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娜難過地點了點頭,“我捨不得你走,但是你不走大哥就要殺了你祭靈。我想來想去,我既認你做夫君,我就必須救你,讓你好好活着。”
花似錦心下狂喜,趕緊起來穿好衣服收拾東西,她一邊收拾一邊對烏娜說道:“你也跟我一起走唄。”
“我不走,草原是我的家。”烏娜搖搖頭,那滿頭編織的辮子也跟着搖晃起來。
花似錦將包袱斜背在身上,上前擁抱了一下烏娜,“那我走了。”
烏娜道:“草原上你路不熟,你又文弱,我怕你遇到狼羣,我還是送你到谷海關城外吧。”
花似錦聽得鼻子一酸,心中暗暗發誓,來生一定要投胎成男人,騎着馬來草原上迎娶美麗善良的烏娜公主。
兩人生怕吵到骨木,悄悄地牽了馬,步行了一陣,到了二三十丈外,方纔騎上馬朝南方狂奔起來。
花似錦擡頭望着滿天的星斗,閃閃爍爍地格外的明亮,一輪明月懸在空中,撒着柔和的清輝,草原籠罩在一片月光之下,更加顯得蒼茫廣袤了。
花似錦的心情是歡欣雀躍的,可回家的路,總是太長。
倏地,後面傳來了噠噠的馬蹄擊地的聲音,幾個男人粗嘎的聲音在喊着:“站住!站住!”
烏娜頓時緊張了起來:“不好,大哥追上來了。夫君,你快跑,我來攔住他們。”
花似錦心想,烏娜是骨木最疼愛的妹妹,她去攔住他們沒有危險,還能爲自己爭取逃走的時間。於是她點頭道:“好的,你自己當心。”說完她揚手揮了一鞭,使馬跑得更快一些。
烏娜騎着馬的速度慢了下來,她忽然掉轉馬頭,朝骨木他們狂奔過去,一副要與他們撞馬的架勢,嚇得骨木他們緊張減慢了速度,烏娜“噓”的一聲,騎着馬打橫地攔在他們的眼前。
骨木見狀大怒,一鞭朝烏娜揮將過去,直接把烏娜給卷下馬去,粗着聲罵道:“吃裡扒外的東西!你明明知道,這小子是大燕人,我是要拿他來祭靈的。父王和兄弟們都死於大燕人之手,你不尋思着報仇也就罷了,竟還膽敢放走那小子。”
烏娜從地上爬起來,攔住骨木的馬頭,道:“大哥,害死父王和幾個哥哥的人,又不是他,難道僅僅因爲他是大燕人,你就可以這樣濫殺無辜嗎?”
“滾開!”骨木根本聽不進去烏娜的話,他一腳把她踢翻在地上,他心中已被仇恨矇住,只要是中原人是大燕人,他都痛恨!
骨木一腳踢開烏娜之後,他帶着幾個隨從,策馬揚鞭,繼續追花似錦去了。
烏娜一骨碌又從地上爬了起來,對骨木吼道:“大哥,你放過他吧。”無人聽她的,她的話像輕煙一樣飄散在風裡。
烏娜想了想,放心不下,於是翻身上馬,也追趕了上去。
草原冰涼的夜風一吹,花似錦冷得打了個顫。但是她顧不上冷了,後面追趕的馬蹄聲一直未曾停歇,追趕的人還兇狠地吼道:“站住!你給我站住!”
她纔不站住呢!她一站住就只有死路一條,那就是,被送去給柔然戰死的人祭靈。因此她沒有別的選擇,只有拼命地奔逃,逃得遠遠的。
倏地,她的馬忽然向地上栽倒下去,花似錦一下子摔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姿勢極其難看。
原來是骨木見花似錦騎着馬一直跑,他於是一邊追,一邊拉開弓箭,打開了花似錦所騎那匹馬的馬屁股。
花似錦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馬已經走不動了。她只好邁開兩腿跑起來。
“站住!”,骨木又在後面粗聲喊叫道,因爲要祭靈,所以他要抓活的。“再不站住,老子一箭射穿你的腦袋!”
麻痹的,你射中了再說,總好過被抓去祭靈,聽說祭靈之後,還要被烤來吃掉,真是太可怕了,姑奶奶寧願被你一箭射穿腦袋!
她跑啊跑啊,跑得整個人都快虛脫暈眩過去了。
忽然,隨着“噗”的一聲之後,她左肩上傳來一陣劇痛,骨木的箭沒有射穿她的腦袋,卻射中了她的左肩。
花似錦心中有個聲音在對她喊道:“跑,一直跑,只要射不死你,你就一直跑。”
可是,一雙腿卻像綁了千斤巨石似的,每擡一下都那麼艱難那麼費勁。她感覺肺裡的氧氣被吸光了,然而她卻來不及吸入新的氧氣,左肩上的巨痛,讓本來就吸不到氧氣的好頓感窒息,她還想跑,卻體力不支地一頭栽倒在地上。
她倒在地上,耳朵趴在地面上,此時她雖完全沒有了體力,聽覺卻比往常任何時候都靈敏,她聽到了一陣大地顫動的聲音,彷彿千軍萬馬在集體騰奔,她以爲是錯覺,但是,當她疲憊地閉上眼睛時,感覺大地顫動真的在顫動,她不單單耳朵聽到了,她倒在地上的身體也感受到了。
此時,骨木已騎着馬來到了她的身邊,命令兩個隨從下馬去,準備把她架上馬背上帶走。
忽然,有人警惕地說道:“不好,有人來了,而且人數衆多,”
骨木方纔光顧着追捕花似錦,根本就沒注意到別的聲響,這時側耳傾聽,果然情況不妙啊。他剛說了聲:“撤退。”擡頭一看,只見南方有一大隊人馬,已經浩浩蕩蕩地朝這邊疾奔而來。
“不好,是大燕人,快跑!”
“站住!”那一大隊人馬當中,有人凜冽地喝令一聲。
花似錦被骨木放在馬背上,當她聽到那聲“站住”時,她內心一陣狂喜,頓時有種見到親人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這把凜冽的聲音對她來說,簡直太熟悉了,以前她聽到這把聲音,她心裡是討厭的畏懼的,可如今聽到這把聲音,她卻有種彷彿見到親人的心安。
這竟是趙煊的聲音!
趙煊作爲主帥,居然親自上陣,夜襲柔然腹地?
花似錦左肩上中了一箭,太痛了,血一直在流,她太累了。在此之前,她一直靠着意志力支撐着,但這種意志力,在陡然聽到趙煊的聲音時,忽然就崩潰了,她眼前一黑,暈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