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軍營長在前,老吳和夏少校裝扮成他衛兵緊跟其後,三人快步朝北城門走去。
眼看離城門越來越近,夏少校心裡也越發不安起來,說不上爲什麼,但總感覺今晚有些不對頭,而他的直覺向來很準確。老吳是晚飯前回到藏身地的,同時也帶回了他的狙擊步槍,軍官慰安所發生命案後就被暫時封閉了,也沒留人看守,派人潛入取回步槍不算困難。
老吳把今晚的出城計劃告訴了夏少校,聽上去沒有什麼漏洞,可夏少校總覺得那個僞軍營長有疑點。今天老吳和他一接頭,他就說自己今晚正好在北城門值班,這也太過湊巧了,好像是事先已經準備好的,專等老吳來接頭。老吳對夏少校的懷疑也有同感,但他相信僞軍營長還沒有暴露,不然鬼子們就會在接頭時動手了,自己是長治情報站的負責人,價值要比夏少校大的多,鬼子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對於老吳的解釋,夏少校也挑不出什麼破綻,畢竟自己也只是懷疑而已,爲此就取消今晚的行動難免草率。再說,如果僞軍營長沒有暴露,今晚就是出城的絕好機會,不可輕易放棄。
他同意了老吳的計劃,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想求生就必須要冒險。
兩人匆匆吃過晚飯,換上老吳早已準備好的僞軍軍服,步槍、刺刀、子彈袋和手榴彈袋等裝備也一應俱全,可見老吳是個細心之人。夏少校熟練地卸掉狙擊步槍上的瞄準鏡,又檢查彈倉裡是否壓滿了子彈,今晚的行動很危險,務必要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一切裝備配戴停當後,兩人離開藏身處,徑直去和僞軍營長會合。
會合地點離北城門不遠。
到達後,夏少校沒有現身,以防不測,由老吳獨自去見僞軍營長。不一會兒,僞軍營長準時到達,與老吳接頭後,兩人一同去見夏少校。夏少校見到僞軍營長後,馬上就感覺此人確實可疑,因爲他的眼神總是很飄忽,說話時也不敢和夏少校的眼睛接觸,彷彿是怕被人看出什麼。
當然,這也可能是由於緊張所致,畢竟今晚的行動非比尋常,一旦出事,他身份就暴露了,緊張也在情理之中。但夏少校認爲其中恐怕另有原因,不過他沒有當場說出來,靜觀其變,同時也做好應付突發事件的準備。
三人簡單的交談了幾句,然後一起朝北城門走去。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安靜的可怕。
離城門還有幾十米,夏少校已隱約看到城門前的哨兵了,只有四個人,不清楚是僞軍還是日軍,也看不出有埋伏的跡象。但夏少校還是悄悄地將消音手槍取出,揣入褲兜中藏好,一旦有變,可以馬上開槍斃敵。
他身上現在有三把手槍和一支步槍,全都壓滿子彈上了膛,作好了混不出去就硬闖的準備。
僞軍營長加快了腳步,老吳和夏少校也不約而同地快步跟緊,距哨兵已不足十米, 關鍵時刻到了!僞軍營長擡手擦汗,緊張的心情表露無疑,腳步也顯得有些慌亂,不詳的徵兆。夏少校死盯着僞軍營長的一切動作,右手已然伸進褲兜中,握住無聲手槍,只要他敢有異常舉動,立刻就開槍擊斃。
城門口的哨兵發現有人接近,當即舉槍喊道:“站住,口令!”
僞軍營長不情願地停下腳步,隨口答道:“初五!我是王營長,瞎了狗眼啦!”
“喲,原來是王營長呀!”問話的哨兵是僞軍,連忙彎腰道歉說,“對不起,小的確實是狗眼,狗眼!”
王營長沒搭理哨兵,回頭低聲衝老吳和夏少校說:“你們在這兒稍後,我去和他們打聲招呼。”
說完,也不等老吳和夏少校同意,扭頭就走,似乎是想立刻與兩人拉開距離。
老吳沒懷疑王營長,站着沒動,但夏少校卻瞧出了危機,意識到這傢伙想溜,讓自己和老吳站在這裡當靶子。他毫不猶豫地掏出消音手槍,快速交於左手,一個箭步就跨到王營長身後,槍口用力頂在他的後腰上,壓低聲音說:“別亂動,不然打死你!就站在這裡讓哨兵開城門,快!”
王營長當場變色道:“夏少校,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可是自己人呀!”
夏少校冷笑道:“你是什麼人自己心裡最清楚,快讓他們開城門,如果想死你可以不說!”
這時老吳也跟了上來,看到夏少校用手槍頂着王營長,臉色一變,忙問:“老夏,怎麼回事兒?”
夏少校快速說道:“他出賣了我們,附近可能有埋伏,作好戰鬥準備,城門一開就往外衝!”
老吳也是身經百戰之人,處驚不變,迅速掏出一把槍牌擼子頂上火,全神戒備。危急時刻,他還是相信夏少校。
王營長想發暗號給埋伏在四周的日本憲兵,但又害怕被夏少校給打死,腰上頂着的傢伙可不是用來唬人的。他無奈之下只好衝不遠處的哨兵喊道:“快把城門打開,我要出城辦事!”
僞軍哨兵問道:“王營長,這麼晚還出城,去辦什麼事兒呀?”
王營長沒有馬上回答,夏少校用手槍一頂他,說道:“你就說是冢田司令官的命令,讓他別廢話,馬上開城門!”
王營長不敢不照辦,開口說道:“問什麼問,快去開城門!這可是冢田司令官的命令,耽擱了小心的你的腦袋!”
