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旅店簽完合同出來，李詠晨長長舒了口氣，似卸下了千斤重擔。
詡凡取笑道：“一份合同而已，你是不是緊張過度了？”
李詠晨並不理會他的取笑，反而正色道：“這筆生意做成以後，我們也是時候收手了！這兩年我們也賺夠了，凡事不要太貪心，趁着現在局勢還算穩定，把公司結束了吧！”
詡凡不再笑了，認真地問：“你已經開始盤算今後的退路了是嗎？”
李詠晨點點頭，道：“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要不去我家吧？”
自從結婚後，詡凡便很少去李家了。他總覺得見了詠瀟有點兒不自然，所以彼此儘量減少見面的機會。兩年前和李詠晨合夥做生意，詠瀟負責管賬，自那時開始，兩人的接觸多了起來，友誼似乎也恢復到先前。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詡凡還是很欣賞詠瀟的，認爲她漂亮、瀟灑、幹練，他從心底是喜歡她的。當然，這種喜歡並不涉及男女之情，他從始至終把她當做可愛的小妹妹；或是可以傾訴心事的好朋友，但僅此而已。在這兩年之中，詠瀟也慢慢體會到這一點，所以他們的關係也趨於正常。
在客廳裡落座之後，李詠晨摒退了所有的人，問道：“說說看，你今後有何打算？”
“詠晨，結束公司我沒有意見，反正這是遲早的事！看當下的形勢，國軍支持不了多久了，澤川也終非久留之地！”
“正是！我已經想好了，過些日子先去香港，然後再取道去美國，正好那邊有幾個朋友可以接應一下！”
詡凡苦澀地一笑：“你計劃得倒很周詳！”
李詠晨嘆息一聲，道：“我不像你，有歐建培做後盾，到時自會把一切都替你安排妥當。我只能靠自己，我還有個妹妹，不早作打算怎麼行？”
詡凡的苦笑更深了，身爲歐建培的女婿，他是得到了常人所沒有的優待，但爲此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只要一想到歐楚君
，他就不自覺的雙眉緊蹙。
李詠晨看着詡凡打了結的眉毛，關切地問：“聽說你和歐楚君又鬧彆扭了？詡凡，你就不能剋制一下自己的脾氣嗎？”
“你以爲我願意天天在吵鬧中過日子嗎？我無非想安安靜靜的在書房裡呆一會兒，這樣都不行，她非要鬧得雞犬不寧才肯罷休！她回孃家也好，我藉此還能清靜幾天！”一提歐楚君，詡凡牢騷滿腹。
“你會不會太主觀了？捫心自問，你對歐楚君真正關心過嗎？她的喜怒哀樂你根本不屑於參與？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難道你就一點責任也沒有嗎？”李詠晨很客觀的分析道。
詡凡面有愧色，喃喃道：“我知道我對不起楚君，娶了她卻沒能好好善待她！我也嘗試過真正地走進這段婚姻裡，但就是不行。我總覺得楚君離我很遠，我們之間像隔着一堵厚厚的牆壁。我真的沒辦法，我做不到！”
“你把那堵牆推到不就可以了嗎？你不試一下怎麼就知道肯定不行呢？”
“把牆推倒？”詡凡悲哀地問，“那我的心呢？裝滿另一個女人的心楚君會要嗎？”
李詠晨愕然住口，原來如此，所有問題的癥結還是隻在一個人身上。他嚅嚅地問：“你還在想着葉小姐？”
詡凡擡頭深深地望住他，癡癡低語：“我每時每刻都無法不去想她！”
“詡凡，不要再想了！把她忘了吧！”
“你竟然對我說這種話？你明知道我對流霜的感情，你竟然說讓我忘了她？”詡凡緊盯着李詠晨，眼神裡盛滿憤怒。
“詡凡，聽我一句勸吧！葉流霜當初走得那麼堅決，就是要徹底斷了你跟她之間的一切，你難道還心存幻想她會回來？不可能了！別再癡心妄想了，她註定不是屬於你的！”
詡凡悽然一笑，道：“沒用的！你知不知道那種思念像藤蔓一樣把我死死纏住，讓我幾乎都快窒息了！楚君她很聰明，我們鬧得這樣水火不相容，
除了性格不合之外，她當然明白還有其他原因，但她情願讓我們變成一對怨偶也絕不肯放手······詠晨，我被這段婚姻已經摺磨得夠苦了，所以，我是不會忘記流霜的，也不允許自己忘記她，你懂嗎？”詡凡說完，眼眶已經變得潮溼。
對這樣的感情你還能說什麼？李詠晨只能報以長時間的沉默。他回憶着流霜的一顰一笑，眉目流轉間隱藏着千言萬語，嬌小瘦弱的身軀裡聚集的能量是無窮的。她可以將身邊的人輕易點燃，隨她去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易地而處，如若換做他，是否也會像詡凡一樣奮不顧身地投入其中？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當初沒有發生那場意外，你和葉小姐也沒有機會在一起的，不是嗎？”
“我會帶她走！”詡凡毫不猶豫地說道，“不管是浪跡天涯還是粗茶淡飯，我只要跟她在一起！”
李詠晨輕微搖了下頭，略帶不滿地說道：“你這種想法很沒有責任感的，知道嗎？”
詡凡頓時泄了氣，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說着，他站起身，拿過大衣。
“你要去哪？”
“去歐家接歐楚君！”
“我送你——”李詠晨跟着起身，赫然看見詠瀟正站在樓梯口。
詡凡衝詠瀟笑了笑，算是打過了招呼。對李詠晨道：“你不必送了，你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氣麼？”然後，他徑直走出了大門。
李詠晨好奇地問妹妹：“你怎麼在家？不是要去公司嗎？”
“哥，那個女人真有這麼大魅力？可以把詡凡折磨得生不如死？”李詠瀟不服氣地問。
“葉小姐確實很與衆不同！”李詠晨客觀地回答，“詡凡會這麼愛她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李詠瀟牽動着嘴角，沒再說什麼，但那一臉不屑的表情讓李詠晨心生不安。雖然表面上僞裝得很好，但他知道妹妹始終未能忘情於詡凡，而這正是他最最擔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