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端燁修帶着凌楚楚急急地推開了融藹的大門,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焦慮:“藹,出來。”
夕陽下,正在爲花朵澆花的詩英聽到急迫的聲音,轉過頭只見端燁修抱着她回來了,心中一陣驚喜,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原來真讓融藹公子說中了。
正在屋子裡與藥草打交道的融藹聽到喚聲,低低一笑,擱下手中的東西,推開門走了出去,只見修正抱着凌楚楚向着他奔來。
如畫的容顏微蹙了下,他讓端燁修將人放到竹榻上,細細替她把脈診斷,道是毒氣攻心,纔會這般虛弱。但是,他發現了另外的異樣……
“可是如何?”端燁修焦急地詢問道,“能否去毒?”
融藹瞧了他一眼,站起身子,淡淡地說道:“你和我來一下。詩英公主,勞煩你幫忙照顧下楚楚姑娘。”
詩英笑着點頭,示意他們大可放心。
於是,融藹與端燁修二人便一前一後地離去,美麗的院子裡只剩下她們二人。
凌楚楚自是看到了融藹神色不佳,想着便是與她有關,但也沒有在意,她偏過頭向着詩英淺淺一笑:“公主,扎裡平安的到達驛站了,想着明日便會來接你,與你一同進宮。”
“謝謝。”詩英滿含謝意,她已然褪去那一身華貴的衣裳,穿着一身素衣,如同普通的女子一般。
凌楚楚見她手中握着勺子,彎着腰小心翼翼地給周圍的花花草草灌溉着水,低聲詢問道:“可是習慣這兒?”
詩英點點頭:“嗯。這兒的生活倒是爲我所喜歡,想來我會愛上端國這一個國家。”
“嗯。”凌楚楚翻動了下身子淡淡地應道,“我以前住的地方也有很多花花草草,一年四季皆是春,繁花似錦。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詩英一愣,聽得出她話語中的憂傷,圓潤的聲音帶着安撫飄過楚楚的耳畔:“沒有回不去的地方,但凡想要去便可以。唯一回不到過去的,便是人的心境,地方總是存在。所以然,物是人非。可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改變這些。”
溫和的語氣如同三月的春風劃過她的心尖,帶來陣陣暖意。
“嗯。”凌楚楚嘴角的笑意很是濃,乾淨純潔的笑容卻也撫慰了安慰之人的心。
“我想,我們還是往前走更好,錯過了過去的風景,還能遇到下一刻更美麗的風景。若是沒有那一場錯過,我就不會看到這麼美麗的江南小院,溫馨而又寧靜。每天可以愜意地聽着琴聲,絲竹聲。”詩英向着融藹離去的方向望去,“這兒的奇人異事當真是多。他該是我見過最爲完美的人。”
凌楚楚擡眼望向詩英,只見她的眼裡滿眼都是崇敬,卻沒有絲毫愛慕,原來並不是每個女子見到融藹都會想着要嫁給他,或許是這般完美的人,只想着遠觀便可以,近了,反倒是怕驚擾了這樣如同仙人一般的男子。
“他的確是個完美的人。”凌楚楚附和了聲,也道出了自己的心聲,這樣的男子是世間少有,不喜不怒,不嗔不怨。
詩英地連將手中的勺子放回到水桶中,伸手扶了扶晚間花,用長長的指甲輕輕地彈了下上頭的水珠:“魏王其實也不錯。”
凌楚楚扯動了下嘴角,不知她又爲何提起他:“他是不錯。只是,走不進去。”
她走不到他的心裡,所以就算是不錯
的人,也可能會在某一天與她相對而立,不如守着自己,把他對自己有過的好,當作一場美麗的回憶,即便回憶中的他不一定就在想着她,可這樣又如何,愛上他與他並沒有多少關係。
詩英笑笑,不是走不進去,而是從來沒有打開過心扉,感情這東西有時候就是在這般觀望中流逝:“從未說出口,又何來走不進去?你喜歡他,而他也應該喜歡你。”
“我不否認我喜歡他,因爲他在這兒已經停住了。”凌楚楚絲毫沒有矜持地指着自己的心口說道,“我和他之間,若說有矛盾,但好似真得找不出什麼矛盾來,若說沒有,我們兩個人算是在彼此利用着對方。可就在這樣的交往着,他一天擠進一點點,然後慢慢地整個人都呆在裡頭。他不在,我會想他;他忙碌,我會想着要不要幫他一下;他上戰場,我焦慮不安;生怕他出事,他出事,我會義無反顧地前去。”
詩英靜靜地聽着她的述說,這樣的感受她何嘗沒有過,只是最終還是錯失了。
“但是,我和他在一起的可能,真得是極其地渺小。”凌楚楚苦笑了一聲,“我姓凌,並非林,我是端國宰相凌文強的二女兒,一個身世有所不一樣的女子,所有的人想着從我身上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他也不例外。”
“你說你是凌文強的二女兒?”詩英當是在自己的國家聽過一些消息,道是凌文強的一個侍妾身上有一份寶藏地圖,得到它便可以讓這些大大小小的國家合一,所以人人都想着找到那個侍妾,只可惜後來聽聞,她好像死了,將那份寶藏交給了她的女兒,那便是眼前的凌楚楚。
凌楚楚嘴角的苦笑越來越濃:“看,你也知道我的事,對不?很多人,乃至其他國家的人,都想着在我身上找到東西。而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要得是什麼。”
詩英輕啓朱脣:“寶藏,他們要的是一份寶藏地圖,曾應該在你母親身上,後來說是交給你了。我知道的就這些。”
聽聞,凌楚楚長嘆了一口氣。
“寶藏地圖?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有人和我提起過,或許消失的記憶中真有這麼一份東西存在,可現在卻是絲毫沒有這東西的記憶,而且我的孃親也不過是一個異族的聖姑而已,何來寶藏?”
