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雅從窗戶向外瞟了眼,嚷:“暈死,果然是夏天來了,這雨說下就下,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初啊,我去音樂班找老鄉借把傘,值日你幫我做着先哈。”
“噢,你去吧,我再練會功,借到傘你先回宿舍吧,我沒那麼快回去的,我幫你做值日好了。”初夏穿着身湖藍色的舞衣正惦着腳尖隨着音樂轉動着,下個學期就要有一個表演賽,老師對她寄予了厚望,而她對舞蹈的重視是僅次於對沐辰逸的。
“當個主跳了不得了一樣,要不是我壓根看不上這個比賽,懶得這麼累,要不能輪得上你。”陳小雅翻着白眼小聲嘀咕了一句,反正音樂聲很大她也聽不見。
舞蹈室大門澎的關上了,估大的教室只剩下了初夏,她停下來,深喘了口氣,一個舞蹈就是一個故事,她喜歡這樣的空曠感覺,沒有任何人打擾,可以讓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故事當中,人舞合一。
將音樂從頭開始,然後一隻白天鵝憂傷的顫動着翅膀,立起足尖緩緩移步出場,彷彿在湖面上徘徊,大提琴奏出憂鬱的旋律,白天鵝身負重傷,即將與世長辭,但她渴望重新振翅飛向天際,她輕輕地抖動着翅膀,艱難的立起足尖,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着飛離湖面,生命正在呼喚着她奮力與死神拼搏,她終於奇蹟般的展翅旋轉飛翔起來了,生命的光輝重新閃現,但由於精疲力竭,白天鵝緩緩地屈身倒地,漸漸合上雙眼,一陣顫慄閃電掃過她全身,最後,她在顫抖中竭盡全力擡起一隻翅膀,遙遙指向天際,隨後,慢慢地閉上雙眼默默死去。
音樂結束,伏在地毯上的女孩緩緩起身,飛快的拿起一旁的攝像機看回放,然後認真的記錄着哪些動作和表情不夠到位。
雨一直下,做完衛生正準備關窗的時候,眼光就被樓下不遠處正在雨中奔跑的一個高大身影給定住了,“沐老師?”她趴在二樓的窗口猶猶豫豫的叫了聲。
雨中奔跑着的人猛的停下,擡頭看過去。
初夏抽嘴,暈死,還真的是他,這麼大的雨他就不能躲躲嗎?“要上來躲下雨嗎?這裡就我一個人。”
喊完還以爲他不會來的,畢竟這裡是教學樓而且他淋成那樣也沒有躲雨的必要了,但沒想到沐辰逸看了看四周,居然就掉轉了方向一頭衝進了教學樓裡。
初夏連忙將門打開迎接這隻原味落湯雞。
“不會再有人來嗎?”沐辰逸一上來就問。
“嗯。”初夏忙把他拉進教室,然後關上門,才說:“早放學了,我是最後做值日的,放心,沒人會來,你看看你,下雨就躲一下不行嗎?一點要這樣淋着跑?多大的人了還這麼衝動,還不是盛夏呢,病了怎麼辦?”初夏跺腳,又心疼地用手擦拭着他被雨水打的溼透的臉頰和頭髮。
“還好……”話音未落,已經打了一個噴嚏,她碰了下他的手,手指冰冷,初夏簡直快哭了,也不管了,嘴裡一個勁兒的罵着:“笨蛋,笨蛋。”一邊罵,一邊用雙手握着那隻大手,想分享給他僅有的溫度。
沐辰逸只是注視着她,不發一言。
他的外衣褲已盡數被雨水打溼,初夏只偷偷瞄一眼就馬上紅了臉,怪不得他必須得趕緊躲起來呢,不然以這副形象在人滿爲患的校園裡跑,肯定會成爲衆多仰慕者手機裡的一張圖片,因爲,他薄薄的外褲下,已經能看到四角小內內的輪廓,以及......那裡,就是以後可以給她帶來無盡的歡愉的地方,捂臉,臉汗滴滴,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這麼穿着肯定不行,那什麼,我記得衛生間有個吹風筒,我去給你拿。”初夏說完就關上門跑了出去,等她再度衝進來的時候,他正解着褲子上的皮帶,溼漉漉的頭髮垂在眼前,水珠緩緩滴落,有種野獸般叫人窒息的誘人,露在外面的肌膚在燈光的照映下閃閃發光,她聽到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動物本能瞬間覺醒。
他擡頭,看到她,立即背過身去,初夏也慌亂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把吹風筒放下,先去門口等着。”他揹着身命令她。
初夏這下刺激大發了,“好,好的。”明明嘴裡在說着馬上出去,可眼睛就盯着不放,上次是也看過,不過,還隔着些距離,哪像現在,這麼近距離,就在她的手向他背脊悄悄伸過去的時候,卻,就聽見,“初噯,你怎麼還沒走啊?”
