“嗯??”紀容缺聽見這話瞪圓了眼睛,白書遙聽見了這話下巴差點沒砸到地上,而其他的侍女與太監聽見這話,則是激動的難以自制,差點就要擼胳膊上來與燕萌比試一二了。
燕萌環視一週,將這些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不滿地站在原地,環視着四周的這些個表情微妙的羣衆,撇嘴冷哼一聲:“怎麼着?不行嗎?”
燕萌一哼哼,倔脾氣就上來了,她雙手叉腰地站在白書遙的面前,說話的時候連同這一旁的紀容缺也看在了眼裡:“皇上,你批准不?”
“……什麼?你要在孃的生宴上……做飯?”紀容缺似乎還沒轉過來這個彎彎,他雖然知道燕萌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但是這一手牌打的不可謂不結實,連紀容缺都沒想到,燕萌還真的就打算這麼幹了。
要知道,這妃子送禮並不奇怪,特意過去做頓飯當禮物可真就是前無古人……估摸後也無來者了……燕萌這姑娘竟然還這麼理直氣壯的說要做飯給太后吃……這……
紀容缺一時語塞,竟不知從何說起的好,他就只能直勾勾地瞅着面前的這位坦蕩蕩的姑娘,沉默了好久之後才點點頭,答應了下來:“燕貴人願意怎樣便怎樣吧,不要太過就好。”
話音一出,燕萌立刻神情就不對了,她瞅着紀容缺,眉心皺的死勁死勁的,連面前白書遙一臉鄙視的神情都顧不上來,幾步道就走到了紀容缺的面前,低聲問道:“前線戰事吃緊了?”
“……燕貴人如果不這麼聰明的話,朕是相當滿意的。”紀容缺沒想到燕萌會問這句話,但隨後他想了想之前自己的言語,也就瞭然了:“燕貴人……”
“所以前線到底怎麼樣?我爹呢?我哥在前線是什麼狀況?”燕萌立刻追問道,此刻她完全是一副武林女俠的模樣,咄咄逼人了些。“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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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缺微微後退了一步,不得不說,燕萌這種武林人士的氣勢一上來,還是蠻唬人的。“前線戰事並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吃緊,但是的確不太明朗,不過燕貴人沒必要如此緊張,朕相信燕將軍可以穩住局面的,燕貴人無須擔心。”
——這叫我怎麼不擔心?你在後宮都把我寵成這個德行了,你叫我怎麼不擔心前線的戰事??燕萌內心吐槽力度全開,她盯着面前的紀容缺半響,最後還是放棄地嘆息了一聲。
“那好的吧,所以這項是通過了?那我們就五天後再見唄,你們這羣大佬能不能就此goodbye了?門在哪,好走不送啊,白皇后和……皇上……唔??”
只見燕萌聳了聳肩膀,剛轉身準備做一些‘告別性’發言,同時伸手指向了門口的方向,可這話還沒等說完,就被紀容缺一把攔在了懷裡。
“等燕貴人有了孩子,朕便立你的兒子爲太子,接我這天下可好?”
“什麼玩意?啥?啊?我咋聽不懂呢?你這是打算先買票都上車然後在進行下一步的謀劃還是咋地啊,說話前三思啊皇上,還是說你的前線真的吃緊了??”
這位三十有四的皇帝一個轉身,就坦蕩蕩地在白書遙和楚淮鈺的面前如此大放厥詞,不僅嚇得燕萌一個機靈,也嚇得白書遙一個閃身差點沒平地摔地上。
“不是,這位皇帝,你到底想怎樣哦,這你的皇后還在着呢,咱倆也沒有啥花前月下的浪漫故事,你一下子獅子大張口就要我十月懷胎給你生個大胖小子,怕不是想坑死我,以爲我是哪吒媽媽呢,天降神子啊?天降神子還懷胎好幾年呢好吧??”
