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暈暈乎乎被南夜太初拽出了鳳儀宮、拽到了高大的皇城牆外,又暈暈乎乎地被他塞進了馬車裡。直到南夜太初從馬車的暗格裡取出果盤,朝她紅潤的小嘴裡餵了一粒梅子,酸得她直皺眉頭,她才清醒過來。
醒過神來的她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好奇地問道:
“六殿下,你幹嘛說那些話呀?”
南夜太初閒閒地靠在馬車的一角,伸長了腿,慵懶地說:
“哪些話呀?本殿下說的話太多,不知道阿陌你指的哪句。”
“就是,就是你最後說的那段,說什麼非我不娶認定了我的那段。”千陌好心提醒他。
“哦,那不是爲了演出效果嘛!你不覺得本殿下那段話說出來後,皇上和皇后都被震驚到了嗎?現在想想,那段話還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可當男女愛情表白的範本了。”
南夜太初用手支着下巴,細細回味着,很滿意自己在鳳儀宮的表現,“哎,柳姑娘,你說,本殿下去寫書如何?專寫男女言情小說,男主深情腹黑,一心愛着女主,女主花心出牆,誓要逃離男主身邊,你說這樣的書會有人買了看嗎?”
千陌“噗”地吐出嘴裡的梅核,斜了他一眼,無視他的問題,俏生生地道:
“六殿下,本小姐陪你演了這麼一出好戲,只怕是得罪了皇上和皇后了,你是他們的兒子,他們不會把你怎麼樣,我卻是倒黴了,以後只怕會被他們當泄憤的對象,遭到皇上的追殺也說不定,千陌的小命只怕不保。你說,你該如何補償我呢?”
南夜太初突然俯身過來,高挺的鼻尖幾乎快要碰到千陌的鼻尖了,一雙幽深的眸子亮若星辰地盯着她同樣好看的大眼睛,輕輕問道:
“阿陌你說我要如何補償你呢?”
千陌並沒有被他給嚇得往後躲,反而異常鎮定地眨眨眼,清清脆脆地說:
“六殿下你也太不誠心了!哪有問人想要什麼的,端看你捨得給什麼補償。”
她說話時,那張紅脣水潤潤地,豐盈飽滿,讓人忍不住就想要親一口,嚐嚐滋味,太容易勾人犯罪的一張小嘴,她自己對此卻一無所知。
南夜太初情不自禁地伸出右手,食指託着她的尖尖的小小的下巴,粗糙的大拇指摩挲着那瀲灩紅脣,聲音略帶暗啞地道:
“手感真好,剛纔在鳳儀宮親得太快,本殿下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嚐下這張嘴的滋味。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再看我,我就吻下去了。”
千陌惱怒地打掉他的手,使勁地擦着自己的嘴脣,彷彿剛纔真被某人吃了一樣。南夜太初不禁笑了起來:
“你還真可愛!現在纔來擦,是不是太晚了?在鳳儀宮裡被我親的時候,幹嘛去了?”
“本姑娘看你當時着實可憐,才配合你演戲的,真是好心當了驢肝肺,下次甭想在我面前博同情拉同盟了,停車!本姑娘和你不同路,咱們各走各的!再不停車,小心本姑娘去皇上那兒揭穿你的詭計!”
千陌趁他大笑的時候,突然出手,揪住他的衣襟,惡狠狠地威脅。南夜太初渾似不在意被她拎在手裡一般,笑得更放肆,那朗朗地如金石互擊的笑聲,哪像一個病秧秧的人該發出的!
莫非這個人是裝病?
千陌狐疑地盯着南夜太初,也忘了喊停車要下去的事,仔細研究着面前這張臉——
平時看着蒼白蠟黃,灰眉塌眼,孱弱得似乎用手一掐就能掐斷他的生機;現在因了這陣大笑,臉上泛起了健康的紅色,再看眉眼,好像也不再往下搭拉着了,竟有了斜裡往上挑的趨勢,透過薄如綃紗的衣襟,她的手觸及到的一片皮膚緊緻有彈性,還能感受到他胸腔下的心臟有節奏地跳動着,強勁而有力。
千陌知道現代的化妝術能化腐朽爲神奇,可以只靠幾筆化妝就完全改變一個人的臉、眼睛甚至嘴脣的形狀,膚色更是容易化成各種顏色,沒想到古代的化妝術也能這麼強大。
她毫不猶豫地伸出另一隻手,拍拍南夜太初的臉頰,壓低聲音,語氣肯定地道:
“這不是你的真顏,你根本就沒病!”
被千陌一語揭穿他的僞裝,南夜太初似乎並不太吃驚,他原本也沒打算在她面前僞裝自己,要不然今天也不會讓她看出自己的馬腳。
“那又如何?阿陌會去向皇上、皇后告發嗎?”
