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來的風帶着熱氣,吹在肌膚上有着焦灼感,轉眼間,在這與北羌相鄰的荒蕪之地上,她呆了兩個月。
不見杏花開,不見桃花浪漫,滿眼皆是沙石荒草,風過之時,捲起的沙土迎面撲來,容不得她睜開眼睛。
今日,該是最後一場戰役,她站在軍營前遙望着不見人影的遠方,耳邊卻還是有士兵的大喊之聲,與那震懾天地的擂鼓聲……
她沒有離去,終究是捨不得離去,寫好的那封信被她撕成碎片,與一場大風相隨離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找了個舒適的地方倚靠着,思忖着許許多多的事,但很多過往都讓她摸不着頭腦,不禁有些垂頭喪氣,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嘆盡無奈。
她不知道她在軍營外究竟是站了多久,太陽從東邊起,又緩緩地朝着西邊挪去,就在將要落山之時,端燁修騎着馬與士兵一到凱旋歸來,他們的臉色都洋溢着笑容,帶着喜慶。她也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的笑容,與他們一起歡笑。
端燁修下了馬,沉穩的腳步帶着歡快快速地朝她走來:“我們勝利了。”低沉的聲音中滿是喜悅。
凌楚楚笑着迎上他帶着笑意的目光:“嗯。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呢。”
端燁修點頭,牽起她的手,一同朝着裡頭走去,身後的士兵滿眼皆是詫異,唯有幾位將軍明白自家王爺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勝利的消息帶到軍營之中,所有的人都歡呼着,沒有什麼比打了勝仗來得更加開心。
凌楚楚本來以爲他會帶領着這兒所有的士兵都歡慶一個晚上,卻不想才過了晚餐便安靜了下來,這讓她覺得挺是奇怪:“爲什麼不好好慶祝?”
端燁修褪去身上的盔甲,擱放在一邊,淡淡地說道:“樂極生悲,如此這般就該好了。”
她依舊還是有所不明白,如此之事怎會樂極生悲呢?
興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端燁修不急不慢地解釋道:“若是今夜大家一同歡慶,把酒言歡,醉成一灘爛泥,敵軍突襲怎辦?明面上他們是投降了,但不代表他們不正等着這樣的機會反敗爲勝!”
聽着他的一番話,凌楚楚明白爲什麼他從來都只是勝仗,時刻警惕着。然而,她還是有一事不明白,明明軍營中還有內奸,他卻不再處理,這是爲什麼?
“爲什麼不處理軍營裡的那個人?”她邊說邊向他遞去一件乾淨的長衫。
端燁修瞥了她一眼,
道:“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凌楚楚抿了抿嘴脣,也就不再多問,畢竟這事兒與她甚是無關,她在這兒關心的也不過是他而已。
只是,她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在來得時候她就想問了,一直拖延到現在,他以爲他會與她說起,卻從未從他的口中聽得隻言片語。
凌楚楚望着他冷峻的容顏,輕聲詢問道:“當初你讓我與你一同來這兒,是爲何事?我不記得你有什麼任務交給我。”
端燁修眸色不明地睨了她一眼:“該完成的都完成了。”
她動了動嘴角,表示很不理解,不過聽他這麼說,她也樂得輕鬆,沒有一個人不喜歡沒有任務的日子,所以她凌楚楚也不例外。
“明日我們啓程回京!”他一邊在屏風後的浴桶裡沐浴,一邊使喚着她,“把該帶回去的東西理好。”
凌楚楚蹙了下眉頭,但還是理起了帳篷裡的東西,所有的角角落落都不放過,將該帶回的東西一一的打成包袱。
端燁修透過屏風的縫隙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他也是幻想過這樣的日子,有一個愛他的妻子爲他的生活起居而忙碌,而他將自己的愛全部給她……
“好了!”凌楚楚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思緒,淡淡的聲音如同那無名花的芬芳,躲在角落默默地散發着。
“過來幫我揉下肩膀。”端燁修再度使喚道,他一直還記得她指尖的冰涼。
凌楚楚深呼吸了下,隨後走到屏風後面,來到他的身後,纖細的十指按在他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捏着,但是她的雙眼卻是直直地望着帳篷上,她雖見過他不曾穿衣服的模樣,卻也不是在沐浴之中……
端燁修閉着眼睛享受着她指尖傳來冰涼觸感,每一下都是恰到好處的舒服。如此,情不自禁地讓他的身體起了反應。
而凌楚楚也感覺到手下之人的身體有些異樣,他的體溫在漸漸地升高,變得有些燙手,不禁縮回了手:“你怎麼了?”
在她的手離開之後,身上的愜意與舒服瞬間消散,他瞬間地皺起了眉頭,出口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沙啞:“沒什麼。”他緊緊地壓制着身體的衝動,在這兩個月來,他不曾碰過她,每一夜摟着她的身體,不是沒有要她,可是他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他不能要她的身體,她和凌千霜不一樣。
“你出去。”他冷冷地說道。
凌楚楚收回視線,看了眼窩
在浴桶中的人,不明白自己又怎麼得罪了他,動動嘴巴,想要說些話,卻是欲言又止。只深深地看了他兩眼,便走了出去。
她站在帳篷外,迎着晚間的暖風,夏日終於來了……
一年了,整整一年,她與他相識一年了。只是,過去的那段記憶她不得不暫時隱藏,她現在還和他開不了口,這個喜怒無常的人,她捉摸不透。就算是前一刻還是在笑着,沒準下一刻就是陰沉着一張臉,所以在不能確保他對她也動了心,她絕不會允許自己開口說起,想到這兒,她那雙清透的雙眼變得冷沉……
第二日,整裝待發,在衆人面前,她還是寡言少語,人家問她一句,她纔回答一句,他人若是不說話,她也不再開口,坐在馬上,一臉平靜地望着歸途。
“我回去後,還是住在融藹公子那兒嗎?”凌楚楚撇過頭望向身側的人兒,她還沒有窩身的地方,還真是夠悲涼。
端燁修也側過頭回望着她:“不用,與我一同回府。”
凌楚楚抿着嘴脣,冷冷道:“用怎樣的身份與你回去?凌楚楚?還是一個恩客?”
“本王回去自會替你弄好。”端燁修冷沉地開口道,“這些不再你關心之內。”
“那我應該關心的是什麼?”凌楚楚緊而接口問道,“你要不要給一條明路?免得我到時候又壞了你的事兒。”
深邃的雙眸滿是變化莫測的神色,“你該關心的事,就是把去年的事情記起來。”
他的話音剛落,她的心咯噔一下,這一次他是正面提起讓她回憶過去的事情,也就是說他早有所猜測,只是沒有任何對策,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等着她?
凌楚楚注視着他冷峻的臉,濃厚的眉,深邃的眸,高挺的鼻,扯起嘴角苦笑了下,幽幽地聲音從她的口中溢出:“嗯。我知道了。”說完,她下意識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沒有任何異樣,卻也讓她以爲這裡頭還有一根金針,不然她着實想不起來爲什麼自己會丟失這麼多年的記憶?她曾問過融藹,他告訴她,一個人的失憶往往有很多的情況,一是遇到過重大的遭遇,大腦自我封閉了過去的記憶。二便是外界的干擾,吃了藥抑或是被封了穴道。
端燁修將她無意識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濃厚的眉蹙在一起,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個動作,在那個大雪天,她回來的時候,也是有過這麼一個動作……他很快便想到了一種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