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翻雲覆雨

滾滾雪浪翻騰不息,嶽蘅揉了揉白龍與雪花混雜的馬鬃,看着雲修道:“你是不是也想跟着柴昭一道早些回京,剛剛爲什麼又不吱聲?”

雲修垂眼看着搓雪的馬蹄,低聲道:“李重元犯下的罪過怕是必死,我再憎恨他,可卻也不想親眼看他喪命。他和公主夫妻一場,公主的痛心,我不捨得直視…跟着少夫人慢些回去也好,待公主徹痛之後,總還有我在後頭陪她一路…”

周國,京師,徽城。

雪夜漫漫無邊,殷崇訣守着暖爐上溫着的酒壺,不時貼着手取暖,南方長大的他從未見過這樣長的冬日,還未至凜冬,可自己的身子已經覺得刺骨的冰寒,彷彿怎麼也難以暖起。

見酒壺冒出冉冉的熱氣,殷崇訣執起給自己倒上一盞,湊近鼻尖聞了聞,這才覺得些許難得的愜意,脣齒還沒沾上黃酒,屋門已經被人大力推開,殷崇訣蹙眉正要怒斥來人幾句,來人驚慌道:“二少爺,宮裡的消息,皇上…皇上怕是不行了!”

殷崇訣心裡咯噔一下,起身道:“慢些說清楚,宮裡發生何事了!”

來人大口吸着氣道:“皇上與李駙馬議事時病發昏厥,已經是奄奄一息…怕是隨時會歸天了…”

“病發昏厥,李駙馬…”殷崇訣喃喃自語道,“皇上已經多日不曾召見過李重元,爲何又會見他?偏偏又是與他一起時出的事…未免太蹊蹺…皇上現在身邊有何人,軍中…”殷崇訣倒吸一口涼氣看着來人無措的臉,“軍中可有異樣?”

“公主守在皇上牀邊,聽說急召吳佐進宮詢問些什麼…”來人閉目想了想,忽的變色道,“二少爺這一提屬下倒是想起來,午時過了沒多久,軍中驃騎營人就集結到一處…”

“驃騎營!?”殷崇訣手心一個使勁,酒盞在手裡碎裂開來,黃酒滴滴答答落了一地,“那是李重元手下的親衛軍…此刻莫名集結…其心可誅!驃騎營的人集結後可是往宮裡去了?”

來人點頭道:“如二少爺所料,裴顯帶着驃騎營的人確是往皇宮那頭去了,驃騎營不過數千軍士,分作百人的小隊悄悄潛行,因此若不是您提起,軍中其他將軍並未在意,屬下…看過也沒往心裡去…”

殷崇訣攥緊溼漉漉的手心,目光陰森道:“李重元好狠的心,看來我還是低估他了…他竟這樣等不及要先對皇上下手…一聲父皇才叫了幾聲…真是被公主要與他和離逼上了絕路?”

來人目瞪口呆道:“二少爺的意思是…宮中…要生變了!?”

“不該的…”殷崇訣搖頭深思道,“就算他們夫妻和離,李重元仍是大週一等一的功臣,柴昭殞命,柴逸無人可用,就算不是女婿,也會當功臣良將扶持,斷斷不會將李重元貶至谷底…又是什麼讓李重元急着鋌而走險…回京不足十日就要宮變奪位!?爲什麼…爲什麼…”殷崇訣的眉頭愈發緊蹙,忽的驟亮道,“難道…難道…不可能的…淮河邊我親眼看到柴昭中箭墜河,那一箭直中心口,必死無疑…必死無疑啊!”

“二少爺中箭那次,屬下等也以爲您活不成了…”來人怯聲道,“天命予您,逢凶化吉…”

“不錯!”殷崇訣猛一擊掌道,“我天生異相尚且可以保住性命,柴昭又爲什麼不可以…莫非…他真的沒有死…就在回京的路上…”

“若是柴昭真的尚在人世…”殷崇訣發白的臉上暈起些許血色,“那這一局,我殷崇訣又可以賭上一把大的了!”

——“二少爺有何打算?”

“集結殷家的人馬。”殷崇訣果決道,“雪夜往宮裡去!”

“二少爺!”來人有些急道,“且不說柴家軍的人馬數萬不止,光驃騎營就不下三千人之多,殷家的人再厲害,若真是遭了宮變,咱們百餘人也是無力迴天…二少爺三思啊!”

