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選擇,陸鴻哲終於再次露出笑容,說:“那好,我這就去安排。”
“呃,沒有我的護照真的沒問題麼?”蘇暖忽然想起來,自己的所有身份證明文件,全都在史蒂文的別墅裡放着呢!
陸鴻哲輕鬆一笑,說:“這個就不需要你擔心了,到時候我自然有辦法把你送上飛機。”
唉,估摸着又是要造假了。蘇暖心裡暗歎,想着自己明明從來沒做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怎麼就混到這種出門連自己的真名都不能用了的地步了呢?
不過她也默默地安慰自己,等回到國內,她應該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用回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吧?
到時候,她不光是可以使用自己的真名,而且每天都能跟身邊的人說中國話,再也不用拿讓人捉急的蹩腳英語磕磕絆絆地溝通了。如此想着,她竟覺得心情不錯,滿懷期待。
陸鴻哲的效率相當驚人,只用了一天時間,就給她弄來了假的護照和簽證,並且替她買好了機票,告訴她:“今天下午,我就送你回去。”
蘇暖看了一下機票上的時間,再過幾個小時,她就可以坐上飛機,反悔自己熟悉的土地了。
這一天,她已經期盼了太久太久,現在真的到來了,她卻反而生出了一種相當強烈的,不真實的感覺。即便是把機票拿在手上,她也還是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回去以後……還會再跟冷寂在一起麼?”陸鴻哲忽然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蘇暖已經很久沒有從別人的嘴裡,聽到過那個名字了。現在忽然聽見,心裡竟然百味雜陳,相當不是滋味。
沉默了許久,她才顫聲說:“不會了……我永遠都不會再跟他見面了。”
不知道爲什麼,陸鴻哲在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心裡竟有小小的喜悅。但是他覺得,這或許是因爲自己心底裡對冷寂的厭惡和憎恨,其實並沒有徹底消弭的緣故吧。
他剋制着自己,淡淡地說:“這樣也好。他那種人……不值得你跟他在一起。”
蘇暖的嘴脣顫了顫,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她知道,陸鴻哲一直都是恨着冷寂的,理由跟顧逸晨的差不多。
當年被陸鴻哲綁架的時候,她隱約聽到過對方提起“君兒”這個名字,但當時的她並不知道君兒到底是誰,以及和冷寂之間又有什麼關係。所以她無法理解,陸鴻哲對冷寂的憎恨,但是後來,她已經從顧逸晨那裡,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儘管她一直都不相信,冷寂真的會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但她能夠理解,陸鴻哲的憎恨。並且,不想要辯解什麼。
她拿不出來任何證據,去證明冷寂的無辜,所以她肯定是說服不了陸鴻哲的。就像她之前同樣沒辦法說服顧逸晨那樣。
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費力氣呢?她只要在心底裡堅信自己的想法,這就足夠了。
時間很快過去,蘇暖差不多應該出發去機場了。
臨行前,陸鴻哲對她說:“這個地方的具體位置是對外保密的,所以,在出去的時候,我們需要用黑布矇住你的眼睛,希望你可以理解。”
蘇暖順從地點頭,因爲她知道,就算是自己不同意,也是什麼都改變不了的。反而,有可能會害得自己沒辦法回國。她早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磨難當中,學會了應該如何保護自己,如何在不利的情況之下,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陸鴻哲驚訝於她的順從,本來,他以爲自己還得費一番脣舌,才能說服蘇暖呢。現在看來,倒是可以省下了。
他又說:“我手下里面,會說中文的並不太多,而且我也不是個個都能絕對信任的,所以……我還是得讓汪城和連雲,哦,就是你之前見到過的那兩個人,送你去機場。你不會介意吧?”
蘇暖抽了抽嘴角,心中萬分尷尬。她小聲地問:“真的沒有別的人選了麼?”
