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舒睿,竺米仍舊向着晴乾宮走去,迎面便撞見靠在柱子旁壞笑看着她的龍修,腳步停下時,心裡卻暗歎,今日是怎樣,一個個都出現在她面前。本想繞開繼續前進,不想對方卻直接走向她這邊。
竺米端着托盤的手一顫,連連後退,她發覺自己愈發害怕起眼前這個人,與畏懼舒睿的冰冷態度不同,面對龍修,竺米感受到的是透骨的刺激。紹獨山上對她說過的話還清楚記得,然而這纔沒過去多久,他們便再次相見,而且好巧不巧,此時,她偏偏就是一個人的狀態。
對方每前進一步,竺米便後退一步,直到退到欄邊退無可退,只得尷尬的對那男子扯了扯嘴角算作問候。
“你在怕本王?”促狹的眯起眼移到竺米麪前,龍修貼着她的身子居高臨下俯視着她那彆扭的表情。
“……哈,怎麼會呢,我有何理由怕你?”說謊不會臉紅是竺米目前最慶幸的一點,因爲這樣,連畏懼的情緒都可以掩蓋住。
然而,龍修並不相信她的話,冷笑一聲,“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王此次找你的目的。”
“王爺若是也想嘲笑或者斥責我的話那就免了,粥要涼了,王爺還是讓我離開吧。”
“……如此無視本王,可不是好習慣,你就這麼走了,聽不到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豈不可惜?”
擡頭回視龍修泰然自若的神情,竺米不明白這個人能告訴自己什麼有用的東西,難道是有關烏風草?他的表情又不像。想他可能只是故弄玄虛,竺米擡手擋去對方欲撫摸她臉頰的手正色道,“王爺,這裡是軒瑞的皇宮,還請您自重些,微臣自認沒有什麼想從王爺那裡聽到的,所以就先告退了。”
“呵,你的戒心永遠都這麼強嗎?還是隻針對我,若是如此,我倒也會開心。”並未打算讓竺米離開,龍修側了側身子擋去她的去路笑道。
見自己被逼退成一個死角,竺米略顯怨氣的擡頭瞪視對方,然而龍修的笑意卻更加譏諷,“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神很迷人?”
“……謝謝你告訴我。如果要說的就是這個那我可以走了嗎?”
“就這麼不願與我說話?還是要本王點些什麼菜你纔會正視我?”再次躲開龍修伸過來的手,竺米嚴肅說道,“如果你能用正常的態度與我說話的話我也會正常面對你,還有,宮裡傳菜太監有很多,你可以去找他們,我只是楚堯奚的專屬廚娘,恕我難以從命。”
女子的堅持並未打消龍修的興致,他凝着她緊鎖的眉心趁其不備印上一吻,又在竺米驚呼推開他時哼哼笑着,“可本王更喜愛如此對你。”
“……懶得理你。”見與男子拉開了距離,竺米急匆匆的轉身離開,身後的聲音卻又將她的腳步留住忍不住轉回身。“……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見這件事對這女子果然有所動容,龍修心裡暗笑,也不介意她的質問語氣復又重複一遍剛剛說過的話,“再過不久便是巴蘭的祭日,聽聞此次楚堯奚會親自前往掃墓。呵呵,真是奇怪啊,三年來從沒去給他的未婚新娘掃過墓的人,今年這是吹得哪門子風呢。”
“……”
竺米的眉心擰的更緊,下嘴脣因爲太過在意而被緊緊咬着,她無力回答龍修任何話,事實上她也沒有理由說什麼,只是在聽到男子如此說時,心裡小小的煩躁感不停的跳動,連端着托盤的手都因太過用力而產生顫抖。
