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官今日出師麼?”白雲暖問。
章乃春點頭,“不錯,今日將繳清蓉官出師的銀子。阿暖妹妹,你放心,蓉官的事包在我身上了。只是阿暖妹妹,你何時給我回復?”
白雲暖道:“蓉官順利出師後,你可與他一起到白府假意探望哥哥,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不妨就說琴官從京都捎了禮物給哥哥,託你們給哥哥送到府上來,到時父親母親定不會阻攔你們。屆時,我自然給你答覆。”
章乃春一時滿面生花,喜不自勝。他恨不能此刻就拉了白雲暖入懷抱個夠。
馬車上,白振軒已探出身子來,“阿暖,怎麼還不上車?”
“來了。”白雲暖衝章乃春淡淡一笑,便轉身上了馬車。
當章家和白家的馬車在大路上並駕齊驅,直至漸行漸遠,白雲暖緊繃的心絃也漸漸放鬆下來。
她與章乃春之間不能再有任何瓜葛了,是時候該一刀兩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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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赤城歸來,一直過了七八日也不見蓉官和章乃春上門。白雲暖除了掛心蓉官不能順利出師外,其他倒也不擔心。
父親繼續忙碌強金閣的工程,母親偶爾去幫幫忙。父母再不讓哥哥插手,囑咐他與溫鹿鳴好好攻書,以備他年大考。王麗楓則和丫鬟們一起做女紅,想在年前趕出一幅繡品給王家的侄女兒出嫁時做嫁妝用。
一日,允姑從外頭帶進來一老一少兩個婦人,老的名叫鄭大娘,小的說是鄭大娘的外甥女兒,喚作林姑娘。鄭大娘和林姑娘都做得一手好針線。允姑將二人引薦給王麗楓,王麗楓見鄭大娘繡工了得。繡的鳥兒彷彿會飛,繡的魚兒儼然會遊,愛其手藝便留她在府內教習自己和丫鬟們做繡品。
王麗楓又見老嫗帶來的年輕女孩兒生得紅白細嫩。不由喜愛,便有意讓其與紫藤、南湘和寶蝶親密相處。
於是。日間,鄭大娘和林姑娘教習王麗楓和丫鬟們做針線,夜間便離府去,約好次日再來。
恰巧那日姜家來信說大舅母身子不適,白姜氏攜着白雲暖回孃家探視長嫂。從姜家回白家時,已是夜間。白雲暖與那鄭大娘、林姑娘祖孫二人便未謀上面。
攜着心硯回到聽雨軒,覺得有些疲累,正準備洗洗睡下。卻見紫藤送了個荷包過來,道:“少夫人讓我送來與小姐的,這是少夫人今天親手繡的。”
白雲暖一聽是王麗楓親手所繡,忙接過來仔細打量,見那荷包用了雲煙如意五彩繡,配了宮穗絲絛和鮮紅精緻的玉石珠子,十分精彩費功夫,不由喜道:“嫂嫂的手藝何時竟這樣巧了?”
紫藤道:“今天來了兩個繡娘,手藝精湛,少夫人原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一點就通。”
“好端端的,長嫂怎麼想起請繡娘教習女紅了?”白雲暖一邊愛不釋手把玩那個荷包,一邊問道。
紫藤說:“只因舅老爺的大女兒明年初就要出嫁。少夫人想給她侄女兒繡些吉祥如意的繡品當陪嫁,這不就臨時抱佛腳了嘛!”
