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建培心事重重地置身花房之中,正值四月,百花爭相怒放。他這小小的花房,各種名貴花卉都在爭奇鬥豔,這本應是他一年中最爲愉悅的一段日子。而今年,他再也無心流連欣賞,那些盛放的奇葩,繞鼻的芬芳在他眼中全變成了灰濛濛一片。
透過花房,他望向在不遠處的那幢別墅。流霜此時在做什麼?他想。一想到流霜,他更加心煩意亂。留在澤川的日子已經不多了,但是流霜的問題還沒有解決?該如何是好?如果強行帶她走也並無不可,只是自己以後將伴着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過完餘生,這樣的結局還不如不要。放她走?這無疑對彼此都是一種解脫。可是,不行······歐建培立刻抹殺了這個念頭,他放了流霜就等於把她推向詡凡,在歷經磨難之後,他們會更加珍惜對方,沒有什麼再能夠將他們分開。這樣的結局,他更是不想看到。他很清楚,在心底,他仍是放不下流霜。
就這樣糾結了好幾日,卻依然沒有定論。他在商場上一向決絕果斷,所以才造就了他澤川首富的身份,累積了大量財富。可是如今,爲了一名區區小女子他卻亂了方寸,盡失大將之風,繼而被搞得焦頭爛額。這個“情”字真真害人匪淺!早知今日,他就該遠遠地避開流霜,也省卻如今這許多煩惱。
歐楚君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父親的身後,她從背影中就能讀出父親的那一份落寞與不甘心。她真的不曾想到父親會對一個女人這般癡情,屢遭打擊卻仍舊癡心不改。
歐建培覺察出身後有人,知道是楚君,所以他並未回頭,只問了一句:“詡凡和他的父母已經動身了麼?”
“是!早上八點的火車!”歐楚君如實相告。
“嗯!”歐建培簡單應了一聲後便又沉默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歐楚君再也不能忍受這種使人發瘋的沉默,試探着問:“爸爸,三天後我們就要離開澤川了,關於葉流霜,你有決定了麼?”
歐
建培沒有回答,繼續沉默着。
“爸——”歐楚君忍不住提高了聲調,“你難道還真想帶着葉流霜去臺灣不成?”
“除此之外,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歐建培用低沉地聲音問。
“當然!你只要對葉流霜狠下心,她的出路可多着呢!”
“你要怎麼做?”歐建培終於回過身,望着女兒的眼神中充滿了疑問和警覺。
歐楚君淡淡一笑,靜靜地說:“我已經聯繫好了,今天晚上會有人來把她接走!”
“接走?你要把她弄到哪去?”
“送她去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啊!在那裡她可以每天向不同的男人獻媚,這不是她最擅長的事麼?”
歐建培皺着眉想了想楚君的話,臉色突變,不敢相信地問:“你要把她送到南洋去?”
“確切地說不是送,是賣到南洋去!爸,憑藉葉流霜的姿色,賣一個好價錢不成問題!”歐楚君雖然一直笑着,但聲音冷得出奇。
“楚君,你是不是太過份了?”歐建培痛心地問。女兒的恨已不可化解,她這是要徹徹底底地毀掉流霜,她竟然要把流霜賣到南洋去當娼妓,這一招也太狠太毒了,看來不將流霜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爸,我就知道你捨不得!你是不是還沉迷於她的美色?可惜她的美不是爲你而綻放的,她的心也從不會爲你而痛!你留在身邊的只能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這對你又有什麼意義?”
沒有靈魂的軀殼!楚君的這番話恰恰道出了他剛纔的想法,他早就該承認這個殘酷的現實了不是嗎?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只是,他做不到楚君這麼狠心。流霜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到了此刻,他對於她的美貌和身體依舊迷戀如初,因此才遲遲無法作出抉擇。
“怎樣?”歐楚君幾乎是步步緊逼,“事到如今,您就不必再心軟了,放手吧?”
“那詡凡呢?你也同樣
肯放手嗎?”歐建培忽然問。
歐楚君冷笑,不帶一丁點感情地說:“我已經跟您說過了,對他我早就心如死灰!這一次我們秘密地離開澤川,就是爲了再也不要和他見面。我恨他!懲罰他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葉流霜!”
聽着楚君一字一句地說着這些充滿了仇恨的話語,歐建培心下悽愴不已。他擁有無可匹敵的財富又怎樣?依然換不來流霜的一顆真心,更換不來女兒的幸福!他一直認爲金錢是無所不能的,但在此刻,他知道自己錯了。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畢生財富來換取和流霜過完下半輩子······無奈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他給流霜造成的傷害已無法彌補,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流霜爲了報復詡凡才接近他,而他無疑是被她的美色所惑,這種目的性極強的婚姻落到如此境地也不足爲奇。
這時,他突然看到花房門口人影一閃,憑他的直覺應該是李嫂。他沒有聲張,心中卻已有了打算。到了這種時候,只能將錯就錯,但願到了臺灣以後,楚君的恨可以慢慢減退,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既然你這麼堅持,就按你的意思辦吧!”他說。
“您同意了?”歐楚君頗覺意外,她本以爲還需要再費一番脣舌呢!
歐建培點點頭,沉吟道:“不看着葉流霜毀滅你永遠不會善罷甘休的不是嗎?雖然你的主意我並不贊同,但你畢竟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能讓你懷着滿腔仇恨過完餘生!所以,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不會再反對了!”
歐楚君含淚道:“謝謝您能理解我的心情!”
歐建培嘆息着上前將女兒擁進懷裡,輕輕拍打着她的脊背,慈祥而又苦澀地說:“從今往後,只剩我們父女相依爲命了!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這話裡的含義除了歐建培誰也無從知曉,歐楚君則緊緊靠在父親的懷中低聲抽泣,漸漸地演變成了失聲痛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