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關押陽星的房間走出來,竺米一路低着頭轉回自己房間的院落裡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拿着托盤捂着臉,她只覺得自己現在臉一定紅的不像樣子。
“啊啊啊~~剛剛都說了什麼啊,簡直就像告白似的,還說什麼永遠的意思,陽星他不會誤會吧……”
想到自己那麼鎮定的表情說出那種話,竺米只覺得乾脆找個洞鑽進去得了,還好最後自己把話給說回去,讓他以爲自己只是在對自家掌櫃的關心的正常表現。“唉~~一定是被楚堯奚傳染的,總說這種曖昧的話。”
“皇兄說什麼曖昧的話了?”
“啊~~嚇我一跳,原來是你這小鬼。”看清身後出現的人,竺米總算從剛剛自我羞赧的狀態恢復過來。
“哼,無禮的女人見到本王也不知行禮跪安。”雙手背後交疊,楚若炎故意擺出一副王爺的高傲樣子,可是看在竺米眼裡也只是小孩裝大人的不成熟表現。
“反正你已經習慣我這樣了,倒是你來我這做什麼?”
“本王當然是來嘲笑某個人,想看看她究竟哭成什麼樣了。”
笑着撇撇嘴,又看見這孩子的口是心非,心情倒也沒有那麼糟,明明是來關心她的還不承認,他自己昨日還不是也慌張的不行。“你來……不會是看陽星的吧?”
因爲陽星的身份特殊,所有到這裡的人都需經由舒睿與楚堯奚的允許纔可以進來,就連守衛都是舒睿親自點派的,如今這孩子出現在這裡,除了是看她之外只能是見陽星,楚堯奚會讓他見陽星有什麼特殊原因嗎?畢竟從哪個方面來看,楚若炎都同這件事沒有任何瓜葛,若是賢王和巴娥過來還可以解釋,難道這小鬼是個兄控,皇兄的事情都想要參與?
細細觀察對方的表情,竺米發現,楚若炎在回答她問題的時候總是閃爍其詞,眼神也飄忽不定,“啊,害羞了?不過是看人嘛,我不會笑話你的,你關心你皇兄,恩恩,我瞭解。”
“哼,本王在想什麼哪由得你隨意妄斷。”別過頭故作生氣,餘光卻仍瞥着女子的笑容,楚若炎臉頰緋紅,卻在轉回頭重新看向對方時板起臉,甚至還用腳踢着竺米,“醜女,話多的本王耳朵都不想聽了。”
“唔……你這小孩啊,只有桃瑛在的時候纔可愛一些嗎?不過也對,傲嬌狀態表現給喜歡的人才有愛嘛。”
“囉嗦,吵死了,煩不煩啊你。懶的跟你說。陽星是關在那邊吧?哼,本王替皇兄去看看那人,你就待在這裡給我保持沉默。”雖然根本聽不懂竺米話裡傲嬌的意思,可在楚若炎看來那定是嘲笑他的話,也不想與她多談論桃瑛的事,只得選擇轉身離開。
站在後面看着傲嬌小王爺走遠,竺米的心情徹底恢復往日的狀態,與陽星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一步,楚堯奚那邊似乎也沒有問題,接下來只要安安穩穩過日子感謝老天給予的生命就好了,可是蒼天就是喜歡在這種時候開玩笑。當竺米走出芳霄閣要去爲楚堯奚的午膳做準備時卻沒有看見有一批侍衛在她身後走進芳霄閣的情景。
端着做好的海鮮菠蘿飯等菜餚正要送到楚堯奚寢宮,遠遠就看見楚若炎從那邊過來,不知何時又換了一套常服,他走的過於急忙連身後跟着的宮女太監都有些追不上腳步,也沒有看見竺米站在這邊。
隱隱覺得不對勁,竺米也緊走了幾步追上去叫住對方,“宣王,宣王……喂,楚若炎!”
喊了幾聲,已經走向另一條岔路的男孩終於聽見聲音停住腳步轉回頭,“醜女,你怎麼還在這?”
“……呃,我剛剛到這好不好?你這麼着急去哪?楚堯奚出事了?”
“你不知道?就在你剛走不久,陽星被帶去刑部大牢了,皇兄偏巧今早出宮到行宮調養去了,舒睿也不在,沒有人能插手這件事。”
啪的一聲,竺米手上一鬆,端着的托盤摔在地上,湯汁順着石板地的紋路滑落至土地上。對於剛剛聽到的這個消息竺米只覺得不敢置信,“騙人的吧,別是因爲我上午開你玩笑你這樣故意捉弄我呢,陽星他……陽星他還好好的在芳霄閣呢啊。”
“本王豈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信不信由你,我現在要去找皇兄,你要跟着我嗎?”
“……”的確,這孩子雖然平時喜歡笑話她,但卻從來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他現在又穿成這樣,陽星是真的出事了,不是說不會交給刑部嗎?爲何突然又變了,楚堯奚,你怎麼偏偏這個時候不在宮裡。“帶我去找他。”
對竺米點了點頭,楚若炎便繼續向皇城門處走去,竺米也顧不得換下廚師服緊跟在其身後到達那裡上了馬車,一路不停的趕向楚堯奚的行宮那裡。
軒瑞國皇帝歷代的行宮,距離皇城最近的便是坐落於京都西南兩百公里外的扈苗古鎮裡的錦蒲宮,因爲楚若炎的馬皆是上等好馬,馬不停蹄的趕路,不到半日便到達行宮所在之處。
來不及欣賞古鎮寧靜秀美之風,竺米與楚若炎不等太監通報便穿過迴廊走向楚堯奚休憩之所,正遇上迎面走過來的舒睿。男子意外於二人的出現,思索之際便已喚住對方。
“王爺。”
“……舒睿,正好,我皇兄人呢?”
