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賣糕的,老師上衛生間怎麼不關門?”初夏驚叫,差點沒忍住當場尿意飛濺,但臉卻絲毫沒有轉開的自覺,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吞口水的聲音,她的心臟立刻被揪成一團。
沐辰逸很快從呆滯的狀態中恢復,失態地吼:“你房間不是有衛生間,不懂敲門嗎,我早晚要被你嚇得失禁去。”
四目相對,火光四濺,沐辰逸微側過頭,擡起手,對着她揮了揮,初夏一臉無辜地眨着眼看他,帶着一股子欠揍的傲慢,裝傻誰不會,反正他不正面對着她她絕不離開,滅哈哈。
沐辰逸氣得牙痛,還是隻能繼續用一臉雲淡風輕彷彿不在凡塵的脫俗表情歪着頭將她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也不說話,就這麼直直地看着,直到看得初夏頭皮發麻。
恨自己的軟骨啊,被他眼風這麼一掃,就腿軟,終是抗不住,老老實實就放棄了這麼個賞林賞鳥的大好機會,從剛纔到現在,人家明明一句恐嚇她的話都沒說過嘛。
在主臥的衛生間解決了問題,門就被敲響了,初夏拉開門,已經穿上正裝的沐辰逸不苟言笑在門外,平淡地開口:“我還是決定送你回學校。”
那一眼撩過來,初夏的心尖縮了縮,犯了錯,哪還敢說個不字?
“噢。”尷尬的抓抓頭髮,初夏向他伸出了胳膊,要他扶着,誰知沐辰逸裝作沒看見直接轉身就向大門走去,肯定是抱復她之前誤撞到他剛纔那啥的事是吧,初夏氣得揮揮拳,哼,早晚要他求着她看。
儘管內心憤懣,但臉上還是笑得像朵青菜花,不禁又想起了方纔那一幕,他穿着海藍色的睡衣,微側着頭,看着她,眼睛像個深不可測的深淵,有薄荷草的香氣,輕輕的,綿綿的,盪漾在他的呼吸裡。
……滅哈哈哈!
沐辰逸站在門外回頭就看到初夏站在鞋櫃前拎着她的一隻涼鞋正對着空氣無聲的大笑,笑得眼冒紅光,他目瞪口呆,只覺得太陽穴嚴重抽搐。
調整好表情,他退回來往她肩上猛的一拍,初夏站不住,尖叫着差點又一把坐地上,幸好他半路把她撈起來。
沐辰逸拿過她手上的鞋,左右看了下,一臉茫然地問:“笑點在哪裡?”
“啊?”初夏撓頭,低頭對手指,怕什麼,她賭他腦子裡沒裝X射線。
沐辰逸又用那種看腦殘的目光白了她一眼,還是很自覺的蹲下身子幫她穿上。
其實沐辰逸也沒好到哪裡去,只不過他在裝逼上更爐火純青技高一籌罷了,一邊開車,腦子裡也一遍遍情景重現着。
明明是他合法的妻子,明明只有一牆之隔,他卻始終無法跨越心中豎着的道德屏障,因爲他始終記得冷菲的十五年,那是一道枷鎖,他不敢說就有多愛冷菲,非她不可,但人家陪了他十五年,他絕對不能像網上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某明星一樣,據說爲一個合作對象,就背叛了十多年的戀人,他不想步這個被人戳着脊樑骨罵的後塵。
他會等恢復了自由身就娶冷菲,所以絕對不能和初夏發生關係,不管找什麼理由去逃避反正就是不可以,因爲他懂,一旦男女在這種事上打開了門,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真相終會大白,現實永遠是現實,很諷刺,也很悲哀,想到肩負的任務,眼中涌起酸楚,那種失落感,就如同眼看着一件外表精美的東西在面前摔碎,瞬間讓他從浪漫的天堂看清了現實的殘酷。
其實他是在害怕一旦陷入,將來會沒有勇氣退出,心裡有塊地方漸漸的冷卻下來,心,透涼。
沐辰逸無聲地嘆了口氣,是的,他不能動心,無法去愛。
其實他還沒意識到,那個時而甜蜜微笑時而深深皺眉的女孩不知不覺的已經左右到了他的情緒。
“紅燈紅燈。”突然一聲高分貝高頻率的尖叫在車廂裡炸響,沐辰逸回神,趕緊一腳將剎車踩到底,車身劇烈地顛箥了一下,終於在斑馬線前停住,車裡二人四目相對,又各自偏過頭心有餘悸地重重喘了口氣。
然後分別總結:色字頭上一把刀!
