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舒睿手指的方向,竺米才明白他口中的這裡指的正是她與楚堯奚要用午膳的地方——花沃樓。由於平時只專注打理六聖樓的生意以及往返於皇宮,所以竺米只對那附近的店鋪有所瞭解,這家位於京都城南門邊的酒樓也只是處於聽說的程度。
“陽星怎麼會在這裡?”
“不知。”
“難道也是在這用膳?”
“不是。”
“他怎麼不回六聖樓呢?”
“不明。”
“……”
竺米的每一句問話舒睿都用兩個字來回答,聽起來就像是應付的感覺,然而卻又不好對這人發脾氣,畢竟他不像楚堯奚,對於她的無禮可以給予包容,所以竺米還是選擇不去理會轉而對楚堯奚開口,“進去看看。”不知爲何,在竺米心裡並不認爲這裡就是陽星所要找尋的地方。
對於陽星爲何會出現在這裡,楚堯奚多少也有些在意,依舒睿剛剛查到的情況來看,他離開六聖樓後便一直待在這裡,沒有離開京都,也沒有其他任何特別舉動,難道只是單純要離開六聖樓,離開竺米身邊嗎?這顯然不可能。
“陽星!”
正尋思間便聽見已經走進店裡的竺米傳來的聲音不禁蹙眉,有種麻煩的預感在楚堯奚心裡油然而生,跟着走進去,只見那二人對視無語彷彿周遭繁雜皆不存在,甚至連他也被排除在外的感覺。
“竺米……”沒想到對方會出現在這裡,正端着茶水的陽星僵在原地,剛要說些什麼卻又見其身後跟上來的人,眼神不禁凜起。移開視線向酒樓樓上走去。
原本因爲找到人而滿心歡喜的竺米見他這種反應不覺有些失落,緊忙追了上去,“陽星,你等一下。”
“對不起,我還在忙。”
“忙什麼,爲什麼不回六聖樓卻在這裡?就因爲我要你去參加武舉考試嗎?陽星你站住,你給我說清楚……啊……”
“小心……”
兩個擔憂的聲音衝撞在一起,同時舉起那女子因抓住陽星而被灑出的茶水燙傷的手,擡眼對視,眼神交流之中複雜意味難以言喻,卻是陽星最先鬆了手呆站在一旁,同時也避開了不遠處舒睿觀察過來的視線。
“我沒事。”將燙紅的手收到袖中,對楚堯奚關切的目光回以微笑,竺米轉身繼續追問着那不知所措的男子。“陽星,究竟怎麼回事,你告訴我。”
無法迴避她堅定的目光,陽星顯得猶豫不決,有些事不是說出來就能解決問題的,更何況自己會這麼做也是早做好的打算,要他怎麼說,這一切都是爲了她,爲了不連累她,爲了自己即將犯下的過錯不至於傷害到這女子,要他怎麼去解釋。
然而,事情還未有任何進展,幾個人的空間卻被另一人打破,一聲戲謔笑意響起,從樓上緩緩走下一女子,那女子身穿輕紗羅裙,頭掛翡翠碧珠,水蛇纖腰,紈扇掩面,眉眼間對竺米投遞過來的滿是蔑視。
“呦~~~我還以爲是誰在鬧我場子,原來是六聖樓的老闆娘啊,怎麼,最近得了聖恩,囂張的都可以帶着你家打手來搶人嗎?”
打手?竺米不解的回頭看去,正疑惑這人怎麼不認識楚堯奚,才發現那傢伙不知何時也用扇子擋去了顏面,再加上舒睿手執長劍黑着臉,而她又對陽星說話語氣生硬,看起來好像真是她帶人來鬧事的,可這並沒讓竺米退卻,“你是這裡的老闆娘?”
“哈哈,這是說的什麼話,曾經我們可還是生意夥伴呢,不過自從離開六聖樓,我也走運開了這家店,如今規模也快趕上你了,哦,對了,這好像是花沃樓開門以來你第一次出現在這裡,倒真是稀客。”
“你是誰?”
“……”原本想炫耀才說了那麼多,結果竺米卻對她像看待陌生人一般,女子扇子裡的面容有些難堪的糾結,卻仍挑了挑眉走近她繼續說道,“哎呀,我都忘了,聽說你失憶了,真是對不住,我這店裡太忙,也沒有去看你,新夥計說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竺米並未因她的虛情假意而生氣,反倒是她後半句話裡的意有所指讓竺米鬱悶,視線落在迴避她眼神的陽星身上,竺米不敢相信的輕聲問着,“你,在她店裡幹活了?”
“……”
“你,真的打算離開六聖樓?”
