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冷寂父母親口跟蘇淺說過,想要正式過門的話,必須得先懷上孩子纔可以。這雖然有些不公平,但是蘇淺心裡明白,自己完全沒有談條件的資本,所以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蘇淺本以爲自己接受了那樣不平等的條件之後,就可以換來呆在冷寂身邊的機會,卻沒有料到,居然還是不行。
她明明已經取得了冷寂父母的認可,獲得了未婚妻的頭銜,卻還是沒有辦法呆在冷寂的身邊,更加沒有辦法爲他懷孕生子……這讓蘇淺覺得非常挫敗,尤其……還是在那個搶走自己地位的人樣樣都不如自己的情況之下。這對於蘇淺來說,簡直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她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忍受!
“蘇暖……你去死吧!”蘇淺咬牙切齒地詛咒。她真恨自己當年沒有弄死那個臭丫頭,要不然的話,她現在也不用如此苦惱了!
三亞,醫院裡。
蘇暖好不容易纔在冷寂的安撫之下,漸漸入眠。可是,夢境纔剛開始,就顯現出了恐怖詭異的徵兆。
她又夢見那個小女孩了。
這一次,那個孩子抱着一個小熊玩具,一個人坐在沙灘上。天空中的太陽是詭異的鮮紅色,海水也是血液一般的顏色,看上去無比詭異,叫人心頭髮慌。
蘇暖光是看見那個小小的背影,就心頭一凜,意識到接下來又會發生非常恐怖的事情了。她隱隱地察覺到自己是在做夢,努力地想要醒來,卻怎麼都做不到。
而這個時候,那個小女孩開始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盯着身後不遠處的的蘇暖。她的眼睛漸漸地變成鮮紅色,兩行血淚慢慢地劃過白嫩的臉頰。她笑了,臉蛋上有淺淺的酒窩浮現,卻一點兒都不可愛,反而叫人寒到骨子裡。
蘇暖想要逃跑,卻驚駭地發現,自己的雙腿像是灌了鉛一樣,完全無法動彈。
小女孩慢慢地站起來,朝着蘇暖走過來。毛絨小熊被她拖在地上,跟細細的沙子摩擦,居然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媽媽。”小女孩開口了,又是這個恐怖的稱呼。
“我……我不是你媽媽……”蘇暖哆嗦着說。
小女孩做出快要哭了的表情,無比委屈地說:“你就是我媽媽!明明就是!嗚嗚嗚……媽媽,你爲什麼不要我!”
她哭得好傷心,那聲音無比淒厲,宛若鬼哭。
不,這根本就是鬼哭,徹徹底底的鬼哭!
“媽媽,我想要回去,回去!”小女孩悽慘地叫着,加快了腳下的速度。終於,她來到蘇暖的面前,張開短短的小胳膊,抱住蘇暖的雙腿,開始向上攀爬……
透骨的寒涼從蘇暖的雙腿上傳來,那個孩子的身體根本沒有絲毫的溫度,冷得像冰一樣。蘇暖哆嗦着哀求她,讓她離開自己,說了無數道歉的話,想要讓這個孩子原諒自己……她的三觀都已經在這樣的折磨當中崩塌了,她開始相信,這個孩子就是自己失去的那個嬰兒的怨靈所化,是回來找她復仇的。
她恐懼,但是她更希望對方可以原諒自己,然後獲得安息。
小女孩完全無視了蘇暖的話,一寸一寸地慢慢向上爬着,很快就到了她的小腹處。她擡起頭,衝着蘇暖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用甜甜的嗓音說了一句……
“媽媽,我回來了。”
話音落,小女孩的身影瞬間消失,與其同時,蘇暖感覺到小腹中傳來一陣刺骨的冰寒,像是突然被塞進了一大塊冰。
那個孩子……鑽進去了?!
蘇暖被這個念頭嚇得寒毛直豎,徹底癱軟在地上。冷風吹過,她狠狠地打了個激靈,終於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啊啊——”
這一次,蘇暖是真的叫出聲了。
跟上一次一樣,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還在醫院的病房裡。
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噩夢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冷寂陪在她的身邊。
“暖暖,你怎麼了?”冷寂從陪護牀上爬起來,摸索着開了燈,折回蘇暖的牀邊,這才發現,她的額頭上滿是冷汗。
蘇暖用力地抓住他的手,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寂……我夢到她了!我又夢到她了!”
