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野說完就看着沐辰逸緩緩眯起眼,然後,然後嘴角慢慢地勾出一個淺笑,頓時背脊發涼,說話連舌頭都打結了,“你還是別……別笑了,我……那次真的是誤會,又不是存心的,她喝了我給空姐下過藥的牛奶,中招了,我也不能眼睜睜看她難受不是。”
沐辰逸仍舊笑着開口:“我想醫院離得也不遠吧?”
“可……可她直接就抓我那裡,我當時澡都洗好了,正那火焚身中,把持不住也正常不是。”江小野吐掉牙籤。
“哼哼,反正你就告訴我打算怎樣吧?”沐辰逸拍了拍放在膝蓋上的書,慢悠悠笑。
這廝得多深的功力才能勾出那樣一個叫人渾身打顫的笑來啊,那淺笑明明就爲那張臉又添了三分俊朗,但就是莫名讓他寒毛直豎啊,能露出那樣的笑,依着十多年的朝夕相處……江小野擡起腳就想溜。
“蹄子放下!”看了眼他擡起的腳,沐辰逸不冷不熱開口,“既然你們都發生過關係了,你是不是該給人家一個交代。”
江小野哀嚎,“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麼好交代的?難道還想以此逼婚?娶那個古墓派穿過來的老龍女,你饒了我吧?”
“別這麼說人家,我看馮警官很不錯。”沐辰逸瞄他,“也是該快成家立業的人了,老不想些正事怎麼行,我上次遇到你媽媽了,她可每天都爲你的婚姻大事着急上火着呢,你媽年紀也不小了,你不會想要做不孝子吧,我看馮警察真心是個過日子的,你這種性子的人,還真需要一個嚴謹古板的老婆來管管你。”
江小野立馬炸毛,“我去,你真是坐着說話不腰疼,你左手一個嬌俏可愛呆萌的老婆,右手一個冷豔高貴嫵媚的前女友,每天就這麼左擁右抱,特麼勸我娶一個滅絕師太?你也好意思你。”
沐辰逸被他點到痛處,瞬間也失聲了,是啊,他自己還一大堆爛攤子裡,還有臉替別人操心,隨江小野去吧。
很長一段時間江小野都避着馮程程,直到那天,他中了一刀住進了醫院。
四樓的普外科病房走廊上,馮程程剛從病房裡看個朋友出來,一擡眼就看到走廊上有個人在打電話,有氣無力的,似乎還壓抑着痛苦的噝氣聲。
他一手握着電話,一手夾着一隻香菸,一邊說着,一邊吸菸,腰部還掛着個尿袋,裡面已經有了小半袋黃澄澄的尿液,這個背影很是熟悉,那高大的身軀,穿着藍白*的病號服,竟也這般的瀟灑逼人。
她剛想上去看看,就看到有個護士從護士站衝過來就掐掉了男人的香菸,“喂,你的傷現在不能抽菸,別以爲跑出來抽我們就不知道!”
男人不當回事的做着禁聲的動作,可那護士還在喋喋不休的要掐他的煙,他只好掛了電話,提着個尿袋子跟護士周旋,非要抽完那一小截煙。
馮程程看着看着就莫名呵呵的笑了起來,她躲遠了些,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就看到那男人把尿袋放下,接了電話,她清了下喉嚨問:“江所你在哪呢?我過來你的地盤辦事,正好有點事找你幫忙。”
“啊?馮警官是吧,那什麼,我不在所裡呢,對,渡假去了,泰國芭堤雅正看人妖呢!”
馮程程也沒拆穿他,繼續問:“人妖漂不漂亮啊?”
江小野是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就撒謊,“還行吧,摸上去手感還不錯。”
“哦。”馮程程意味深長的應了一聲,“小護士的手感肯定也不錯,還有,你那尿袋得該去倒了!”
前面的身影頓時僵硬住了,回過頭來,啞口無言。
馮程程笑嘻嘻的看着他,“江所這麼快就從泰國回來了?是跟都教授學了瞬間轉移嗎?”