千陌歪着頭,想了想,認真回答他:
“不會,只要你不惹到我,不得罪我,你愛咋咋地!你愛玩變裝甚至變性,都不關我的事。不過……”
千陌眸子一瞪,紅口白牙陰森森地威脅道:
“你要是敢再像今天這樣不打招呼就強吻我,我可不保證會守住這個秘密、不會去告發!”
南夜太初無視她的威脅,凝眉分析着她話中的含義:
“阿陌的意思是說,只要本殿下打了招呼,就可以強吻了?若是這樣也好辦,以後,本殿下事先打個招呼就好了,這個不難。”
啊呸!
千陌咬碎一口銀牙,差點被他的話雷倒,這個六殿下是真不知道她說話的本意呢,還是理解力超羣呢!
她眯起眼,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思忖:這傢伙一貫扮豬吃老虎,不能着了他的道,被他給激得失了理智。姐以前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那些能光顧三大拍賣場的人哪個不是腰纏萬貫富可敵國,心智不同一般的高,在她面前還不得乖乖聽她的!
緩緩吐出胸口的一股躁氣,千陌的手輕輕一推,南夜太初順勢就跌坐在了馬車的一角,他人高腿長的,也不嫌那個角落憋屈得慌,坐在那兒的姿勢,倒像是個號令天下的君王一般,身上自有一股他人無法比擬、也無法忽略的上位者的氣勢。
千陌忽然覺得他這身氣質,似乎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只是一下子想不起來。
瞥了南夜太初一眼,千陌淡淡地道:
“想吻我?可以,不用事先打招呼,只要滿足一個條件,本小姐不僅讓你吻,還會主動來吻你,如何?”
小小的馬車空間裡,有些熱,千陌在說這話的時候,那張如畫的容顏被熱氣薰得白裡透紅,十分誘人,她那漫不經心的一瞥,似乎也帶上了旖旎風情。南夜太初舔舔薄脣,聲音沙啞地問:
“什麼條件?”
“等你站在萬萬人之上的那一天,天下所有人唯你獨尊的那一天,我千陌任你吻,不僅如此,我還會主動撲上去強吻你。怎麼樣?這個條件,尊貴的六皇子殿下,能做到嗎?做不到的話,就免談!”
這個女人的胃口還真不小!
她究竟是拿這個條件當藉口,來反擊他的強吻呢,還是真的是個貪得無厭、一心攀高枝的勢利女人?
南夜太初垂下眼簾,遮住裡面一閃而逝的懷疑與冷光,面色淡然,語氣冷靜地說:
“柳姑娘這個條件,着實有點高,父皇已立了璟太子,且他現在身體好得很,還能將南夜國治理幾十年,你莫不是在煽動本殿下去謀反作亂?”
“呵呵,我可沒這麼說,我只說了親吻的條件,六殿下可不要給千陌亂扣帽子哦。況且,要達到這個條件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誰規定必須謀反才能成事的?難道堂堂的六殿下,就這點智商?”
千陌是得理不饒人,趁機諷刺了一番,算是報被強吻的仇,南夜太初沉下了臉。
見自己的反擊卓有成效,她心裡很是得意:哼,小樣,還怕本姑娘治不了你!什麼叫智慧,這就是!老祖宗早就說了,“上戰伐謀,下戰伐兵”,她不費吹灰之力,三言兩語就將這個假面僞裝者給擋了回去,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他突然而來的強吻或親近了。
南夜太初不再出聲,馬車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空氣中流淌着一絲絲沉悶的氣氛,千陌掀起小窗簾,朝外面看了看天色,嬌聲說道:
“好像要變天了,六殿下,麻煩你在這兒停車,我正好要去附近買點東西,就不勞六殿下相送了。”
南夜太初點點頭,朝外面吩咐道:
“停車,讓柳姑娘下去。”
“謝謝。”
等馬車停穩,千陌輕盈地跳下去走進一家店鋪之後,南夜太初的馬車才緩緩地離開。路上,青衣的車伕不解地問道:
“這個柳姑娘真是不識好歹,又這般勢利,主子你爲什麼對她這麼好?”
“你都聽見了?”南夜太初以手支頤,閒閒地問。
“全都聽見了,即便主子責罰,俺也要說,主子最好是不要再理她了。”青衣車伕一邊駕着馬車,一邊大聲說道。
“唔,今天你的膽子還真大,是得罰。一是擅議主子之事,二是背後非議人家姑娘,兩罪並罰,回去後,不準睡覺,連續練習二十四個小時的箭術,不做到一百五十步外三箭連發穿楊而過,別來見我。”
南夜太初輕巧地說完,左手微揚,馬車上的門簾隨即脫鉤垂下,將車廂裡的他遮了個嚴嚴實實。
青衣車伕恭敬地回了個“是”,揚起鞭子,駕車飛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