燕萌一頓吐槽就連推帶攘的把帶着笑意的紀容缺與白書遙給推出了莊宜院,後兩位也十分配合的就走了出去,沒說什麼阻攔的話語。
尤其是白書遙,燕萌在拎走前關門的時候順手特意瞄了一眼,這位準皇后臉都氣綠了,怕不是覺得自己頭上不僅僅是一片草原了,還有一大羣野馬在奔騰吧,
但是……最難對付的還不是白書遙,而是院子裡那位又陷入呆滯的楚淮鈺——這位苦命的同胞現在看起來精神萎靡,完全是拜了紀容缺所賜,前後兩次打擊,擱誰誰都崩潰啊。
燕萌嘆息了一聲,幾步道就走到了楚淮鈺的面前,正想着把手搭在對方肩膀上安慰一下,誰知道楚淮鈺一個機靈,就拍開了燕萌的手,冷冰冰地瞥了燕萌一眼,轉身就離開了。
“燕貴人,我楚淮鈺受不起您的安慰,以後咱們山高水遠,千萬別再遇見了。”楚淮鈺瞥了一眼燕萌,口氣冷淡地說着,轉身便離開了原地,進了自己的小屋之中,就沒了聲音。
徒留燕萌一個人站在原地,十分尷尬——完了完了,這下子真的是修羅場了,楚淮鈺這人的希望全都託付給了那位老皇帝,誰知道今天這位老皇帝不按套路出牌,跨嚓一下子就把自己給賣了。
薑還是老的辣,但大家都知道戀愛期的女人智商爲零,尤其是這位急需戀愛的楚淮鈺同志,今天這番對白下來,怕那幼小的心靈肯定是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這可怎麼辦哦。燕萌苦惱地撓了撓頭,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不過她想了想,總歸楚淮鈺是要搬離這裡了,自己要是在這後宮中老老實實的待着,防防狼,估摸懷孕的事情肯定輪不到自己,到時候太子肯定不會等着自己生娃,應該就能平平安安的度過去了。
畢竟現在……自己也身中劇毒,不知道能活多久。燕萌想到這裡,就突然想起了自己和楚淮鈺上一秒一起去看醫生的時候帶回來的藥,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回房間,結果第一眼就看見了在桌面角落裡的那個不怎麼起眼的藥包。
燕萌愣了愣,走過去拿起了那個明顯拆開過的藥包,這一打開,發現裡面已經被人精心的研磨好,一包一包的包好了——可謂是十分方便,用的時候只要沖服就可以了。
——一定是楚淮鈺做的。
燕萌心中一暖,可是又一寒,此刻她聽見了窗外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急忙衝了出去,卻只堪堪看見了楚淮鈺和她那兩位侍女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
燕萌下意識的想要追上去,卻腳下一頓,愣在了原地:她突然不知道追上去做什麼,該說什麼,又該怎麼來打破方纔那發生在片刻之間的尷尬。
突然燕萌覺得紀容缺很可恨,他只是在短短几句話之間就挑撥了自己與楚淮鈺的友誼:他大概是看得出楚淮鈺在乎自己,爲了她燕萌甚至能犧牲自己。
可是呢?下一刻,燕萌站了出來,白書遙幾句話說的雖然刻薄,但卻能加固楚淮鈺與燕萌的友誼……可是紀容缺呢?寥寥幾句話,就把燕萌陷入了不仁不義的境地裡去。
燕萌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空蕩蕩的四周,突然覺得有些淒涼,她折騰了這麼久,與淮鈺的友誼似乎只是水中花夢中鏡,輕輕一打就全線崩盤——而她在進攻之前的那些時光呢?彷彿在這短短的幾個月之內就都散的一乾二淨。
現在,她有孤身一個人了,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可笑的是,只有一個鬼魂還在關心她,而她之所以能看見鬼魂的原因,卻還是因爲自己命不久矣。
燕萌苦笑着轉身,看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飄到自己身旁的寧懷瑤,她擡起了眼皮,實在沒什麼能振奮起來的情緒了:“寧懷瑤啊……你爲什麼要都留在人間而陰魂不散呢?”
“因爲還有沒做完的事,還有沒說完的話,我留戀這片土地……而且我捨不得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寧懷瑤從背後將燕萌抱緊了懷中,雖然這並沒有什麼實際的作用,不過燕萌也能感受得到……寧懷瑤的關心。
這真神奇,燕萌這樣一個人,到了如今,唯一能夠感到溫暖的事物竟是一個源自於鬼魂的擁抱與憐憫。
——這可真神器,也真悲哀,燕萌。
燕萌這麼想着,苦笑着搖了搖頭,她轉身將那一大包的藥粉收好,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櫃子裡一處極爲醒目的地方——這是楚淮鈺最後對自己的溫柔,自己不能浪費了。
縱然今天的隔閡怕是一輩子也彌補不了了,但儘可能的,燕萌不想要這個隔閡再加深。她盯着那包藥許久許久,最終沉沉地嘆息了一聲:是真正的嘆息,無法挽回的,不可避免的。“寧懷瑤,我不想在後宮待下去了……我不想跟着一羣女人搶一個男人,還要因爲一個男人的幾句話而失去本來能成爲閨蜜的朋友……”
“那就離開吧,燕萌。”寧懷瑤一直跟在燕萌的身後,她擔憂地看着燕萌身上的死氣越來越重:燕萌真的是命不久矣了,她必須要離開這裡,去更廣闊的世界尋求幫助。“離開這裡,去你該去的地方,我沒關係的……我可以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