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太初隨南夜帝去了他的御書房,南夜帝吩咐太監守在門外不許放任何一個人進來,然後關上門,坐在書案前問道:
“初兒,聽說夜梟是一張刀疤臉,你現在的這副模樣與父皇和你的母妃都不像,你說說,到底哪張臉纔是你的真容?”
南夜太初淡淡地說道:
“父皇,您何必拘泥於一張臉的真假,爲了保險起見,今後我會以夜梟的刀疤臉示人,等時機到了,我再以真面目拜見父皇和皇奶奶。”
南夜帝聽他提起皇太后,不由有些擔心:
“你皇奶奶已經老了,若看見你臉上的刀疤,說不定會害怕看,你可別刺激她。”
“我知道,我會給她說明原因,讓她諒無須擔心和害怕的。”夜梟態度誠懇地回道。
“唔,這還差不多。”
南夜帝點點頭,想起他叫南夜太初進來的目的,凝聲問道:
“初兒,你說五年前到底是誰暗害的你?可有找到什麼線索?”
夜梟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冷冷地說道:
“我這次回京就是爲了尋找仇人的,暫時還未查到有用的證據,不過,一旦讓我知道背後主使之人是誰,我絕不會放過他!”
“也好,你現在既然進了宮,就去給你皇奶奶請個安,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她,免得她爲你擔心。”
南夜帝想了想,對南夜太初說道:
“在父皇衆多的兒女中,你皇奶奶最喜歡最心疼的就是你了,最讓她擔心牽掛的也是你,若她知道你不僅已經病已全好,還是鼎鼎有名的無夜莊主,一定會很高興。”
南夜太初想起自己的皇奶奶,臉色也放柔了一些,在這皇宮裡,也唯有她對自己是最好的了,不過他現在還不能去看她。
“父皇,等我將陌兒找到,立即來向皇奶奶請安,現在,我不得不先走了,陌兒失蹤,我這心裡不放心。”
南夜太初站起身,欲向南夜帝告退,皇帝不禁皺了眉頭,有些不高興:
“真是個情癡,沒接到你父皇我一點性格,去吧去吧。”
南夜帝揮退南夜太初,獨自坐在御書房裡嘆氣,他的親信太監章公公見南夜太初大踏步出了御書房,便從外面走到南夜帝身前,關切地問:
“皇上,逍王如今在江湖上打下一片天地,建立的無夜山莊赫赫有名,您爲何還嘆氣啊?小心傷了身子。”
南夜帝內心正不爽,不由向這個親信太監倒苦水:
“唉,章柳,初兒雖然在江湖上闖出了名氣,可今天這大殿上的一出,也暴露了他重情的弱點啊,他若感情只專一於一個女人,並將她視爲比他生命還重要的人,那他將來何堪大任?”
章柳心裡一驚,難道南夜帝是想讓逍王繼承大統嗎?現在又猶豫不決了?
這種事情他不敢隨便發表意見,不由小心翼翼地、斟詞酌句地說道:
“皇上,這南夜大統之位自是有天命之人來坐,您現在身子骨好着呢,至少還能當幾十年皇上,奴才也要侍候您一輩子的,那些遙遠的事情您就不要太過憂慮了。”
一席話將南夜帝說得轉憂爲喜:是啊,他還不老,才五十多歲,考慮那麼遠幹什麼?太初不堪大任,還有老五毓兒啊,他也是個能力突出之人,而且比初兒更像他的性子,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吧。
想到這裡,南夜帝對章公公說道:
“章柳,走吧,朕要去給母后請安,順便將初兒的這事告訴她,讓她也高興高興。”
*
南夜太初出了皇宮後,沒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無夜山莊在京城的那座私宅。
在守門人詫異的眼神中,他頂着南夜太初的臉,大步踏入府內,徑直走到前院的書房,夜魅正在裡面的一張桌上伏案看着文件。
“魅,這段時間尋找的結果如何?”南夜太初跨進門,開口問道。
夜魅擡起頭,見他的模樣,也是略微吃了驚,但很快鎮定下來,知道他一定是在早朝上向南夜帝和大臣們公開了他是夜梟的身份了。
見公子正雙目焦灼地緊盯着他,他趕緊搖了搖頭:
“還沒有任何有關柳小姐的消息傳來。”
南夜太初一時震住了,好半晌才一拳擊在桌面上,將夜魅正在看的公文給震倒了地上:
“真該死!都是我的錯!我如果早一點告訴她真相,她也不會生氣傷心而去買醉,也就不會失蹤了!說不定被那些想要害她的人給抓走了,都怪我!”
夜魅看着突然暴躁自責的主子,有些不習慣:這還是他那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公子嗎?這還是他那個對女人冷漠不屑、讓他們這幫兄弟以爲他可能終生都不會再愛上女人的公子嗎?
千陌居然能讓公子失常,還真不知道這到底對公子而言,是好還是壞!
夜魅從地上撿起文件,將它們放好,這才緩緩說道:
“公子,你有沒有想過,柳小姐並沒有失蹤,她的消失不見,有可能只是爲了躲着你,她不想看見你?”
