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了決定之後,顧逸晨再不耽擱,他飛快地從頭頂上方的行李架上,把自己的旅行袋拿了下來,斜挎在身上,站在過道里等待停車。好在沿途的站點還算密集,他並沒有等待太久,列車就到站停靠了。
下車之後,顧逸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中滿滿的全都是期待。
他相信,蘇暖既然已經回來了,那麼冷寂肯定也會很快出現的。這是老天爺都要給他機會讓他報仇啊!
出了車站,顧逸晨就隨便找了一個不太正規的小旅館住下來,雖然房間裡的衛生狀況有些糟糕,空氣當中似乎瀰漫着一股難聞的異味,但他全不在乎。他現在一心只想着要取了蘇暖和冷寂的性命,其它的事情,全都無暇顧及了。
他每隔一兩分鐘,就要查看一次微信。雖然他明知道有消息的話,會有提示音的,但他就是忍不住,要不一遍遍地不斷查看,生怕錯過了兄弟給自己發來的消息。
那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他也已經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要不是照片上的那個男人身形跟冷寂不像,他簡直要把那個人當做是冷寂了。
“剛子,你倒是給我回句話啊!”顧逸晨在房間裡急得團團轉,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他心中的憤恨和焦灼,宛如熊熊烈焰,已經要將他的靈魂都徹底燒焦。
這種被炙烤的煎熬,他已經承受了將近兩個鐘頭那麼久,卻還完全看不到頭,不知道這份折磨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又過了好久,他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有人打電話給他。顧逸晨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好兄弟剛子終於給自己打電話了。他激動得想也不想,就直接抓起電話接通,張口就問:“那個女人到底在哪兒?”
對面沉默了一瞬,旋即冷冷地反問:“哪個女人?你到底想揹着我幹什麼?爲什麼不去H市?”
是冷博凱的聲音。
這個老狐狸,居然知道他中途下了車,不去H市了!顧逸晨幾乎瞬間就明白過來,老狐狸給自己手機,可不僅僅只是爲了聯絡方便而已!那個傢伙,一定在手機裡偷偷裝追蹤器了!
否則的話,老狐狸怎麼會如此清楚他的行蹤!
“冷博凱……你居然追蹤我?不是說好了要彼此信任的麼,你這麼不信任我,我沒法跟你合作了!”顧逸晨強撐着氣勢,反而去怨怪冷博凱。
可是想冷博凱那樣的老狐狸,怎麼可能吃他這一套,真的被他牽着鼻子走。冷博凱寒聲道:“你最好不要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只問你一句,你爲什麼不去H市?還要,你剛問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顧逸晨心中懊惱,暗恨自己不應該過分執着於對蘇暖的仇恨,竟然都忘記了要時刻保持警惕。可惜啊,錯誤已經釀成,他現在就算是再怎麼後悔,也沒有什麼作用了。
他只能硬着頭皮說:“我要幹什麼你就別管了,反正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盡力辦到的。”
“呵呵,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麼?”冷博凱輕蔑一笑,說:“少跟我來這一套!我告訴你,我既然有辦法抓到你第一次,就肯定還能找到你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我可以直接把你交給警方!你身上揹着那麼多條人命,被找到了肯定是死刑立即執行的下場,我信你也很清楚的!你要是識相的話,就乖乖跟我合作,否則的話,別怪我翻臉無情!”
“你敢威脅我?”顧逸晨的聲音也冷了下去,“那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既然有信心殺掉一個冷家的人,就同樣有信心殺掉兩個三個甚至是更多!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可得小心點了!”
面對威脅最好的辦法是什麼?當然是原封不動地威脅回去了!反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倒要看看,撕破臉以後,到底是誰怕誰!
可冷博凱卻一點兒都沒像他預想當中那樣,露出恐懼的反應,反而像是聽見了什麼大笑話似的,狂笑個不停。
這笑聲,讓顧逸晨的心裡一陣陣地煩躁,也隱隱地有些發虛。
難道,這個老狐狸也同樣料到了他會如此威脅,做好了完全的防範,纔是如此有恃無恐麼?
正想着,他便聽見冷博凱在電話那頭說:“你如果想嘗試的話,我隨時歡迎啊。不過我告訴你,你要是失敗了,就是吃槍子的結局,你自己掂量着辦吧!”