天呀,一聽就是陳小雅的聲音,初夏慌了手腳,她是沐辰逸的頭號腦殘粉絲,這要叫她看見自己偶像男神幾乎全光的站在這裡——完了完了!這可是條人命啊,她可不能害死自己的閨蜜......
冷汗淋淋,看來還是先把這廝敲昏,以免天下大亂比較好。
一般藏奸最好的處所是廁所,可是廁所在走廊底,但出不去了呢,聽着聲音越來越近,初夏一抖,指着那迅速又把溼衣服往身上套的男人,“你快點給我躲進去,不許動,不許出聲,要不,我跟你拼命!”初夏齜牙瞪眼,一副豬也能吃人的樣兒!
其實,不用她說,沐辰逸也有點慌了,他瞪她,“你不是說不會有人來嗎?”
初夏攤手,她哪裡想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這要被人看見自己老公幾乎赤果果......可是這個舞蹈室到處空蕩蕩的,連個藏人的地方都沒有,只有窗戶邊上有一排落地天鵝絨窗簾,不做他想,沐辰逸不等她發號指令就跐溜一下鑽進了窗簾後,初夏趕緊抱起他的衣服一併扔進去,然後轉身靠在窗簾邊上惦起腳尖練功,陳小雅就衝到了門口,幾驚險喏,幸好她還沒換舞衣。
“初啊,你不還來着大姨媽呢嘛,要不要這麼拼啊?哎,臉怎麼這麼紅?這是高血壓的徵兆噢。”陳小雅大驚小怪一叫,還是把初夏嚇了一跳,她當然臉會紅,這不,剛看完半果男嘛。
“好像有點感冒,頭有點昏,跳完這段就歇了。”初夏裝衰,一邊惦着腳轉圈,一邊眼光四十五度朝下傾斜,然後面無表情的一爪子把他撅起的PP拍下去!
“我說這離比賽還有些日子呢,這麼拼沒必要吧?這都幾點了,你也不餓?”陳小雅拿起初夏剛洗乾淨這沒來得及吃的蛇果咬了一口,跳上了窗戶邊讓學生壓腿的欄杆上吊着腿坐着,雙腿前後大幅度擺動,幾次差點甩到窗簾後的沐辰逸的臉上。
初夏停了下來,臉也隨着她甩腿的頻率不停的抽着。
“初啊,你不是感冒吧?怎麼好像還有點面部神經功能紊亂喔。”陳小雅嘴裡嚼得幾有味,還好心提醒。
“啊?昨天落枕了可能,脖子抽了一整天都。”初夏也跳上欄杆坐着,遮住陳小雅眼角的餘光,窗簾後沐辰逸急忙避遠了些。
她仍舊面不改色的和陳小雅說話,五分鐘後陳小雅終於吃完了蘋果,說了句,那我先回去啦而告終,她一走出門,一直保持原樣姿勢的初夏頭都沒回,直接擡起腿就向窗簾狠狠一踹,也不知踹到他哪了,裡面隨即發出一聲殺豬叫。
他估計脫得全光了,繼續貓在窗簾後用吹風筒吹衣褲,初夏走到另一扇窗邊,心不知怎麼就靜了下來,向外看去,窗外的雨勢還是很大,水簾似的從天上降落,世界都變得朦朧,就像偌大的教室裡此刻只有吹風筒的嗡嗡聲,吵鬧,又安靜。
她的視線,隨着雨水,緩緩地從對面的屋頂滑落,樓下的校園路上,有許多人撐着傘,大步地從林立的衫樹之間穿行而來,又穿行而去,世界的所有煩躁和焦慮,彷彿都在接受大自然的洗滌,雨聲很大,心卻很寧靜。
她發現,沐辰逸的存在,有一種奇妙的安撫作用,他是一個能讓任何人,只要站在他的身邊,感受到他一個眼神,即使再浮燥的心也會變得平靜的神奇的人,彷彿一劑天然的鎮靜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