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又是冬季了,清早起來就發現天空陰沉得厲害,似乎有要下雪的慾望。
詡凡吃過早餐,照例來到書房小憩。他取出一方乾淨的手帕細細地擦拭着一幅掛在牆上的已經鑲好畫框和玻璃的畫作,他小心而仔細地擦拭着,連一絲痕跡都不放過。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十分專心,彷彿世上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
書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詡凡皺起了眉,似乎不太願意這時候被人打擾。無奈鈴聲固執地一直響下去,他嘆了口氣,只好走過去拿起聽筒放在了耳邊:“喂?那位?”
“詡凡,你還沒出門?”對方傳來了李詠晨的聲音。
“還有一個多時辰纔到時間,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詡凡覺得好笑。
“這份合同對我們有多重要,難道我不該緊張嗎?既然你還在家,我馬上過去接你,我們一起去旅店!”
“好,如果這樣能讓你安心,你就來吧!”撂下電話,詡凡無奈地笑笑。近來爲了一筆大生意,李詠晨變得有點神經質,這是他太過緊張的緣故。詡凡則始終抱着無所謂的態度,把價錢壓了又壓,弄得一旁的李詠晨心驚肉跳,生怕搞砸了這筆大買賣。而今天,就是籤合同的日子了。唉,其實也怪不得詠晨緊張,身逢亂世,誰那一天不是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忽然,他的眼神被窗
外緊緊吸引住了,情不自禁就靠近了落地長窗。
片片白雪正從天而降,那樣晶瑩剔透惹人生憐。詡凡望着望着,只覺一種毫無預警的痛楚很快襲遍全身。是的,每當這種痛楚襲來的時候,他一定是想起了流霜,這樣的想念讓他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只好任其深陷其中。
已經兩年了。在這兩年之中,他那怕一分一秒都難以忘記流霜。那個俏麗的身影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心上,隨着年深日久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難以磨滅。尤其在這樣的下雪天裡,回憶起那日在雪中快樂飛舞的流霜,笑靨如花,燦若朝霞······他再也回憶不下去了,用手捂住了胸口,那種思念的痛幾乎要將他撕裂,甚至撕成碎片。他逐漸懂得,思念有時會傷人於無形。
再度響起的電話鈴聲讓他驚覺猛醒,同時把他拉回到現實中來。電話裡傳來了父親極度不滿的聲音:“詡凡,你還沒有接楚君回家嗎?”
“是她自己要走的,我憑什麼要去接她?她想回來就自己回來好了,家裡的大門又沒上鎖!”
“唉!詡凡,你太不懂事了!現在是什麼時候,那容得你耍性子?聽我的話,馬上把楚君接回家!”廖志勳下了死命令。
“爸!”詡凡抗拒地叫,“我跟楚君的性格不合,這兩年多吵吵鬧鬧的日子我也過夠了,不如離婚算了!”
“你休想
!現在的局勢有多緊迫你看不出來嗎?實話告訴你,歐建培昨天剛從南京回來,我們聊了將近半宿,看來澤川這個地方是呆不長久了!”廖志勳語氣悲涼,讓詡凡聽了心下難過,父親之所以這樣逼他,無非是想要保全一家人的安全,到萬不得已時可以全身而退。而這一切全要仰仗歐建培,所以他纔會如此緊張自己和楚君之間的關係。
情勢所迫之下,他不得不妥協。“我知道了,爸!下午我就去接她回來,這總行了吧?”
廖志勳這才鬆了口氣,欣慰道:“你一向就是個顧全大局的人!我還是那句話,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都可以,就是絕對不能慢怠楚君!”
這不是自相矛盾是什麼?詡凡回味着父親的話。他若在外面真有了女人,跟歐楚君才真是無藥可救了。正因爲沒有,兩個人才能將就到現在。
詡凡清楚自己是懷着一種自暴自棄的態度,既然已經失去了流霜,此生註定了不能與相愛的人攜手共度,那麼跟誰過日子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歐楚君也好,或是任何那一個女人都好,他真的無所謂。他的心早就給了流霜,裡面連一絲一毫也容納不了別的女人了。
他把目光又調向窗外,才發現不過片刻功夫,雪竟已奇蹟般的停止了。他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坐在朝着落地窗方向的沙發裡,又把自己沉浸在另一個只有流霜的世界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