顧逸晨忍了又忍,才說:“其實我們根本沒有必要鬧成這樣的,不是麼?我沒有打算背叛我們的合作,我會幫你殺掉你哥哥的,但是在這之前,我需要一點時間來處理一下別的事情。”
“如果我們一定要讓你優先處理我的事情呢?”冷博凱絲毫不肯讓步。
顧逸晨嘆了口氣,說:“那就只能賭一賭,看我們倆的運氣誰比較好了。”
既然不能合作,那就只有一個人可以活下去了。顧逸晨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知道自己下落的人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冷博凱知道得太多了,隨時都有可能把這些資料提供給警方,讓他陷入無比麻煩的境地。顧逸晨想要避免這一切的話,也就只有先下手爲強這一個辦法了。
冷博凱,是你逼我的!他在心裡無聲地大喊着。
話說到這種份上,已經沒必要再繼續說下去了,顧逸晨直接掛斷了電話。想了想之後,又飛快地手機卡拆了出來,狠狠地折成兩半,揣進口袋裡,打算走遠了以後再丟棄掉。
手機他也同樣故意摔壞了,因爲他無法確定,老狐狸到底是用什麼方式追蹤他的。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是選擇把手機和卡全都一起毀掉了。
只是這樣一來,他想要跟自己的好兄弟剛子重新取得聯繫,就又得再費一番周折了。算起來,似乎也不比他去H市解決掉冷博裕之後,再去找蘇暖的耗時要短多少。
顧逸晨心裡暗暗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剛纔似乎不應該跟冷博凱撕破臉,可是既然事情都已經做出來了,再後悔也沒什麼用。他只能強壓着心情,重新尋找落腳的地方。
好在他原本就是比較擅長隱匿行蹤的,就算沒有冷博凱的幫助,他也不至於徹底藏不下去。事實上,他也正是因爲有這一份底氣,剛剛通話的時候,纔敢跟冷博凱撕破臉的。
幾乎是同樣的時間,冷博凱就打電話給自己的某個心腹,冷冷地說:“找個人去給警方提供線索,就說在K市看見疑似顧逸晨的人了!”
K市,正是顧逸晨目前落腳的地方。
短短半個小時以後,那家他曾經入住的小旅館裡,就衝進去了一大票警察,聲勢浩大地把裡面每個房間全都翻找了一遍。結果……一無所獲。
江城。
蘇暖一直高燒不退,丹尼爾只好帶着她去醫院打了吊針,這才勉強將她的體溫壓了下去。但蘇暖的狀態始終非常委頓,身體上的疾病和心理上的打擊,一直都在不斷地折磨着她。她其實一直都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堅強。
史蒂文雖然身在美國,但是由於有丹尼爾不斷向他彙報最新的情況,所以對於這一切也是瞭解的。他相當擔心蘇暖的狀態,甚至好幾次都衝動地想要把蘇暖接回來,然後告訴她,不管這一切背後藏着什麼,他都會替她調查清楚的。
可是老爺子那邊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他應付得非常吃力,如果在這個時候把蘇暖接回紐約的話,只怕對彼此都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他才只能剋制住自己的衝動,把主要的時間和精力全都放在所謂的“正事兒”上面。
轉眼,三天已過。
蘇暖的這場重感冒終於在藥物的作用之下,好了起來。她覺得自己比先前精神了很多。如果不是丹尼爾非得要求她多休息一天的話,恐怕她會立刻跳下牀,出去繼續嘗試着尋找線索的。
也是在這一天,遠在K市的顧逸晨,終於跟他的好兄弟剛子重新取得了聯絡。
微信上,剛子告訴他:“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就是蘇暖,我是在宏達公墓見到她的。至於他身邊的那個外國男人到底是誰,我目前還沒有弄清楚。”
宏達公墓是江城最大的一個公墓,顧逸晨自然也是知道的。他聽到這個地點之後,心裡就狠狠一驚,帶着緊張和斥責的語氣說道:“剛子!我不是告訴過你,要儘可能跑遠一點麼!你怎麼那麼不聽話,居然還留在江城!”
江城的某個大型商場門外,人來人往,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蜷縮在角落裡那個蓬頭垢面的乞丐,忽然對着手機輕輕地笑了一下。
那個人,就是跟顧逸晨合夥殺死蘇偉柏夫婦的搭檔——剛子。
他看着晨哥給自己發來的信息,心中百感交集。他甚至可以隔着手機屏幕,感受到晨哥對自己的關心和擔憂,這一刻,他愈發覺得自己先前所做的決定,是非常明智的。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挪動手指在手機上敲出了這樣的一行字——
“晨哥,你不也沒有履行咱們當初的約定麼?我知道你想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我想留下來幫你。晨哥,讓我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