勉強穩定了情緒,竺米笑得有些乾澀,“欸,欸~~原來是這樣啊,這不是挺好嗎?死者往生還有人掛念着,如果你羨慕,等你駕崩的時候我可以考慮在你墓陵前上柱香什麼的,不過到時怕是會被當成盜墓者被官兵抓起來吧,呵,哈哈。那麼王爺,微臣這就先行告退。”
掩去眉眼間就快溢出的情緒,竺米不等龍修多說什麼,連忙轉過身,不加停留的繼續向前走去,而回廊裡那男子只是淡淡笑着,淡淡輕喃,“竺米,本王會讓你知道,誰才更適合擁有你。”
再說竺米匆匆離開龍修一路進了晴乾宮,沒進門便聽見屋內傳來的聲音。
“將軍。”
“啊,不行不行,剛剛那個不算,我是打算走車的。”
“舉手無悔大丈夫,這局是朕贏了。”
“……圍棋,我們再來下圍棋。來人,把棋盤備上。”
楚若炎的聲音響起,太監阮信應聲推門而入,竺米也便明晃晃的出現在楚堯奚的視線裡,原本無奈看着身旁皇弟的視線,順着一股撲鼻飄香望過去,女子失落的樣子便映入自己眼簾,楚堯奚的目光自然柔和起來,對其招了招手,“竺米,進來,看朕如何把宣王那塊花茶凍也給贏過來。”
“皇兄太狡猾了,我還沒注意你就吃我一子,好,既然如此,這次我便把輸掉的栗子花酥、紅豆雪餃給贏回來。”
“好啊,朕可不會手下留情。”
二人正說的起勁,嘭的一聲打斷兩個人的對話,看過去竟是竺米將托盤重重放在桌上,因這力度,碗裡的粥還漾出一些,楚堯奚這才發覺到這女子反常的情緒關切問道,“竺米,何事讓你如此心煩?”
“何事?楚堯奚你還好意思說何事?明明就是你的事啊,怎麼一點自覺都沒有。”
“喂,女人,不要隨便怪我皇兄。”
“我這不是埋怨,我這只是……我只是……”什麼啊,明明知道楚堯奚又嘗不出味道時這小孩也一副歉疚的樣子一個勁的責怪自己口誤不該說什麼好不了的話,結果現在就只有她一個人在計較這件事嗎?
示意楚若炎先離開之後,楚堯奚站起身走到立於桌前盯着那碗粥失神的女子身邊,輕輕從身後環住她,下顎抵在她的頭上似是安慰的笑道,“還在自責沒有治好朕?”
“我犯的錯誤當然要解決才行,你越對我說沒事,越讓我覺得難受,明明都已經恢復三味,可如今又什麼也嘗不到豈不功虧一簣。而且……”還有想要問你巴蘭的祭日一事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的憋悶。
楚堯奚並未多說什麼,只感受着女子的心思,收緊環着她的力度見她沒有反抗,便將頭沉沉抵在肩窩裡,垂着眼,嘴角彎着,許久之後,當竺米不適的挪動身子時才擡起頭貼在她耳側呢喃,“記得第一次相遇時,朕把你救上來你說了什麼嗎?”
“……我說要做海鮮飯給你報答救命之恩?”
“原來你還記得。”
“當然啊,我說完就被阿成給捂着嘴拉到一邊,他還一個勁的給你賠罪,我哪知道你是……哎呀,突然說這些做什麼。”
見竺米煩躁起來,楚堯奚笑了笑,“給朕做你說的那個海鮮飯吧,現在很想吃那個。”
“可是你……”
“朕仍然沒有因爲吃了你的菜而吐出來不是嗎?上次酸味忽有忽無時也沒見你說不行,怎麼,現在就要把朕放棄了?”
“纔沒有,我知道還有機會,可總是有些難受,明明烏風草就可以治好你了,我是多麼期待能跟你一起吃各種各樣的食物而不必有所顧忌,可是現在又要繼續漫長的等待下去。”
見竺米無意識的真情流露,楚堯奚忽然有些觸動,凝着她的側臉目光柔和而苦澀,一點情緒掩飾過去,輕聲說道,“是麼,那是朕對不起你了,讓你失望。”
“喂,別這麼消極,鼓勵讓我繼續堅持的是誰啊,你本人都這樣我就更沒自信了。”
楚堯奚連連稱是,竺米也總算放鬆,可是心裡則是另一番滋味。結果,又是迴歸原點的事情,但楚堯奚對巴蘭的情又是否算作一種迴歸,一種自己怎麼也替代不了的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