“有也是有的,不過那個人目前不在這裡,你可能得多等兩天。”陸鴻哲也是實話實說。
“那還是算了。”蘇暖輕聲說:“我還是想盡快回去。”
早一天回去,她就能早一天打電話給史蒂文報平安,讓他放心。而且,說不定,她也同樣可以早點找到張姨,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問。
所以,蘇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在這裡耽擱時間的。不久出尷尬一點兒麼?沒關係,她相信自己能夠克服。
陸鴻哲鬆了口氣,說:“那好,我這就送你下樓。汪城和連雲已經在樓下等着你了。我這邊當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不能陪你去機場,你自己路上小心。”
“好。”蘇暖點點頭,想了想之後,又說:“陸鴻哲,謝謝你救了我。”
“舉手之勞而已。”陸鴻哲雖然語氣平淡,可心裡卻有種忽然開出花來的微妙感覺。
下了樓,汪城和連雲果然等在下面,恭敬地向陸鴻哲問好,卻故意忽略掉蘇暖,對她視而不見。
蘇暖明白,這兩個人現在肯定特別不待見自己,如果不是看在他們老大的面子上,纔不會願意護送她去機場呢。她努力擺出笑臉來,誠懇地說:“對不起,之前是我誤會你們了,我跟你們道歉,希望你們可以原諒我。”
她如此大大方方地承認錯誤,那兩人倒也不好繼續把她當空氣,也只能點點頭說:“沒事,現在弄清楚了就好。”
至少,表面上的氣氛沒有那麼尷尬了。蘇暖坐進車子的後排,那兩個人則是一左一右將她夾在中間。並且,不光是蒙上了她的眼睛,還把她的雙手也用繩子捆住了,估摸着是怕路上發生什麼意外吧。
蘇暖一直非常順從,安靜地坐着,感受着車子行駛之後的感覺,同時默默地祈禱着,希望自己可以順利地回到中國去。
一路無話,蘇暖很快就到了機場,並且非常鎮定地拿着假護照通過了檢查。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所以相當鎮定從容。也正是因爲她毫無懼色,纔沒有被發現任何破綻。
汪城和連雲並沒有送她進去,看着她入閘以後,就轉身離開。蘇暖兩手空空地朝着候機區域走去,沒有任何行李,也沒有她從前期望當中的,想要從這裡帶走的母親的骨灰,以及那幅《夢中的婚禮》。
可是她沒有辦法,只能默默地祈禱,史蒂文可以替她保管好那些東西吧。
同一時間,史蒂文剛剛以雷霆之勢,平息了家族內部的叛亂,幾乎血洗了父親的舊部,剷除異己,將重要崗位上全都替換成了自己的心腹,讓家族內的其他長輩,沒有膽量和能力再去質疑他。
他終於成功地掌控了整個家族,雖然,時間和方式都跟他預想當中相差非常大。
但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開心。
“丹尼爾,你們還是沒有找到蘇暖的下落麼?”他問。
“沒有。”丹尼爾沉聲回答。
“那……查出來襲擊我爸爸的人,是什麼身份了麼?”史蒂文又問。
丹尼爾搖頭:“還沒有。對方雖然在現場留下了大量的指紋,但我們並沒有辦法根據這些找到他們的身份。他們……沒有我們已知的幫派當中的成員。”
“繼續查!”史蒂文命令道:“無論如何,一定要給我找到蘇暖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丹尼爾領命而去,繼續追查,而史蒂文則是強打精神,繼續處理幫中事宜。
他的父親死得太突然了,很多事情都沒有安排人接手,他必須得儘快理清頭緒才行。還有,家族內部一直都有人懷疑,是他派人暗殺了他的父親,他需要平息謠言,並且努力證明自己的清白。否則的話,現在的這個位置,他不可能安穩地一直坐下去。
還有其他的幫派組織,也都趁機發難,試圖從他們這裡撈到一些好處,史蒂文也需要派人提防,以及隨時處理各種各樣的突發事件。
他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恨不得自己能長出三頭六臂來纔好。他明明是爲了尋找蘇暖纔回來的,可是飛機一落地,就得知了父親被人暗殺的消息,不得不處理家族內部的事宜,沒有辦法親自尋找蘇暖的下落。
自從下了飛機以後,他幾乎一直沒有合過眼,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處理那些麻煩事了,可還是處理不完。忙碌,壓抑,焦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無形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身體也出現了各種生病的徵兆,無聲地警告着他。
可是他不能停下來休息,否則的話,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置他於死地的。
又是一晝夜的忙碌過去,史蒂文的身體終於撐不住了,他趕緊自己的心跳忽快忽慢,相當不正常。他的身體也在不斷地發抖,有種隨時都會暈倒,甚至是死掉的感覺。
他知道,自己真的已經到了極限,必須得休息一會兒才行了。
“吉恩,我休息半小時,你到時候一定要記得叫我。”史蒂文如此吩咐,又不放心地定了好幾個鬧鐘,這才靠在椅子上準備休息。他真的倦極了,一閉眼,就直接睡了過去。
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蘇暖正在遙遠的中國,一遍又一遍地嘗試着撥打他的號碼。可是卻……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