是是非非,曲折百變,許多東西或許並非人們口中所流傳的那般,而是經過時間的變遷,每個人的表達不一樣,而成了另外的東西。
詩英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她還是看得出來楚楚並沒有撒謊:“別想太多了,眼下保護好自己纔是最重要,你的周圍應該有很多敵人,也許朋友最後也會成爲敵人。”
凌楚楚點點頭,算是認可她的話:“謝謝。”若不是詩英的相告,她或許被人殺了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找她麻煩,忽而,她想到了一件事。
和親回來的路上,除了開始兩批黑衣人的招數是一樣,可能是衝着詩英而來,想要破壞兩國的關係,而後來的黑衣人的武藝明顯與之前高許多,有些招數還詭異難測,想來該是衝着她來了。
不過無論哪種,她還是沒有死,活着回來了。
與此,兩人便不再說話,靜等着端燁修二人回來。
撒在院子裡的夕陽光芒漸漸消散,遠處的晚霞也開始變得黯淡,夜,帶着黑色向着大地席捲而來,頃刻之間,夜色徹底覆蓋了大地。
浩瀚的星空,璀璨的繁星,又爲這夜間點亮一份寧靜。
院子,芳香四溢,晚風拂過之時,更是濃郁,絲絲繚繞在她們的周圍,忘憂草(又名萱草,黃花菜,可食用。)正開得極其旺盛,燦爛的橙黃色增添了這夜間的美麗,都說這種花能療愁,可她們兩人的眉間都是緊緊地蹙着,塵世間的紛擾困擾這他們。
良久,詩英地連幽幽地開口,目光誠懇地望着凌楚楚:“楚楚姑娘,若是可以,你明日能夠陪我一起進宮嗎?”
凌楚楚不解地瞧了她一眼:“我去似乎不合禮儀。”
詩英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我會與魏王去商量下,希望他能夠給你一個合理的身份讓你可以與我一起進宮。”
“爲什麼?”凌楚楚不知道她是想要作甚,不禁蹙了下眉頭。
詩英淺淺一笑:“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也不會傷害你,或許等着他人知道後,會有人對你不利,但我會用自己的身份來說事,我想了好幾天,我該是爲自己的幸福做決定,而且我也不能繼續讓扎裡這般耗下去。”
原來如此。
凌楚楚雖然不明白她心中有着怎樣的算盤,思量了下,還是答應了她:“只要我能夠站起來,那便會與你一同進宮。”
“好。謝謝。但我喜歡你能夠穿男裝。”詩英地連的笑容帶着打趣,“你的男兒裝很是風度翩翩,即便清瘦了些;但是女兒裝的話,我會以爲你發育不良。”說到這兒的時候,她瞥了眼凌楚楚的身材,無奈地搖了搖頭。
凌楚楚雙眼中閃過詫異,沒想到如此溫婉的女子也會說如此俏皮的話語,而且還是說她……“你戳到我的痛處了。”凌楚楚皺着眉頭低頭望着自己的身子輕輕抱怨了一句。
遠在另一邊端燁修的臉色有些陰沉,就連從來都是嘴角掛着笑顏的融藹面色也是不佳。
“修,你給她下毒了!”融藹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你這是爲何?”
端燁修陰霾的眸子注視着融藹:“只有這樣,我才能在她叛離的時候,繼續牽制着她。”
融藹望着眼前一同長大的男子,搖了搖頭:“修,你錯了,以她的性格,若是不想與你一起,就算是你用毒藥牽制着她,她也會義無反顧地選擇讓自己死。”
端燁修動了動自己的嘴角,沉聲道:“融藹,你是不是也喜歡她?”
融藹一愣,緩緩搖頭:“不。我不喜歡她,她於我來說,更像是一個妹妹,妹妹是用來疼,用來寵。修,你下得毒,是隱性之毒,若不是這一次她體內其他的毒素引起它,我想我是瞧不出來,但我想提醒你一句,若是沒有你的解藥,我是無法替她徹底逼去其他的毒。這一切,還是需要你自己思量。”
端燁修注視着面前容顏恢復平靜的男子,道:“只有這樣?”
融藹微微點了下頭:“我只能替她壓制體內的毒,但若要清除,你必須交出你手中的解藥。你若是不願意拿出來,我也是不會向老頭子去取解藥,因爲這是你的選擇,而我只能盡力地拖住她漸行漸遠的生命。修,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有時候,應該多看看自己的心。”
“我知道了,容我想想。”言畢,他率先走了開去。
融藹凝視着他走遠的背影,輕聲說道:“修,你還沒有看清你早已對她動心這一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