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又十天,端燁修等人終於回到了京城,而魏王府的人似乎早就算準了他們回來的日子,皆是在府外迎接他們。
“王爺,一路辛苦了。”站在最前的凌千霜笑意盈盈地迎上前,眼波輕揚。
端燁修跳下馬,徑直地來到她的面前,頗爲敬愛地開口:“你也辛苦了,讓你料理這麼大一家子。”
凌千霜微笑着搖頭,媚如絲的聲音格外的吸引人,外加上她一身弱柳扶風的模樣更是會惹得男子們疼愛:“哪裡,這兒是霜兒的家,又怎會是辛苦呢?”
端燁修注視着她良久,又瞧了瞧站在一邊的月素,以及身後的三位侍妾:“都回屋子裡去便是。”
“是。”凌千霜溫婉地一笑,但視線卻是掠過他的身後多瞅了幾眼,始終沒有見到凌楚楚的身影,不禁問道,“王爺,二姐姐她人呢?”
黑色陰沉的眸子望着她,泛着一絲波瀾,好似一塊上等的黑玉含着煙波。
“她不在。”
漠不關心的聲音讓凌千霜心下微驚,卻也不敢妄自揣摩,她朝着端燁修福禮,極其地溫柔地說道:“王爺,二姐姐自來與我們有些不一樣,對於規矩禮節這事,也並非清楚的很,若是她犯錯,還望王爺能夠輕饒她。”
端燁修望着眼前半蹲在自己面前給自己行禮的女子,蹙了下眉頭,但卻是一改之前溫柔相待的態度,徑直地躍過她。
凌千霜聽着腳步聲漸遠,緊握了下手中的拳頭,尖銳的指甲戳得手心有些發疼。
月素看了眼紛紛下馬的一行人,當真是沒有見到凌楚楚那丫頭,不禁升起疑惑,還有一絲淺淺的擔憂。
在場的人中,也只有陳靜然等三位侍妾暗自高興着,當日聽到凌楚楚那女人隨着王爺離去,可是嫉妒怨恨的很,如今見她不再回來,當然別提有多開心。
“王妃!”進府的融藹翩翩走到凌千霜的身邊,彎下腰輕喚了一聲,披散着的頭髮散落下來,垂在她的面前,卻無疏狂,無散漫,溫潤如水的聲音更是讓人的心頭一暖。
凌千霜直起頭瞧了眼面前的融藹,他的臉色噙着淺淺的笑意,正想說些什麼,卻聽得他如溪水般溫和的聲音傳來:“放心,楚楚姑娘沒事。”
說完,他便直起身子,淺笑着望着她:“快起來,修他纔回來,你還需要去伺候他。他好,大家纔好。”說到這時,他的臉上好似劃過一絲俏皮的笑容,如此模樣,倒是讓凌千霜看得迷了眼,但也很快回過神,她是魏王端燁修的妃子,怎可以被其他男子的美貌所迷惑。
她悠悠地站起身子,禮貌地回了融藹一句:“謝謝融公子提醒。”
“不客氣。”不減的笑容在這春日裡與陽光融合在一起,還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美男子。
凌千霜反過身子,優雅地朝着院子裡走去,繞過廊坊,越過主廳,方纔跟上了端燁修的步子,還好他走得並不是很快,好似就在等着誰跟上來,想到這兒,她無聲地笑笑,凌楚楚不在,其實也好,不是嗎?
王府門口,隨從將手中的馬匹交到僕人的手中,隨後前
前後後地跟了進去,唯獨融藹依舊停在原地,當他正欲轉身離開之時,被月素喚住了,她疑惑地問道:“楚楚呢?她在哪兒?”
融藹偏過頭,望向身側說話的女子,只見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裳,青絲綰了個流雲髻,髮髻上插着一根象牙白的簪子,倒也是顯得樸素的很,若不是早知她的身份,倒會以爲面前的會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子。
“她很好。”他淡淡地一笑,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他能說得也就只有這些,眼下無論是誰,應該都不會說出她在哪兒。
月素細細瞧了眼他的神色,好似並不想說假,也便不再多說什麼,只道:“謝謝融藹公子。”言畢,便也進了王府。
原本還算喧鬧的王府門口,瞬間變得冷冷清清,徒留他一個人還站在門口,他仰起頭看了眼正直當空的太陽,耀眼的光芒總是有人想要去靠近,也有人想要遮蓋,而他呢,只負責站在邊上就好。
忽然,他的嘴角彎起,一個明朗的笑容綻放在人間。
王府內,所有的人都看得出端燁修的臉色很是陰鬱,都不敢大聲的喧譁,靜靜地有條理的做着事兒,偶爾瞥一眼他。
“王爺,霜兒已讓人弄好了澡堂的水,你奔波了這麼多天,可以去放鬆一下。”凌千霜小步來到端燁修的身邊,很是體貼地說道。
“嗯!”端燁修冷淡的應了一聲,於是站起身子,朝着澡堂走去,走了三步,又停下腳步,“以後在王府不許提起凌楚楚,就當作她從來沒有出現過。”
凌千霜詫異萬分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許提起倒也是簡單,可是當作沒有出現過,這該是萬分困難:“這……”
還未等她說話,端燁修瞬間打斷了她的話,陰沉地說道:“當初在一悅苑的不是凌楚楚!”