江小野迅速調整好表情,轉過身來,痞笑:“錯了,我臉大,是神七特地去接的我!”
馮程程笑着掛了電話,摸了摸鼻子,問:“怎麼就成這樣了?”
江小野一直忍住傷口處的痛,臉都憋紅了幾分,剛剛那個小護士去查房路過,一瞧他這個樣子,又罵他,“快點回病房去,可別抽菸了,肚子上拉個洞可真不是開玩笑的!”
江小野瞪了她一眼,“知道了,真是囉嗦得,你是不是還沒男朋友,沒哪個男人敢喜歡你吧。”
小護士面不改色的,“謝謝,這個不勞煩您操心!”
馮程程在一邊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他把煙掐滅,說:“去我病房呆一會兒吧,我那幫兄弟沒一個厚道的,把我扔在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現在看着個熟人就跟那誰見到花姑娘一樣,就是仇人也得過來陪我聊幾句。”
一進病房他倒是老老實實的躺在了病牀上,確實也有點撐不住了,這是個雙人病房,另一側牀位沒人,估計是被他包了。
“你這什麼病啊,看上去還挺嚴重的。”馮程程在他牀邊的椅子坐下。
“什麼問題都沒有,你看我不是照樣抽菸,根本沒大事兒!”
“就會瞎說!”她撅嘴。
江小野摸鼻子,“是我爲了人民羣衆的安全差點鞠躬盡瘁了,所以領導安排我進來療養幾天。”
馮程程恍然,“我前段時間去警校進修了,上週纔回來,聽說他們說有個警察圍捕時受了重傷,還真沒想到是你,小樣,還真看不出來啊。”
他立即笑眯眯的靠過來,“程程你給我削個蘋果吃吧,我想吃蘋果。”
馮程程跳起來又要擺出經典姿勢,嚇得江小野忙閉上眼,“你手又沒傷,偉人教導我們,要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他算是發現了,這女人能正常說話的時間絕對不超過三句,江小野暗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悶得痱子都出來了他纔不拉着這古板女人聊天呢,嘴裡嚷嚷着:“我是爲人民受傷的,你是不是人民中的一員,偉人老人家教導我們,人民羣衆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你好意思讓你孩子自己動手嗎你?”瞎扯誰不會。
馮程程被他繞得認真思考了下,覺得是這麼個理,“等着!”
江小野就慢慢挪過來靠在她身上,看她認認真真的削皮,她推了推他,推不動,索性不理了。
這女人的衣服應該都是用肥皂洗的,全是皁香與陽光的味道,竟然讓他生出一絲母愛的感覺。
突然有人推門進來,笑着打趣,“哎呦喂,有人剛纔在電話裡跟我哭訴自己快寂寞如霜了,結果呢,佳人相伴不要太開心喲。”
沐辰逸提了一堆東西,隨便往另張牀上一扔,就似笑非笑的看着牀頭的那兩個人。
馮程程臉立時就通紅了,忙跑到窗戶邊站着,倒也沒有走的意思,病牀上江小野對着沐辰逸用嘴型說了四個字:“你丫滾蛋!”
沐辰逸不鳥他,轉頭對着馮程程說:“馮警官,昨天我來看他還要死不活的哼哼,今天就又生龍活虎了,這都是你的功勞啊,以後你就多來陪陪他吧。”
馮程程兩腿一併,“保證完成任務。”
轉頭看江小野,那人仍舊笑嘻嘻的,讓沐辰逸傻眼了,這傢伙不會是真傻了吧,怎麼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後來他們就這麼心照不宣的時不時見個面,直到那天,冷菲過來找他,說要去澳州再不回來。
第二天,他對馮程程說:“我們分手吧。”
她瞪大了眼睛。
“我早就警告過你一定會後悔的,是你自己不相信,如果你還不懂,我可以再說一次,我一直都在耍你,從來就沒真的愛上過你,聽懂了沒有,我、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