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太初其實知道千陌說得對,原本兩人就是這樣定下的誘敵深入的計策,可每天都要當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當着千陌和乖寶們的面和蘇染上演恩愛甜蜜的戲碼,讓他心裡着實不願意。
不過爲了將來幸福平安的生活,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陌兒,我今生能遇到你和乖寶們,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南夜太初捧起千陌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直到她被吻得透不過氣來,他才鬆開她,慶幸地說道:
“不過,今天還多虧了乖寶們了,尤其是潯寶,他下毒下得太及時了,九弦又恰好在此時懵懂地找上門來要替你討公道,被他們這麼一鬧,這個婚禮就算是泡湯了,要不然我還真得憋屈自己和蘇染拜堂成親,雖然不會碰她,但到底心裡會有個疙瘩。”
千陌勾起他的脖子,柔聲道:
“梟,你纔是最委曲的人,揹負罵名的是你,被九弦和乖寶們不理解嫌棄的也是你,甚至連夜魁他們也對你娶蘇染不滿,背地裡沒有少吐槽,等這件事水落石出過去後,我一定要好好補償你。”
爲了儘量演得逼真,不讓蘇染察覺蛛絲馬跡的紕漏,南夜太初和千陌兩人除了自己外,連誰都沒有告訴他們的計劃。
也因此,連他們最親近最親密的親人、手下和朋友,現在對千陌是充滿了同情,對南夜太初是充滿了鄙夷,所以從這個方面來說,最委曲的確實是扮陳士美的南夜太初。
這個被衆人冤枉的男人卻毫不在意,怕千陌心裡一直內疚於此,他適時地轉移話題,自豪地說道:
“陌兒,說真的,我越來越喜歡潯寶和羽寶了,他們倆實在是又聰明又機靈,雖然不是我親生的,感覺就跟親生的一樣呢,說起來,還真要感謝那個拋棄了你的男人,要不是他,我哪裡能得到這樣美好的你,和可愛的乖寶們。”
千陌不由抿着嘴笑了,她偏着頭想了想,小聲說道:
“梟,說起來,他們倆還真的與你有些像呢,我指的是性格,羽寶就像你的另一個身份,冷酷果決的夜梟,潯寶呢,則有點兒像你之前裝病時期的紈絝六皇子,這孩子長大後只怕也是一個恣意妄爲的妖孽。”
南夜太初凝了凝眉,覺得千陌說得似乎是那麼回事,正要說話,就聽得外面傳來一聲短促低沉的聲音:“誰?”
伴隨着這道低聲的喝斥,似乎有一人從院子裡向外掠去。
南夜太初將千陌摟在懷裡,左手朝窗戶一指,窗扇悄無聲息地便打開了,緊跟着,一個黑衣人從窗外飄進來,跪在了兩人面前。
“主子,剛纔有人似乎想要潛進院內,被魑及時發現,他已經追過去了。”
回話的正是南夜太初派給千陌的暗衛夜鬿,南夜太初問道:
“看清楚是誰了嗎?”
夜鬿搖搖頭,“那個人黑衣蒙面,看不到臉面,不過看身形似乎是個女人。”
“知道了,鬿,你下去吧。”
揮退夜鬿後不久,夜魑回來稟報道:
“主子,魑將那個人追丟了,他的輕功比屬下要好,很快就躍出王府圍牆,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請主子責罰。”
“追丟他不是你的原因,你今天做得很好,及時發現了他的企圖,以後,每個晚上都由你來守衛知微苑吧。”
“是,魑一定保護好王妃和小公子們。”
南夜太初揮手讓夜魑下去後,又和千陌說了會話,直到她睡着了,這纔將她抱到裡間臥室,輕輕放到牀上後,悄悄趁夜離去。
第二天,小包子們去上學後,千陌正準備去千石記,蘇染帶着她的丫環上門來請安的來了。
如今的她已經是逍王府的側妃,一切用度與配置自然與以前相比大爲不同。
南夜太初本來給她買了十來個丫環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結果她溫婉地拒絕了,說她一個人不需要那麼多人服侍,太浪費,只從那十六個丫環中選了兩個出來留在身邊,其餘的給了她們一筆遣散費放她們回去了。
今天隨同她來的就是其中一個叫小紅的丫環,小紅的手裡還提着食盒,也不知道里面是裝的雞湯呢還是甜羹呢還是點心呢。
千陌淡淡地掃了小紅手中的食盒一眼,在心裡無聊地揣測着裡面的內容。
蘇染留神仔細察看着千陌的臉色,從她平靜無波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來,便惴惴地在她身前三尺外立住,怯怯地說道:
“王妃姐姐,妹妹來給姐姐請安的來了。”
千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淡地應了聲,“哦。”
蘇染見她這神情,表情更不安了,想了想,她趕緊低頭解釋:
“王妃姐姐,按理染兒應該一清早就來給姐姐請安,只是昨晚上,是王爺和染兒的新婚之夜,所以,所以,染兒今天起來得遲了些,還請姐姐勿怪。”
千陌不由皺眉,聲音略微嚴厲起來:
“嗯?你們不是答應過我,在一年之內不行夫妻之事麼?難道第一天就不遵守約定了?”
