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裡,詡凡都陷在一種近乎瘋狂的喜悅裡。只要流霜在他身邊,一分一秒與他都是種恩惠。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永遠留在沐溪,因爲流霜在這裡。他真想就此跟她隱居下來,不再理會外界的紛擾爭鬥,就這樣安安靜靜、與世無爭地過一輩子。是的,他想要一輩子和她在一起,那怕粗茶淡飯,那怕茅屋草舍,只要有她,就好。
這天,當兩人見面時,詡凡發覺流霜似有滿腹心事,便關切地問道:“你有心事?能告訴我嗎?”
“你的事情辦完了嗎?”流霜反問一句。
“應該快了,怎麼想起問這個?”
“等你的事情告一段落,我父親想見見你?”流霜說着,神色有點害羞。
詡凡半晌無語。流霜的話把他多日來編織的虛幻夢想瞬間擊得粉碎。去葉家?他有什麼資格去葉家?他的身份能名正言順地去葉家嗎?流霜是想讓他去提親,他當然明白。可是,他卻始終在對她隱瞞自己已有家室的事實,他不敢如實相告。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和了解,他對流霜的家事也略知一二,深知她母親的經歷如同她心口上的傷痕不可觸碰,她話中也屢屢帶出絕不會再過母親那樣一生的決心。她需要的是一份完完整整的愛和相守。這其實是一個女人最基本的要求,但他卻給不起了。
僵持了片刻,他下定決心似地開口:“流霜,有些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什麼?”流霜笑着問,一臉的甜蜜。
“我其實,我——”詡凡努力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只覺得勇氣頃刻間消失殆盡,最後,他放棄了。
“你到底要說什麼?”流霜從未見過他這般猶豫不決,忍不住追問。
“我愛你!”詡凡脫口而出,在流霜未做出任何反應之際一把擁她入懷,深深吻住了她。這吻裡有他的愧疚和不安,他更想借此掩飾自己的慌亂。
“流霜!”他擡起頭,貼近她耳邊
說道,“不如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就我們兩個人平靜地過一生,那有多好?”他眼裡透着萬分的憧憬。
只可惜流霜並未察覺,她依靠在詡凡胸前,低聲笑道:“你這是怎麼了?盡說些不着邊際的話?難不成你要捨棄家庭父母,榮華富貴和我一起去浪跡天涯嗎?”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詡凡卻意外地激動起來,他緊盯着流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嗎?功名利祿在我眼中一文不值,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是世上最富有的人!又何必在乎那些所謂榮華富貴的虛妄之名?”
流霜沒法不被感動,胸中感情如波濤般洶涌澎湃,不可抑止。詡凡不僅令她重新認識了這個世界,也讓她懂得愛原來可以使人瘋狂和不顧一切。
天空突然下起雪來,流霜望着不停飄落的雪花,興奮道:“這是今年的初雪呢!詡凡,沒想到我會和你一起迎接今年的初雪,真好!”
詡凡看着在雪中的流霜快樂得像個孩子,她的美在這一刻徹底綻放,讓他爲之神魂顛倒。此時他又怎能想到,在今後的許多歲月裡,只要想起今日的流霜,他的心會猶如撕裂般疼痛難當,而他,只好任其肆意折磨。
雪一直零落地下着,悄悄把沐溪變成了另一個世界:晶瑩剔透,讓人不甚驚喜。
回客棧時,雪已小了些。詡凡見樑謹輝在門口焦急不安的張望着,就知有事,忙問:“出事了?”
“葉振喬來了,一直在等你。”
詡凡心下一沉,感覺不妙,對方很可能是來登門問罪的?
葉振喬不停打量着面前的年輕人,心生讚許之意。女兒眼光確實與衆不同,此人氣宇軒昂,不是本地一衆紈絝子弟可與之比較的。
“葉老先生,今日親臨拜訪,有何要事?”詡凡問的謙恭有禮。
“廖先生,我是爲了那批物資而來!”
詡凡一顆懸着的心頓時歸於原
位,原來如此。
“廖先生,你這次來沐溪是要把貨運走嗎?”
詡凡點頭:“正是此意!”
“既是如此,你打算什麼時候運走?如果需要,我願意提供一切便利條件給予幫助!”葉振喬語氣中帶着些許急不可待。
詡凡則笑道:“葉老先生,這事急不得,需從長計議!”
“我是怕貨再放久了會不安全,你也知道,不只一夥人盯着這批貨呢?”
“我知道。不過您放心,絕不會有人敢亂來的。我這邊也在積極籌備,很快就會有結果。”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暫且沒有,如需相助,我定會開口相告!”
葉振喬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廖先生,這件事先放在一邊,我想跟你談點私事?”
“葉老先生,有話請講!”
“近期廖先生似乎和小女走得很近。我只想說,我們這裡民風淳樸,與外界接觸又少,是很難藏得住秘密的。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還望廖先生可以掌握好進退分寸,這樣即使將來有意外發生,大家也可留有餘地,你說對嗎?”葉振喬一番話不卑不亢,軟中帶硬,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又適時給詡凡施加了壓力。
一談及此事,詡凡覺得確實無顏面對葉振喬。人家就這麼一個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兒,你若真心喜歡,那麼好,明媒正娶地娶回家去;反之,也就不必再做非份之想,能離多遠就離多遠吧!
“葉老先生,您所言甚是,晚輩會銘記於心!”這種模棱兩可地回答是詡凡萬般無奈之下做出的選擇。他懷着僥倖心理,認爲感情裡最主要的還是兩情相悅,彼此相愛,至於其他,總會有辦法慢慢解決。他可不願因此就放棄流霜,放棄此生好不容易纔尋到的愛情。
他愛她,真的愛她。他對她說出“我愛你”三個字的時候,是絕對是肺腑之言並懷着一顆極其虔誠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