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過去了,香港那裡對於吳淑儀被調離財務部門的事,沒有隻言片語,這反而讓黎成雄有些不安起來。他深知杜沃夫是個老謀深算的人,對於南天華海公司這麼大的動作,不可能沒有絲毫的反應,只是他究竟要採取什麼樣的對策,不得而知。南天華海物流公司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黎成雄是不可能再回香港了,藍雲集團對於他來講已經變得異常的危險,搞不好真是有去無回。
黎成雄現在的心情,汪健一早就預料到了。那杜沃夫自從收編了黎成雄的隊伍之後,就成了黎成雄的“主子”,這麼多年以來,黎成雄對杜沃夫是鞍前馬後,也算盡心盡力了。只是每次見到這位總裁,黎成雄總有那麼種誠惶誠恐的感覺。汪健上一次隨着黎成雄前往香港,就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現在,黎成雄純粹是“奴才造反”,哪有不害怕“主子”施以顏色的道理?
既然黎成雄苦於沒有辦法探聽到任何消息,汪健便順勢賣了個人情。他佯做關心地問起了黎成雄:
“舅舅,目前杜沃夫安在我們身邊的耳目是解決掉了。可奇怪的是,都這麼長時間了,也不見得香港那裡有什麼動靜,別是又給我們布了個什麼陷阱吧。你看我去一趟藍雲集團怎麼樣?就打着向杜沃夫彙報公司情況的幌子,順便探一探他的口氣態度,如果他真的對我們有了什麼不測之心,也好提早做個準備。”
汪健提的這個建議,黎成雄當然是從心裡往外地贊成。汪健頭腦靈活,以他的能力,與杜沃夫聊上個十句八句,基本就能猜出那杜沃夫在想些什麼。只是,現在黎成雄真是有些離不開汪健了,公司那麼多事,特別是毒品交易方面,都需要隨時隨地與汪健商量,沒了汪健怎麼行!一時間,黎成雄竟感到有些爲難。
“我相信你去了香港一定能拿到一些可靠的東西。可生意豈不是就此耽擱了?”
“沒什麼大問題的,我多則三、五天,少則一、兩天就回來了,這幾天我們的生意暫時放一放,也耽誤不了什麼大事。”
黎成雄想想也沒錯,便點頭說道:“好吧,那你就辛苦一趟,我在這邊等你的消息。”
汪健此舉,倒真讓黎成雄心裡對他有了那麼種感激的味道。汪健
這人做事果斷、條理分明,關鍵是他能體會到自己的意圖,要是沒有汪健,自己哪裡會有今天這樣的“成就”!他卻萬萬沒有料到,汪健此行有他自己的真實目的。
杜沃夫獲悉了黎成雄的一系列動作後,當真是暴跳如雷。可發火歸發火,杜沃夫冷靜下來一想,那黎成雄現在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他唯一的親人——外甥女姜婉莎也和他一道去了大陸,什麼威逼利誘、恐嚇要挾統統都用不上了。可就這樣眼睜睜地把那黎成雄放生了?杜沃夫又實在是心有不甘。妹妹吳淑儀,的確是自己派出的一個眼線,杜沃夫真不明白黎成雄究竟發覺了什麼不妥的地方,進而竟把她給調離了財務部門。近段時間從吳淑儀反饋的信息來看,所有這一切都是那黎成雄一個人的主意,看來這傢伙真的是翅膀硬了,怎麼自己就沒有預留一些制約他的手段呢!事到如今,杜沃夫是又氣又悔,卻又無可奈何。
恰在此時,汪健突然造訪,這不由得讓杜沃夫眼前一亮。
汪健此行是第二次來到香港了。他的身份也只是南天華海公司一個副總經理,卻沒想到杜沃夫竟派了車把他直接接到總部,還親自到了藍雲集團大門口迎候。與汪健見面之後,杜沃夫更是說說笑笑,態度十分親密,甚至於讓陪同的人員都覺得杜總裁與這汪副經理已是多年的至交。兩次來香港,汪健受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禮遇,心下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杜沃夫一定是有求於自己。
隆重的歡迎儀式過後,杜沃夫果然把汪健單獨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兩人剛一坐下,杜沃夫便直奔正題:“汪先生,現在南天華海物流公司那邊有了些動作,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汪健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杜總裁,我此次來香港,正是受總經理黎成雄的委託,向您詳細彙報相關情況的。此次公司的變動並不是很大,只是換了一個財務主管,具體的原因是財務信息長期與公司管理層嚴重脫節,已經影響到了公司業務上的具體決策。再加上大陸對於公司內部制度監管得很嚴,公司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
“財務工作與公司管理層脫節”,這只不過是一句含蓄的用語,杜沃夫也明白其實就是黎成雄沒有掌控公司財務,至於什麼政
府監管,那隻不過是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罷了。黎成雄的意圖非常明顯,可是他既已得逞,卻又派了這姓汪的來見我,這裡面肯定有文章。
杜沃夫正在考慮着下一步該怎麼開口的時候,卻聽汪健說道:“以上我所說的,就是黎總經理讓我向杜總彙報的基本內容。”
“哦?汪先生,你難道還有自己的話要說?”
汪健笑着讚道:“杜總英明。我的確還有自己的一番話。我們中國有句話講得好: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已經在大陸和黎先生共事了好多年,毒品的業務也算是上手了。我很希望有朝一日杜總能知人善任,提供給我一片廣闊的天地,到那時我絕對不會再次讓杜總失望的。”
杜沃夫也笑了,看來汪健也是懷着不小的“志向”啊。他那警察的經歷,與黎成雄的過去相比,不可同日而語,看來他在黎成雄手下,始終有一種受制於人的感覺,也想放開手腳大幹一番。現在他能講出“不會再次讓我失望”的話,可見他對黎成雄也是心存芥蒂,似乎有意要扳倒了黎成雄自己取而代之。自己預料得沒有錯,這汪健果然可以利用一下。如果他能夠一心一意地跟着我,讓他回到大陸後就把那黎成雄幹掉了,然後藍雲集團和南天公司重新回到合作的軌道豈不是一着妙棋?
想到這裡,杜沃夫反倒明知故問道:“我也是非常常識汪先生的才幹,只是你感覺黎先生在生意上,還有什麼欠缺之處嗎?”
對於杜沃夫的這種試探,汪健也有他的應答之法。
“杜總是明白人,這欠缺之處我就不用明說了。黎成雄調走了吳淑儀,此舉背後的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而且事情的發展趨勢也正是按照黎成雄的想法進行的。南天公司對外的主業,杜總一直都知道是一個什麼狀況,應當是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毒品的生意如果拱手讓於他人了,這種損失杜總應該比我還清楚。”
兩人的談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杜沃夫不可能再繼續地裝腔作勢了。他索性收斂了笑容,點起了一支雪茄,在辦公室內踱了起來。汪健也不理會,透過房間的玻璃窗,倒一心一意地看起了外面的風景來。
兩人好長時間都沒有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