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了傷,但還是十分擔心那個女人在凡間的情況,他知道她陷入困境了,就命令他的神器前去暗中保護她。
我只是擔心他,就大膽地問:“那誰來保護你?”
他有些驚訝地看着我,但是立刻冷靜下來:“它暫時不會回來挑釁,我不需要誰的保護。”說着就坐到仙石上調理氣息,他閉着眼睛又囑咐道:“只要你不被看穿,一切我都能應付過來。”
我不敢打擾他,躲在一旁抱着膝蓋觀察着他每一個微小的表情變化,我的力量微不足道,可是我好想保護他,爲他撫平心裡的創傷。
他是個了不起的大將軍,可是得意時是一個人,受傷時是一個人,失意時也是一個人,他總是一個人,就像我總是一個人跳舞一樣,他一定和我一樣覺得好孤單。
他又離開了,好像是受了玉帝的召喚,這次無論我怎麼跳舞,他都沒有再來,一定是因爲他讓霧林的那隻神獸逃走了,所以玉帝要追究他的責任。
我開始胡思亂想,害怕他會受罰,我躲在樹上偷聽到巡視的天兵的對話,他好像弄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玉帝正在發他的脾氣,他說東西在神獸身上,於是他自行請命下界捉拿神獸將功抵過。
我回想着,他好像沒有說過有什麼東西被神獸奪走,那他爲什麼要撒謊呢?
我不再跳舞了,就一直守着那個缺口觀察着人間的一舉一動,可是世間順息萬變,我跟不上節奏,才一眨眼,就看到他和那個女人正站在高地上擁抱。
他們的表情都很傷感,我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但是我隱隱意識到她就要回來了,她回來,就表示我的使命也即將完成。
他送我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禮物,就是那隻施了還原咒的花環,花環是我最喜歡的綠色,我很開心。
我知道他必須要這樣做,他對我是有一點憐惜的,我憑藉這個微弱的籌碼向他提了一個要求,就是讓我和她見見面,我只是想認真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特別。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看了看躺在仙石上沉睡的她,然後默許了我的要求轉身出去了。
她連睡覺都很難受的樣子,應該是在做一個很不美好的夢,我努力醞釀出輕鬆的情緒,我笑着向她揮手。
她問我:“你叫什麼?”
我心中一顫,我喜歡跳舞,但我不叫舞衣,我喜歡綠色,但是我不叫小綠,我喜歡他,但他沒有給我起名,我連名字都沒有,我只是一朵小花。
這一瞬間我才真正意識到我的悲哀,原來我什麼都不是。
我笑着在心裡向她親切的道別,謝謝你讓我有機會體味到風的香氣,雲的柔軟,花草的清新,我看到鳥兒自由地飛翔,我可以說話,可以跳舞,可以思考…
我轉過身,看見他就站在不遠處,他的臉上依然是讓我敬畏的嚴肅,但是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到了不忍的情緒,我知道,那一刻只是屬於我的。
謝謝他的饋贈,謝謝他讓我難過,讓我失意,我學會擔憂,學會流淚…儘管這一切是如此短暫,儘管我只是一廂情願,但是,我很慶幸自己存在過。
我在結束生命的最後一刻偷偷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不渝’,可惜永遠都不能有機會聽到別人這樣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