原來如此。
紫藤又把那鄭大娘和林姑娘的繡藝狠狠誇讚一番,白雲暖的興致便被勾/引上來,說明日等那鄭大娘和林姑娘來時,自己也要到梅香塢去同她們學習。
紫藤欣然道:“明日,等鄭大娘和林姑娘來時,我便過來請小姐和心硯、綠蘿、紅玉一道過梅香塢去。”
於是紫藤辭了白雲暖,自回梅香塢去,而白雲暖在姜家探視大舅母時少不得與姜家的親戚們應酬一番。累了一天,此刻早已骨頭散了架般。一沾着牀,便酣睡過去。
次日。紅日初升,鄭大娘和林姑娘便到了白府。先是在梅香塢內教習王麗楓和丫頭們繡鴛鴦戲水的枕面。
紫藤道:“昨兒夜裡,我們小姐也說要過來向鄭大娘和林姑娘學習繡工,既然鄭大娘和林姑娘都到了,我這就請去。”
鄭大娘卻道:“何必勞動小姐親自過來?讓林姑娘隨了紫藤姑娘到小姐那裡去教習,豈不方便?再說這屋子也恁般小,多來幾個人,恐就擁擠了,大夏天,小姐少夫人千金貴體,不要中暑了。”
王麗楓想想也是,便讓紫藤領了林姑娘過聽雨軒去。
聽雨軒內,白雲暖聽綠蘿紅玉說是瞧見鄭大娘和她外甥女兒進了梅香塢的園子,於是主僕四人收拾出針線絲帛正要往聽雨軒討教去,還未出門,卻見紫藤領了個年輕女郎走了進來。
丫鬟們見到林姑娘倒沒什麼,偏白雲暖盯着林姑娘那張抹了脂粉的面容,瞳仁張了張。
林姑娘已上前見過白雲暖,蹲身行禮,很是恭敬。
“奴家奉少夫人之命過來給小姐教習女紅。”那聲音雖然刻意甜糯,白雲暖還是聽出了男子的聲息。
心裡的疑問正升騰着,只見林姑娘起身時一手從懷裡掏出些什麼往空中一撒,便有幽香自她袖子裡散出來。綠蘿紅玉聞了那幽香,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
心硯本能將白雲暖往旁邊一推,自己擡頭只見一道白煙自空中落下來,倏然一股幽香鑽入鼻孔,便也悶哼一聲倒地昏厥。
站在門邊的紫藤早已嚇傻了眼,白雲暖朝她暗使了個眼色,她便抖索着雙腳摸出了門。
林姑娘回身見不見了紫藤蹤影,也不理會,徑自回頭面對着白雲暖。白雲暖見她又伸手去懷裡摸索,便大喝一聲道:“林光將!”
林光將激靈靈一凜,自己隨着鄭二孃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無人識破自己男子的身份,更別消說能夠喊出自己的名字。這白家小姐是何方神聖,竟然出神入化至此?
林光將一臉錯愕,一時猶疑,白雲暖心中的懷疑變成了篤定。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什麼繡女林姑娘,而是貧家子弟林光將。幸而自己認得這張前世林家姑爺的臉,不然真要被他男扮女裝瞞騙過去。只是這前世章思穎的丈夫章家的寄生蟲林大姑爺,這一世矇混進白府,又迷倒她的丫鬟,到底所欲何爲?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林光將因太過震驚,表情顯得誇張,五官更顯出男性的特徵來。
“你告訴我你來我白家的目的,我就告訴你我爲什麼能知道你的名字。”白雲暖見紫藤半晌沒搬救兵來,不禁心下着急,面上又要強自鎮定,想着儘量拖延時間安撫住林光將。
孰料林光將卻並不願與她磨嘰,一步步向她走來道:“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我名字的,你也無需問我我來白府的目的,因爲你馬上就知道了……”林光將突然面容猙獰,一臉邪笑撲向白雲暖。
白雲暖奮力掙扎,奈何人小力微,豈是一個年輕男子的對手?她拼盡全力抵抗,仍舊被林光將撂倒在地。白雲暖一邊對着林光將要親將下來的臉面一陣貓爪狗刨,一邊歇斯底里求救:“來人吶,救命啊——”
梅香塢內,王麗楓隱隱約約聽見聽雨軒那邊傳來白雲暖的求救聲,便停了針線,蹙眉問衆人道:“可聽見阿暖的呼救聲?”
衆人不禁都側耳傾聽,還未聽出什麼名堂來,就見鄭大娘站起身,抖了抖袖子,一陣白煙粉塵便飛揚滿屋子,只覺一股幽香撲鼻,衆人便昏厥過去。
鄭大娘脣邊冷笑一聲,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一個喉結便露了出來。這大熱天的,他穿如此厚實的衣裳掩住喉結,也是辛苦了。他大步走到窗下,從榻上抱起王麗楓走入裡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