蘇染的臉脹得通紅,急切地辯解道:
“王妃姐姐你誤會了,只怪染兒沒有說清楚,姐姐千萬不要去找王爺對質,昨晚上,王爺在醉染院待到很晚,想要留下來,是染兒狠心將他推走的,染兒既然答應了姐姐,又怎麼敢不守承諾。”
千陌的臉色這才和緩下來,淡聲道:
“唔,我讓你們一年之內不行夫妻之事,也是爲你們好,畢竟你們還年輕,王爺以前的身子虛,病了很多年,也就是最近纔好起來,勞累不得,房事方面更是要能少則少,所以,你也不要怨恨我是因爲嫉恨而故意爲難你們。”
蘇染恭謹地道:“染兒體會得,不會怪罪王妃姐姐的。”
說罷,她從小紅手裡接過食盒,打開盒蓋,拿出兩碟顏色翠綠晶瑩的點心端到千陌跟前,柔聲說道:
“王妃姐姐,今天染兒來得遲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去做這道家鄉特產點心去了,您嚐嚐這翡翠青團,這是染兒親手做的。”
千陌看也沒看那點心,只是傲慢地揚了揚下巴:“放那吧。”
蘇染的手僵了僵,臉上尷尬極了,只得訕訕地將手中的點心碟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
跟在她身後的丫環小紅看不過眼了,她是才進王府的,一來就跟了這位目前似乎正受寵的染側妃。
眼見得王爺對蘇染百依百順,寵得不得了,這個被冷落的王妃卻給自己的主子臉色看,進來這麼久了也不說讓個座,被蘇染提爲心腹的她自然氣憤難平,要替主子打抱不平了。
“王妃,染側妃一大早起來就親自下廚做了點心,然後又巴巴地提過來孝敬您,您不但不拿正眼看一下她,還處處擺臉色,至今也不讓染側妃坐下來,她如今身子弱,要是站累了虛脫了,王爺可是會心疼的!”
這個丫環雖然魯莽,但也不是個笨蛋,還曉得擡出王府裡最大的主子逍王來,看來蘇染挑了個好丫環。
千陌冷冷地斜睨着蘇染,不動聲色地說道:
“蘇染,王府裡什麼時候進了這些不懂規矩、膽敢犯上的下人了?她才進府不懂事,我不怪她,要怪只能怪你沒有管理好你的丫環,你去院子裡罰站一個時辰吧。”
小紅瞪圓了眼睛,沒想到她爲自己主子說幾句公道話,王妃竟將將賬算到了主子身上,連帶她受罰,她不由又要站出來說話。
蘇染趕緊捂住她的嘴,扭頭對千陌說道:
“王妃姐姐教訓得是,染兒這就去院子裡罰站去。”
說罷,拖着小紅出了房門,將手中的食盒交給她,自己選擇了個沒有樹遮蔭的地方,筆直地站在了大太陽底下。
這六月底七月初的太陽已經很大很曬了,不一會工夫,蘇染就被曬得滿臉通紅,兩眼發暈,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人也搖搖晃晃,似乎有些站立不住。
小紅見自家主子被王妃欺負若此,不由又心疼又憤怒又焦急,她想去扶又被蘇染的眼神給逼了回來,況且透過大開的紗窗,王妃正時不時往院子裡瞧着動靜呢。
她在原地急得團團轉,猛地想到一個主意,她趕緊提着食盒悄悄溜出了知微苑,撒開腿朝前院的書房跑去。
書房外有人守着,她進不去,只好大聲朝裡面喊道:
“王爺,染側妃親自給您做了青糰子點心,本想親自送過來,卻被王妃罰站一個時辰,只好差奴婢給您送來了。”
剛剛下朝回來的南夜太初屁股還沒坐穩,聽到小紅的呼叫聲,不禁皺起了眉頭,立即打開書房門走出去問道:
“怎麼回事?”
小紅便添油加醋將整件事大概說了一遍,聽得南夜太初的眉頭越皺越深,不待她說完,他擡起腿就往後院趕過去。
等他的大長腿剛剛跨進知微苑的院門時,蘇染身體剛好也到了扛不住的時候了,就見她兩眼一黑,一頭就往堅硬的青石地板上栽去。
南夜太初一個縱身飛過去,在蘇染即將倒地前將她撈了起來,然後抱着她大踏步進了正廳。
他陰鷙着黑眸,聲音裡有着隱忍的憤怒,也有着失望和質疑:
“千陌,你究竟是何意思!本王娶染兒是經過你同意了的,爲何這纔過去一天,你就讓她在大太陽底下罰站?染兒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如此對她?有本事你衝我來好了!”
千陌從桌上的圖紙上擡起頭,平靜地看了南夜太初和他懷裡的蘇染一眼,又看了看隨後跟進來的丫環小紅,撇嘴說道:
“怎麼?我不過是因爲她管教下人不嚴讓她曬曬太陽、補充點鈣質而已,這麼快就有人將這事彙報給你知道了?嘖嘖,瞧你這心疼不已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王妃,我是丫環呢。”
此時已經悠悠醒轉的蘇染攀着南夜太初的胳膊,聲音虛弱地道:
“梟,此事不怪王妃姐姐,是染兒沒有管好丫環,讓她以下犯上頂撞了姐姐,染兒,染兒是自願代丫環受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