“陛下此時應該在戲樓。”
“什麼?這個時候他還有閒心看戲。”竺米不禁有些生氣,養傷也就算了,那邊火燒眉毛,這邊卻悠閒自得,真不把行刺當回事嗎?
男子察覺二人神色欠佳,便開口問道,“發生何事?”
“陽星被刑部的人帶走了,本王無法干涉此事,舒睿,你速去找皇兄回宮。”
男子目光一凜點了點頭,的確這種事未在他意料之內,本以爲陛下出面應該無人敢輕舉妄動纔對,若是刑部主動的話……
舒睿先於竺米等人快步趕到戲樓對楚堯奚交代情況,靠在御座上的男子不禁皺了皺眉,擡手一揮,戲臺上的戲班子紛紛停止演戲退下場地,而楚堯奚則起身向戲樓外走去。
刑部,果然如他所想趁他不在有所行動了,烏邦義那個老奸巨猾的人到現在還想牽制他的勢力,已經看出他的打算了嗎?“舒睿,丞相何在?”
“王爺已去同童大人商議此事。”
“……擺駕回宮,申時之前必須趕回去。”
“遵旨。”
楚堯奚一邊吩咐一邊緊步向前走,卻見遠處熟悉女子的身影不覺停下腳步,他答應她的事情,如今卻讓她擔心了。是自己考慮不周,掛不得別人。
竺米低頭望着湖水發呆,心中焦急萬分,楚若炎讓她留在這裡等着,自己突然顯得有些一無是處,即便是個五品官員,也不過是後宮裡的一個廚子罷了,就算得了楚堯奚的偏袒那又如何。話說的太滿,結果馬上老天就澆醒她了。
“竺米……”
“楚堯奚,陽星他……”回過頭看着向自己走過來的男子,竺米又有些哽咽,明明說好自己當陽星的引路人,卻在這裡變得迷茫而束手無措。“你說過沒事的。”
“是,朕說過,只要相信朕就好。”
“他沒事嗎?”
“……朕不敢保證。”
“爲什麼?你不是皇帝嗎?天底下不是你最大嗎?爲什麼不敢保證?刑部的人怎麼可以不聽你的旨意擅自抓人?”
楚堯奚被問的語塞,他這個皇帝有時真是顯得有些無能,執政兩年,依然無法將朝廷勢力整合爲一,元老大臣倚仗自己手握的權利牽制着他,若非丞相等人從旁協助,軒瑞恐怕早已成爲傀儡政權,這樣的局面他也好想即刻打破。
“竺米,朕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陽星,朕會去救他。”如果估計的還不晚,烏邦義應該不會馬上將他處死。
整頓完畢,浩蕩的隊伍快速向京都趕回去,一路竺米能做的只有暗自祈禱,否則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楚堯奚答應了她,那麼她就願意相信他,不管事情有多糟都願意相信他,其實自己的心裡仍然害怕着,這裡不是法制平等社會,爾虞我詐爭權奪利之事是顯而易見的,陽星則碰巧成爲一個引子。
“在想什麼?”一路上女子都不曾說過一句話,這讓楚堯奚有些不適應,他知道她在擔心那個人,可如此情緒低落讓他不忍心見到。
“……我在想,若你真及時救了陽星,讓我以身相許也行。”
“……這個玩笑朕笑不出來。”如此隨意的允諾真是傷人心,那個人竟值得你付出這些嗎?
擡起頭回視男子,竺米尷尬的笑笑,“哈,被聽出來了,我當然知道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怎麼可能隨口就當做答謝,更何況你是皇帝,我只不過是個廚師,不過,若是陽星無事,會做最美味的食物回報你的,這是我最高的謝禮哦。”
“……恩,朕明白。”至少用心去做一桌菜要比無心去成就一段姻緣更真實吧,楚堯奚心裡苦笑,果然只有跟廚師身份的她才能如此接近麼。
竺米,若朕真要你以身相許,你該是什麼反應啊,你可知在朕的心裡未來皇后的位子非你莫屬。
“真想和陽星換換。”
“呃,你這笑話也不好笑,牢飯不是那麼好吃的。”她剛還在擔心大牢裡的伙食不能保證陽星身子痊癒,若是再來什麼嚴刑逼供,豈不是更糟。眼前這養尊處優的皇帝是覺得事情還不夠亂嗎?
沒有被發現的心思,楚堯奚只得苦笑道,“若牢飯也是你做的,朕也心甘情願。”
“我還不想進大牢送飯呢。”
“那真遺憾,罪人死刑前都會飽食一頓美味,你不去送,豈不可惜。”
“呸呸呸,亂說什麼,給我想着救人啊,混蛋皇帝。”
氣鼓着臉回視男子,看着他的淡淡笑意,竺米忽然覺得輕鬆了許多,原來,他是故意這麼說的。欲錘下的拳緩緩落下,竺米低頭沉默。真是失敗,又被他安慰了,真是太狡猾的一個人。擡起頭重新回視對方,嘴角微彎,朱脣輕啓,輕聲道,“楚堯奚,謝謝你。”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