僞軍哨兵猶豫了一下道:“對不起王營長,這事我做不了主,要去請示請示太君。”
這話正合王營長的心意,他正愁沒機會發暗號呢,急忙對僞軍哨兵說:“那你就快去請示太君,就說這是冢田司令官交代辦的事,時間緊迫,千萬不能給耽誤了!”
僞軍哨兵說了聲明白,轉身就要走。城門洞的左側開了一間屋子,裡面有燈光閃動,估計僞軍哨兵所說的太君就在裡面。
夏少校當然不能讓他去請示鬼子,一問準露餡了不可,冢田司令官怎麼可能派一個小小的僞軍營長出城辦事呢,鬼子打電話一問,什麼都清楚了,所以必須要搶先動手了。
他馬上讓老吳接替自己看住王營長,敢亂動喊立馬就開槍,絕不能手軟。他說完立即從王營長身後閃出,快速衝向城門,邊跑邊舉起消音手槍射擊,只聽“噗噗”連響,四名僞軍哨兵扭身便倒,立斃當場。
夏少校不停步,飛身越過城門洞前的路障和沙包掩體,徑直衝進城門洞,跑到左側的門房前。他將消音手槍別在武裝帶上,探手取出兩顆木柄手榴彈,飛快地擰蓋拉弦,然後伸手掀開棉布門簾,擡腳把門踹開,隨即揚手將兩顆手榴彈丟入屋內。
他閃身躲到門側,靜候佳音。屋內很快就傳出驚恐的喊叫聲,緊接着便是兩聲轟轟巨響,強勁的氣浪瞬間將房門和門簾掀飛,同時還炸飛出一個人來,落地後扭動了兩下就報銷了。
爆炸聲驚動了埋伏在城門四周的鬼子憲兵,也不等王營長髮信號了,紛紛從暗處現身,吼叫着朝城門衝來,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三十人。老吳見勢不妙,立刻押着王營長向城門洞撤。王營長掙扎着不願走,並大聲呼喊救命,知道被老吳帶出城就死定了。
關鍵時刻老吳豈能手軟,馬上連開兩槍將王營長當場擊斃,該死的叛徒!
鬼子憲兵前衝的速度很快,並不斷朝老吳開槍,試圖阻止他撤向城門。老吳彎腰躲避鬼子的射擊,同時全力朝夏少校靠攏。但鬼子的火力太猛,壓制得他擡不起頭來,被困住了。
夏少校一見老吳被鬼子給困住了,急忙跑到沙包掩體後,掏出大威力連連向衝上來的鬼子射擊,掩護老吳撤退。他一口氣打光了彈匣中的十三發子彈,撂倒了七八名鬼子,但其他鬼子仍悍不畏死地往前衝,情況萬分危急!
正當夏少校蹲在掩體後快速更換彈匣時,卻意外地發現腳下不遠處放着一挺歪把子,想必是用來加強城門崗哨火力的。他大喜過忘,立刻將大威力收起,伸手抄起歪把子,快速檢查了一下彈倉,子彈是壓滿的,這下可夠小鬼子們喝一壺的了!
衝在最前面的鬼子距老吳已不足五米了,沒開槍,估計是想抓活的。老吳馬上舉起槍牌擼子朝鬼子射擊,打到兩名鬼子後,彈匣空了。他剛想換彈匣,鬼子已然逼近,刺刀在黑暗中閃動着懾人的寒光。
“噠噠噠……”歪把子在最緊要的關頭響起,槍口噴射出耀眼的火舌,映亮了夏少校剛毅的面容。
老吳眼中的刺刀寒光消失了,衝得最快的五六名鬼子,頃刻間就被射倒了,躺在地上翻滾掙扎。其他鬼子一看對方竟然擁有輕機槍,當即剎住了前衝的勢頭,紛紛臥倒躲避,白白送死的事誰也不願幹!
老吳也趁機跑到掩體後和夏少校會合,總算是撿了一條命。
夏少校沒時間安慰他,鬼子的援兵隨時都會。他大聲衝老吳說道:“你快去開成們,我來掩護你!”
老吳清楚現在不是說廢話的時候,轉身就朝城門跑去。夏少校一個人是堅持不了多久的,自己必須儘快打開城門纔有生路。
夏少校清楚歪把子的彈倉只能裝三十發子彈,因此不能盲目進行壓制性的掃射,只能靠精確的點射來威懾鬼子,令他們不敢冒險衝鋒。他一連打了三次點射,共射殺了五名想衝過來的鬼子,其他鬼子見狀也不敢貿然前衝了,雙方僵持住了。
城門上的門閂又粗又長,足有二百來斤重,平時需要兩個人擡上擡下,相當費力。老吳想從中間將門閂舉起,但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太沉了。他警告自己一定要冷靜,肯定會有辦法的,不能太着急,欲速則不達。
中間不行,那就試試兩頭。
他快步走到門閂右側,雙手托住門閂頭,奮力上舉,門閂動了,有門。他繼續用力上舉,咬着牙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最後終於將門閂從城門上卸了下來,逃生之路打開了。他顧不上高興,伸雙手扒住厚重的一扇城門,拼盡全力拉開一道可以過人的縫隙,城外夜風瞬間涌入,吹在臉上格外舒服。
老吳回頭朝仍在阻擊鬼子的夏少校大喊道:“老夏,城門開了,可以撤了!”
夏少校抱起歪把子,邊打邊撤,漸漸朝城門前的老吳靠攏過去。
遠處趴伏在地上的鬼子們,眼瞅城門已被打來了,目標正在向外逃,當下也不再畏懼輕機槍的點射了,起身來叫喊着猛衝過來。
今晚要是放跑了目標,冢田司令官是不會輕饒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