“……”
“閔秀你有完沒完,別跟我傢伙計糾纏不清,他都已經離開你那了,趁早放手,別在這丟人。”女子看不過竺米對她的忽視,拽着她的手臂提醒道。
甩開被拉着的手,竺米回瞪過去,“我不叫閔秀,我叫竺米,還有,沒有我的同意他就還是我的人,該是我說你少管閒事纔對,走開,別打擾我。”
“你……”
不屑的將視線重新落在陽星身上,竺米的疑問變得更復雜,自己雖那麼說了,可若離開是他本人的意思,難道還要強留他嗎?爲什麼一聲不響就這麼走掉?爲什麼不對她說清楚?“陽星,你看着我,給我把話說清楚,我不是要你報完一飯之恩就走掉的,至少讓我知道理由。”
“我……我有事要辦。”
“什麼事你說啊,難道我幫不了你嗎?就算我幫不了,我可以找楚堯奚幫你啊。”
自己被提及,楚堯奚難免有些處於兩難,這女人也不說問問他的意見是否願意幫忙就承諾下來,若真幫不了如何是好,可帝王的尊嚴又不允許他有這種懦弱的想法,沒有什麼是皇帝辦不了的事,這麼一想,楚堯奚倒也不那麼計較,餘光瞥見那花沃樓老闆娘鄙夷的目光,暗自示意身旁舒睿多加防範。
只聽那女子走上前再次打斷竺米與陽星的交談,“我不管你現在姓誰名誰都與我無關,現在陽星在我店裡幹活就是我的人,你要帶他走就先問問我。”
“……好,你想怎樣?”
“也沒什麼,既然彼此都是開酒樓的,咱們就來比比誰的菜餚更受歡迎,都說你們六聖樓是京都第一,我還真想跟你較量一番,看是你的招牌菜更吸引人,還是我的招牌菜能留住人。”
“就這樣?”
“當然,你若贏了,人帶走,我不強留,你若輸了,把六聖樓的地契給我。”
六聖樓的地契,那不就相當於把六聖樓的經營權都交給她,這個賭注大的不公平,原本六聖樓就不是她的,豈能讓其毀在自己手裡,竺米顯得有些猶豫,可她必須帶陽星迴去。
“竺米,不可。離開六聖樓是我自己的意願,不要做這毫無意義之事。”
“……”陽星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就算此時他說跟她回去,似乎也已經晚了,那女人會以她在逃避爲理由來牽制她,竺米覺得自己此時像被推上風口浪尖般倒退不得,只有答應下來並且贏了纔是唯一的出路。
“陽星,你的事情暫且不談,現在是我和這女人的事,我不知道以前你和我有何矛盾,會讓你有這麼大的意見,既然你提了要求,我答應便是,就以招牌菜定勝負。”
“竺米,你是認真的?”楚堯奚也不免意外事情的發展,原本只是爲了一頓飯進來,後來是知道陽星在這裡,現在竟又要同這裡來對決料理,她可真會給自己找事做,雖說用武力就能將事情解決,可楚堯奚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當然是認真的。”
“很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閔秀,我可告訴你,以前你的垃圾料理贏不了我,現在不管你變得有多厲害,也依然贏不了我。”
“是麼,叫閔秀的贏不了你,可不代表叫竺米的贏不了,我也可以告訴你,以前的閔秀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國內一級料理師竺米。”
“哼,好自戀的口氣,想囂張也就現在吧,一會兒我會讓你連怎麼回去都不記得。”
“廢話少說,你記住你答應的就行。”
“那當然,在場的客官都可作證。”
“既然這樣,那朕也來當那個見證吧。”
突然闖入的聲音使得女子看過去,才發現一直站在竺米身後那個用扇子遮擋自己顏面的男子合下扇子走上前,之前因爲他穿着普通並未太過在意,如今真面容露出來,才發現這人竟是當今聖上。
“民,民女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都平身,朕不想引起騷動。”
見那女子突然諂媚起來,竺米下意識撇撇嘴,厭惡的別過頭,這個楚堯奚,剛剛勸陽星時不出頭,這個時候反倒湊起熱鬧,他是有多愛吃。
“我說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陛下在場我也不好太笑話你,不過就你那手藝,還是趁早把六聖樓交給我爲好。”
“哦?我什麼手藝你知道?我可不記得給你做過菜,楚堯奚吃我做的菜都沒說什麼,哪有你說話的份。”雖說最初楚堯奚的確說她的菜難吃,可那也是因爲那傢伙舌頭有問題,竺米自動忽略那一點,忍不住較真起來。
而花沃樓的老闆娘也不示弱,昂起頭走到陽星身邊,甚至還故意將身體貼過去媚笑道,“就單憑我這花沃樓的下酒菜荷塘小炒就能贏過你,陽星都說那菜簡單爽口,你說是嗎?”
看着對方指尖在陽星下顎緩緩滑過,竺米更氣不過,這明顯是欺負陽星老實不會反抗。接收到挑釁的眼神,竺米沉了沉氣,深呼吸一口,後退一步對楚堯奚低聲開口,“楚堯奚,你說你現在想吃什麼,我就做那個。”
臨時出題這對楚堯奚來說雖不算難事,可看着竺米意氣用事的樣子不免還是擔憂,“既然都說做招牌菜,你最好拿你擅長的來做,對方以花爲主料,你們六聖樓不是也因六道菜品而得名,那不是更穩妥。”
“……”她從未聽說六聖樓的名字是因此得名,更不用說那六道招牌菜是什麼都不知道了,這花沃樓很顯然是以鮮花爲原料,她只有出奇制勝,像最初做冰淇淋一樣才能佔先鋒。既然如此西餐纔是最有保障的。
感受到陽星欲言又止的目光,竺米笑笑,“不要緊,不用那六道菜我也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