一句話提醒了南夜太初:對啊,陌兒還在生氣當中,還真有可能故意躲避他不見他,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南夜太初雙眼放光,匆匆說道:
“謝謝你,魅,你提醒我了,我親自去找她去。”
說罷,他的人已經如一陣風般刮出了書房,很快便消失不見,留下夜魅兀自微微感慨。
這愛情,還真是害人不淺啊!連一向淡定從容的公子都被禍害得不輕,以至失去了應有的理智,他以後可不要重蹈公子的覆轍。
南夜太初將所有他能想到的京城裡的地方都找過了,他去了桃花醉小酒館,剛一進門,桃花姐就笑着迎上來:
“喲,逍王殿下,這是哪陣風將您吹來了?快請坐。”
他哪有心思坐下來喝酒喝茶,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桃花姐,陌兒在你這裡嗎?”
“千陌?沒有啊,昨天她被夜莊主抱走了,我就沒再見到她了,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沒事,那我去別的地方找她。”
說完,南夜太初轉身從桃花姐面前走出酒館,又去了千石記。
在千石記,他還又用同樣的話問了正看着賬冊的子九弦,雙絕公子擡起頭,上下打量了一眼穿着王爺官服的他,納悶地問道:
“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阿陌的下落,你們倆個吵架了?”
南夜太初緊盯着子九弦的臉看了一會,確認他沒有撒謊,便疲憊地坐了下來:
“陌兒知道我的身份了,她認爲我欺騙了她,所以……”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阿陌已經知道你就是夜梟,夜梟就是南夜太初了,是不是?”
子九弦丟開手裡的賬冊,低聲追問道。
南夜太初點頭,一夜未睡的臉上滿是疲憊之色,“是的,她發現了,所以她現在不見了。”
“什麼叫她不見了?爲什麼她會發現?你不是一直瞞得好好的嗎?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南夜太初便將兩天前他過生日時王府發生的事情、以及千陌喝酒買醉然後跑掉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臉上滿是後悔自責。
子九弦聽了後,沉下臉說道:“該!陌兒就該這樣治治你!看你還將不將她玩弄於股掌之上!”
畢竟是多年的兄弟,在看見南夜太初臉上的內疚,以及他滿眼的紅血絲時,他又不忍心了。
想了想,子九弦問道:
“你去鎮國公府找過沒有?”
見南夜太初點頭,他又接着提醒:
“我不是指瓊蕊苑,我猜昨晚她如果回了鎮國公府的話,一定不會進自己的房間,她那麼善良的人,不會去吵醒那些丫環和孩子的,我猜,她極有可能去了別的院子繼續睡覺,畢竟酒還未完全醒。”
對呀,他怎麼沒想到呢,陌兒後半夜回去,有可能去了空院子,而極有可能的,就是他曾住過的緩歸苑。
南夜太初面上不由一喜,重又燃起了希望,匆匆道了聲謝後,他又一陣風般地離開了千石記。
不得不說,子九弦還真是瞭解千陌,南夜太初果真在緩歸苑裡自己的牀上看到了睡得正香的千陌。
其實,如果南夜太初不是身爲當事人,以他的理智與聰明,早該推測到這一點,結果他白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還動用大批人馬全城尋找千陌。
這事,後來被千陌和兩隻小包子笑了很長時間,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見到他一心尋找的小女人正完好無損地沉睡,小臉上是一片粉紅,美好得如一枚春帶彩的極品翡翠,讓人愛不釋手。
南夜太初坐在牀邊,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撫摸那張讓他深愛的玉顏,千陌卻在此時突然睜開眼,醒了過來。
他的手不由僵在了半空,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幾秒,南夜太初見千陌睜開眼後的臉上是一片冰冷之色,不由訕訕地收回了手,柔聲道:
“陌兒,我……”
“逍王殿下,請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
千陌的酒已經醒了,她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臉色更沉了下來,冷冰冰地不去看坐在牀邊的人。
南夜太初哪能由着她,好不容易找到她,他纔不會再放開,一把緊緊摟住千陌,他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陌兒是我不好,是我瞞了你這個身份,你要打要罵都隨你,我絕不還手。”
千陌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既然他自己主動承認了,她也就不會再回避這個問題:
“是嗎?是你不好?那麼我現在到底是應該叫你逍王殿下,還是稱呼你無夜山莊的夜莊主?又或者,你根本連這兩個身份也不是!還有,你這張臉和夜梟那張臉,哪張臉纔是真正的你的臉?或者,這兩張臉也都是假的?”
說到這裡,她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從鼻子裡冷哼了哼:
“你究竟瞞了我多少?可笑我居然不知道即將成親的夫君你,到底是誰?又長着何等模樣!”
南夜太初戀愛經驗太少,他不知道此時該如何對待一個生他氣的女人。
於是,他誠懇地道:“陌兒,都是我的錯,我瞞你是我不該,但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諒解,我……”
千陌正在氣頭上,見他還在爲自己的欺騙找藉口,不由怒上心頭:
“走開,南夜太初!我恨你,也不願意再看見你!我要和你取消婚約!你和你的夜梟結婚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