“誰?”冷寂皺眉。
“孩子……我們的孩子!”蘇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依然能夠感受到,那股彷彿要把靈魂都徹底凍結的寒涼。她不斷地打着哆嗦,連說話的腔調都因爲顫抖而變得怪異起來。她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像是要把身體裡所有的水分全都哭盡似的。
冷寂四下看了看,發現紙巾已經用光了,而他並沒有使用手帕的習慣。沒有辦法,他只能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拭冷汗,然後不斷地跟她說:“沒事的,只是噩夢而已,你不要瞎想……”
這樣的安慰其實非常無力,因爲蘇暖自己也知道,那只是噩夢而已。但是,那股強烈的恐懼,依然揮之不去。
蘇暖哭着把自己的兩場噩夢全都說了一遍,冷寂聽得直皺眉頭。看來,蘇暖的心結實在是太重了,再這麼下去的話……只怕是不好啊。
冷寂甚至都在考慮,如果這種狀況一直持續的話,要不要給蘇暖請心理醫生了。他真的很擔心蘇暖會精神失常,或者是留下什麼難以克服的心理陰影之類的……唉,老天爺爲什麼要這麼狠心,奪走那個孩子呢?
蘇暖說什麼都不肯再睡了,她害怕會再做噩夢。她脆弱的神經已經經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了,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她真的覺得自己會崩潰的。
“寂……陪我說說話好不好?”蘇暖流着眼淚說:“我不敢睡,你陪我聊天吧,隨便說什麼都好。”
冷寂嘆氣:“你這樣一直不睡,身體怎麼能恢復呢?”
蘇暖搖頭,小聲地說:“我不管……”
冷寂也是沒有辦法了,他只能繼續安撫蘇暖,想着等她情緒徹底穩定了以後,再哄她睡覺吧。
他跟她說了很多話,講自己小時候的成長經歷,以及長大之後去國外留學的種種見聞,還有後來經營公司的過程中遇到的種種困難。蘇暖靜靜地聽着,偶爾插幾句話,她努力地讓自己的思維全都集中到對話內容上面,不要再去考慮其它。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害怕。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冷寂越來越疲憊,他講話的內容已經開始變的零散,很多時候,他說到一半就忘記自己正在講什麼了。恐怕再這樣下去的話,他會直接打瞌睡也說不定。
然而蘇暖還是精神得不像話。先前的噩夢帶給她的恐懼實在是太深刻了,她直到現在也沒有絲毫的睡意,而且……恐怕即便是感覺到困了,她也未必會願意入睡。
冷寂只能強打精神地繼續跟她說話,心裡默默地期盼着天色快點兒亮起來,傭人們趕緊過來。他們來了的話,他就可以去休息了。有那麼多人陪着,蘇暖應該不會太害怕纔對。
他甚至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接到管家電話的時候,就應該讓他們下飛機之後立刻過來纔對的。那個時候他只想着讓蘇暖儘量好好休息,哪裡能料到她會做噩夢嚇醒,然後再也不肯睡啊……如果他能提前預料到這一切的話,絕對會選擇讓傭人們直接過來的。
唉,可惜現在後悔,也有些晚了。
冷寂實在困得不行了,就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口氣喝下,試圖讓自己清醒幾分。做完了這些,他又繼續跟蘇暖講話,不過心裡卻在暗暗地盤算着,等下如果實在撐不住了的話,就打電話叫傭人們過來算了。
這種時候,他也顧不得那些傭人會不會有意見了。哼,大不了多給他們發點兒補貼也就是了,誰再敢有意見,就直接換人!
冷寂正想着,忽然聽見病房門把手被轉動了。與此同時,他明顯地感覺到,蘇暖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他機警地轉頭看去,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晚來還來開門。
這種時間,醫護人員是絕對不可能擅闖進來的!
門被打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大約只露出一隻眼睛的寬度。透過這樣的縫隙,他只能辨認出來外面站着的是個男人,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別的信息了。
門外的那個人顯然也看到了他,明顯一愣之後,就飛快地把門關上了。緊接着,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飛快地跑遠。
冷寂下意識地想要去追,可是剛竄到門口,就聽見蘇暖帶着哭腔的喊叫:“寂!別走!”
冷寂怔了一下,放棄了追出去的念頭,只是開門向外面看了一眼。
由於耽擱的時間太長了,他只能看見一道黑色的影子消失在走廊的盡頭而已。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又是什麼身份,半夜三更來這裡有什麼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謎,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那個傢伙,絕對不是這家醫院的醫護人員。要不然的話,沒道理如此鬼祟的。
倒是會是誰呢?
冷寂心裡畫滿了問號,而蘇暖則是用顫抖的聲音對他說:“寂,我害怕……”
冷寂嘆了口氣,驅散心中的念頭,坐到蘇暖的身邊去,跟她說:“乖,別怕,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