凌千霜扯動了下嘴角,最後還是點點頭:“是。霜兒明白,該如何做。”心中卻是很是好奇這兩個多月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兒,讓他如此不待見凌楚楚,甚至是要把她從王府除名。
“把一悅苑的五個丫頭送回到冰花軒。”端燁修再度吩咐道,“從此不許讓她們離開那兒一步,其他的人也不準踏進一步。”
“是。”
端燁修微微偏了下頭,但很快就回過頭,然後擡步朝着澡堂而去,只在拐彎處留下一抹藍色的弧度。
凌千霜望着消失的人影,心中雖有千萬的不理解,卻也不敢擅自多問,只有依着他的命令將事情辦妥。
“霜兒,王爺這是怎麼一回事?”陳靜然走上前,來到凌千霜的身邊,笑着問道,“莫不是你那個怯弱弱的二姐姐又惹惱了王爺?纔會如此?”
新月似的兩條彎彎黛眉輕蹙一下,隨即淡淡地說道:“靜然姐姐,我二姐姐與王爺並不相熟,又怎會惹惱王爺呢?”
聽聞,陳靜然嘴角微微扯動了下,這入戲可真快,都是在掩耳盜鈴嘛?偏她陳靜然不以爲之,哼。可面上她也沒有過多的表示,只賠笑着回道:“霜兒說得及時。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二姐姐,可是……還好?”
凌千霜又怎會聽不出她賠笑的聲音
之中帶着極盡的諷刺,可爲了不撕破臉,還是一副好臉色:“自是還好,若是靜然姐姐想着二姐姐了,當是可以去凌府找她。”
陳靜然暗自嘲諷,她去找一個庶女,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可面上還是笑着說道:“嗯。當如是。若是霜兒有時間,我們大可一起邀她出來,可不是?這天氣也開始轉好了,正適合踏春。”
“嗯。”凌千霜應了聲,以前倒是沒覺得這個陳靜然會有多少心計,想着也不過是和她一樣,有着大小姐脾氣罷了,可未曾想到還挺有點計,可真是低估她了。
澡堂裡,熱氣氤氳,平靜的池面上撒着一些緩解人疲勞的花瓣,散發着淡淡的芳香,端燁修褪去身上的衣裳,邁入水池之中,身子漸漸地沉入到溫熱的水中,他背靠在被水氣溫暖的池壁上,望着漂浮的花瓣。
猛地記起當初凌楚楚在浴桶之中睡着的事兒,她的身姿越來越飽滿,越發妙曼,可他卻是沒有碰她絲毫,其實他是想得,只是……他卻更想着她能夠自願,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在乎她的感覺?
如今她不用來魏王府了,也不用看見他陰沉的臉,該是比較滿意了。然而,他卻是極度地不舒服,自從回了王府,他倒是以爲沒有人會提起她,怎想到凌千霜會說起她,這讓他情不自禁地又響起那個時而與他做對,時而又是乖順的女子。
那張清秀的臉,清透的眼,孤傲的神色,他還是很想念的。
但是她偏偏那般順從,那次她要是與他做對,她該是可以與他一起。該死的!這個女人爲何老是與他過不去,端燁修心情極度鬱悶地扎入到水池裡,憋了許久,方纔出來透氣,可轉而眼前閃現地還是那個嬌小的女子。
他不該是想着她,他該想的女人不應該是她,她是凌文強的女兒,他不能想她,絕不能!他狠狠地一拳砸在水中,濺起的水珠溼了他一臉,又將地面弄溼一片。
“王爺,可是水涼了?”澡堂外傳來僕人詢問的聲音,“需要給您添加熱水嗎?”
寒冷的能夠讓人以爲置身在臘月天一般聲音響起:“不用!”
“是。”
端燁修在水池中又是沉了一會兒,無論是閉着眼睛,還是睜開眼睛都會想到她的樣子,他惱怒萬分地從水池之中站了起來,凌文強倒真是有能耐了,弄了這個女兒來讓他分心,真是行。
他扯了一件浴袍裹在身上,便出了澡堂,也不顧周圍僕人投來詫異的目光,直直地朝着書房而去。
在進屋之時,他對着外頭的人說道:“讓王妃送一套衣服進來。”而後便向着幽暗的屋子裡走去,一襲白色的浴袍被一陣和煦的春風吹起下襬,倒是引得他人遐想萬分。
桌上堆積着厚厚地一疊竹簡,他逐一攤開,無外乎都是些算不得大的事情,他略帶煩躁地將它們丟到一邊,可轉念又跳出凌楚楚那雙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他又只好將竹簡取回來。
不過這一次,倒是有一件小事吸引了他的目光,細看了下,眉頭迅速打上了一個結,就連凌千霜抱着一套衣裳推門進來都不曾引起他的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