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凌楚楚,今日來接她的男子,是他爹爹——凌文強,記憶中卻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她所有的記憶都是離景宮,她,綠蘿,姑姑,那些看不見容顏的女子,還有腦海之中模糊不輕的記憶。
離景,離景,卻道恍若在仙境。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離景宮,坐在馬車內,透過翻飛的簾子,她看到一片燦然的花海在倒退,沁人心脾的香氣越發稀薄,原來離景宮在花海的最深處,山谷內四季如春,百花齊放,蜂蝶縈繞,山谷外卻是地勢險峻,叢林荊棘雜生。
從來不知道她是生活在如此美麗的地方,她以爲一切都很普遍,她也從來不知道離景宮的女子需要幹些什麼,她們總是很悠閒,卻又互相不熟,各自彈琴作畫,難得一聚,也只道是姑姑相約。唯獨,她們對她還算熟稔,總會客氣地和她打招呼,也許只是因爲姑姑的關係。
“姑姑!”她喃喃而語,真得只是姑姑?
車伕在外面喊道:“小姐,到了!”
一路顛簸,凌楚楚全身都快散架,卻還是掀起簾子下了車,她仰起頭看到大門上方掛着一塊扁:凌府!
“老爺,楚楚,你們終於回來了!”
凌楚楚一聽這聲音沒來由得顫抖了下,她尋着聲音望去,是一位年約四十的婦人,膚色晶瑩,柔美如玉,精神飽滿,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看似親切卻又飽含距離,容不得親近。一件大紅蝶戲爭花朵的衣裳,鑲着金色邊,下身着一條深色羅裙,端莊大氣,貴不可言。
凌文強見她如此失禮地望着長輩,輕皺眉頭,冷漠地提醒:“楚楚,她是母親!”
“楚楚見過母親大人!”清冷的語言,水滴玉石一般,清脆透徹。
凌夫人笑着上前,執起楚楚纖纖玉手:“真是討巧的孩子,這些年在外頭可是辛苦了。”
凌楚楚微笑着搖搖頭:“孩兒謝過母親大人關心。”說話間,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乖巧的立在一邊含笑不語,雙眼卻將凌夫人身後的大大小小掃視一遍,各人姿態不一,神色迥異,但她懶得去細究。
凌夫人垂眸看了眼自己騰空的手,神色微閃,擡眼間又是慈祥:“老爺,楚楚,快些進屋裡頭,外頭兒涼。”
“嗯!”凌文強低沉的聲音響起,“都準備好了?”
“當然,當然,老爺吩咐之事,妾身定然是準備好了。”聲音嬌而媚,還透露着討喜。
凌楚楚順着聲音尋去,但見她身穿妃錦緞煙霞紅提花褙子,逶迤拖地淡青色紅綿散花裙,身披煙羅紫雲錦薄煙紗。烏亮的頭髮,頭綰風流別致驚鵠髻,輕攏慢拈的雲鬢裡插着雲頭銀花,面似芙蓉,眉如柳,一雙美眸充滿了嫵媚與多情,肌膚如雪。整個人巴東有巫山,窈窕神女顏。
楚楚又偷偷瞧了下凌夫人的眼色,只見她輕蹙了下眉頭後,又是一片笑意,打趣似地開口:“三姨娘的嘴兒就是巧,老爺自明白是你操辦,怎還不忘討表揚?”
“姐姐!”三姨娘嬌嗔了一句,“妹妹還不是……”
話未說
完,就讓凌夫人的聲音蓋了過去:“姐姐知道,姐姐也不過打趣你而已。莫要讓孩子以爲我又管着你們了,你呀,還不快帶着老爺去換身衣衫。”
凌楚楚默默的望着她們,不作任何感想。
“二姐姐,你莫要見怪,三姨娘和孃親一直如此。”
說話之人看着較她年紀稍稍小些,眉目之間,與她倒有六七分相似,就是輪廓更爲柔和,略顯蒼白,帶着一絲病態。聽得她喚凌夫人爲孃親,顯然是她的親生女兒。
凌楚楚朝着她淺淺一福:“見過妹妹。”
凌千霜見她行禮,忙帶笑虛扶:“姐姐,你這是作甚,咱們是姐妹,怎用得着這禮?”她話是這麼說,面上卻並無不需行禮之意,顯然這話不過是她隨口一提,但在外人眼裡倒是落了個好名聲。
凌楚楚聞言,也只一笑:“妹妹客氣了,在外終歸是要如此。”
姐妹二人簡單寒暄之後,便隨着長輩往屋子裡走去。
凌楚楚走在最後頭,這腳下步子也放得極其緩慢,細細地打量着凌府內的景色。
凌千霜也放慢腳步,走在楚楚的身側,頗爲親熱地說着話:“姐姐,如今這天涼,外頭太冷,妹妹有恙在身,不適合在外多做逗留,說話總少個伴。現兒個你回來了,妹妹就不再冷清了。”
凌楚楚默然垂眸,輕聲應道:“嗯。”說罷這一句,瞥見凌千霜的腳一虛,好似要摔着,忙轉身將她身子扶住,單薄的身子在這天涼之秋如同落葉一般,讓人垂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