到底是年青,新陳代謝快,傷口不到一週就恢復了,那天他將她送回學校後就沒再管過她,換藥也是在校醫院換的,一週都沒看到他,那淡淡的薄荷草香已經讓她思念成癮了,所以在能跑能跳之後她終於還是管不住自己在夜色裡敲開了他宿舍的門,她只想好好看看他,聽聽他的聲音。
但她沒想到,僅僅只是一週,他對她的態度又恢復到了從前那種不遠不近的狀態。
門拉開了,他平靜的臉,慢慢地對上她的眼,她走進去,屋裡還是那麼淡淡的感覺,乾淨整潔,初夏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沙發上。
他給她倒了杯茶,看着她,靜靜地等着她開口。
初夏突然覺得有些膽怯,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從什麼時候起,那顆念着他的心變得這麼脆弱,心裡的驕傲也只能在外人面前撐着,可是一面對他,心裡就感覺酸酸的,變得好敏感。
“不是說找我有事嗎?”見她垂着頭,沐辰逸問了出來。
初夏擡頭看他,小聲說:“是不是我說沒事你就會把我趕出去?”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她也不敢太放肆了。
“你騙我?”他冷下了臉。
“沒有,我怎麼敢騙老師呢,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
“你又想幹嘛?上次的帳我還沒找你算呢。”他一聽這倆字就鬱悶。
初夏心虛地低下頭,小小聲說:“這次是真的啦,身份證我是沒帶,可以明天補給你看。”
沐辰逸沒好眼色的白她一眼,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曆,還真的是呢,上次他從結婚證上看到她身份證號碼的時候就記住了。
將手機扔回桌上,他兩手環胸,靠在桌邊,面向她問:“就算是吧,都已經這麼晚了,遊樂場早關門了,你想我怎樣?”
她立馬笑成一團花,“生日當然要吃麪的嘛,以前過生日都是爸爸給我煮麪的,現在爸爸不在,老師煮碗麪給我吧。”
他冷着臉抿着脣一臉不爽地看她半天,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擡腳走向廚房。
耶,初夏偸偸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其實她對生日根本沒那麼重視,就算不過也沒什麼,她只是想找藉口見他一面,見到了又想在他身邊呆久一點而已。
沐辰逸從來不知道自己隨手做的麪條可以讓某個人這麼捧場,看她吃東西的樣子,一邊心煩,一邊高興。
初夏的二十一歲生日,過的很平淡,可卻是最幸福的,沐辰逸親手給他煮了碗長壽方便麪,這男人的廚藝真不怎麼樣,只會煮方便麪,可她卻吃的高興,時不時露出傻里傻氣的笑容。
“你看你,麪條都吃到鼻子上了呢。”沐辰逸不屑地撇下嘴。
她就湊過來,“那你還不給我擦擦?”
“你就這麼掛一輩子吧!”沐辰逸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人坐到了她的對面。
“老師你醬紫好好吐豔喔,八過偶稀飯。”初夏朝他吐舌頭。
“好好說話。“
“老師你這樣子好好討厭喔,不過我喜歡。”繼續忽閃着長睫毛裝可愛。
果然是有代溝,沐辰逸撇開頭:“煩你,吃完就走,別打擾我備課。”他無話可說地看着她一臉怪笑的模樣,原本這幾天與冷菲的冷戰而煩燥的心竟然有些平靜了下來。
初夏微微扁嘴,她心地善良團結友愛人畜無害,這人真是給他三分顏色倒開起染缸來了,忍不住想要一腳將他踹飛,到底還是捨不得,摸了摸下巴,只得再一次將硬綁綁的笑容掛到臉上,“老師爲什麼只會煮麪條?”
他繼續看書,眼皮都沒擡。
但沒想到初夏吃完了將碗推給他,冒出來一句:“我最不喜歡洗碗了。”
委實是叫人哭笑不得。
他也做不到把碗放到明天再洗,一臉無奈的將碗端進廚房。
洗完碗出來,初夏仍舊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兒,手絞着髮尾,“老師想不想看我跳舞?”
他眼波有一絲輕微的流動,片刻就沉寂下去,不理。
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她好了傷疤他居然也忘了疼了,真想一巴掌將他拍扁到牆上,初夏淡淡的瞥視着他,吸氣、呼氣,再吸、再呼,一臉無辜的眨眼,就不信他定力真有這麼好,看着那雙漂亮的眼睛,她臉上又現出一抹頑皮的笑容來,突然起身假裝跘倒了椅子摔了一跤,一個站立不穩,直接就撲到了他的腿上坐着。
擡起臉,睫毛微微一顫,沐辰逸也驚得直視過來,對上她的雙眼,那張嬌俏的小臉此刻湊得他只有區區幾公分的距離,連她臉上的細小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竟讓他瞬間紅了雙頰,仿若是被強拖進狼窩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