殷崇訣拾起桌邊的帕子擦着滿是黃酒的手心,注視着腳下酒盞的碎片低聲道:“殷家堡不過邊界綏城馬幫起家,若非亂世,我們兄弟只能守着那方寸之地做個草莽爾爾,又憑什麼去逐鹿天下建功立業?以小博大靠的就是這樣的機會,不賭一把永遠都不會真正成事。”

“可是!”來人勸道,“皇上膝下無子,若真是即刻歸天,李重元佔據皇宮順勢登基稱帝並非不可能,見殷家率人逼近皇宮,我們就成了大周的亂臣賊子,到時候有的是藉口除去咱們…此舉太過兇險,照屬下來看,咱們還是應該駐紮此處…靜觀其變纔是。”

“靜觀其變固然可以明哲保身尋求退路,但也失了一搏的機會!”殷崇訣披上盔甲道,“我說服爹和大哥舉殷家堡之力追隨柴家便是一搏,如今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輸不起的!我甘願賭這一把,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不會後悔!”

話語間,殷崇訣已經大步踏進漫天雪花,吹起殷家堡集結的哨音。哨音劃天而過,餘韻不絕,殷崇訣垂下哀愁的眉睫,低喃道:“若是柴昭真的還活着,阿蘅…你也一定不會有事!”

徽城,吳宅。

“皇上怎麼忽然就不行了?”吳佐披起裘襖急道,“昨兒上朝還精神的很。公主傳我進宮,怕真是大事不妙啊…吳佑,你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和大哥一起進宮瞧瞧!”

吳佑僵僵的注視着窗外渾濁的天地,看着滿臉焦容的兄長道:“大哥,要是我做錯了什麼,你會不會怪我?”

吳佐愣住道:“你自小到大哪裡讓我做大哥的省過心,黑鍋倒是替你背過不少…不過誰讓你是我弟弟呢?不與你多說了,趕緊進宮去。”

見吳佑還是紋絲不動的模樣,吳佐推了他把急道:“都什麼時候了?皇上若真是有個三長兩短,朝堂還不知道生出什麼變數來,你我在公主身邊,公主也會安心些。”

“有重元大哥在,大哥不用擔心。”吳佑無力道。

“他!?”吳佐哼了聲道,“有他在我才更不放心,公主早已經不想看見他,他在,只會讓皇上和公主更加堵心纔是吧。”

吳佐才邁開步子,吳佑陡然一擊擊向兄長的後腦,吳佐悶哼了一聲,軟軟的癱倒在了地上…吳佑雙目赤紅,眼睫顫抖着幾欲溢淚,“大哥…別怪我啊。過了今晚…過了今晚…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吳佑帶着哭腔解下吳佐的裘襖披在自己身上,有執起桌邊備好的狼毫筆,在自己額頭間輕輕點上一顆黑痣,“皇上無子,重元大哥也是文韜武略,有他在,也是一樣…大哥你說是不是?過了今晚…只等過了今晚了!”

徽城,皇宮。

——“吳將軍到!”

——“末將叩見公主!”吳佐單膝跪地道。

“吳佐你起來。”柴婧強忍着滿腔的悲痛道,“本宮有話問你。”

吳佐瞥了眼屹立不動的李重元,起身直視着滿眼淚水的柴婧。

“皇上與李重元在御書房之時,是你守在外頭?”柴婧字字清晰道,“屋裡可有異樣的動靜?李重元又是不是和皇上起了爭執…爲何事爭執!本宮要你一字一句細細說出來,若有半句假話,你知道後果。”

吳佐皓齒咬住青紫的下脣,吞嚥了下乾澀的喉嚨,艱難發聲道:“回稟公主,末將確實守在御書房外寸步未離開,李重元在裡頭和皇上議事,末將也是聽不清什麼,皇上一直都沒有異樣,忽然裡頭一聲悶響,李重元就高喊皇上出事了…讓末將趕緊去宣太醫…末將句句屬實,不敢瞞騙公主。”

“當真句句屬實?”柴婧緩緩起身走近吳佐,眸子緊緊盯着他與往日無異的面容道,“吳佐,皇上任命你統領宮廷護衛,可見他對你的信賴有加,眼下…”柴婧怒指龍榻上奄奄一息的柴逸,“眼下我父皇在生死邊緣,你心知御書房發生了何事,卻是要故意替那人隱瞞麼?”

“末將不敢!”吳佐跪地俯首道,“末將聽見什麼,看見什麼,都是如實道來,不敢有絲毫瞞騙公主吶,還請公主明鑑!”

“皇上病情危重,爲何不見你弟弟吳佑進宮探望?”柴婧杏眼閃過吳佐額間的黑痣忽的幽幽道,“吳佑事事跟着他的重元大哥,怎麼這時候,不見他跟着?”

吳佐黑眸一閃,不自覺的看向一旁的李重元,才掃上一眼,李重元已經刻意避開他慌亂的眼神,朝龍榻上的柴逸又走近了半步。

“吳佑他…”吳佐平緩着氣息道,“吳佑也急着要進宮,可他昨夜大雪巡營受了風寒,正在家裡歇息…還望公主贖罪。”

“受了風寒?”柴婧冷笑一聲道,“當年蒼山比徽城冷上數倍不止,身子骨倒是硬氣的很,怎麼才享了幾天的福氣,就這樣弱不禁風了麼?”

吳佐後背一溼,驚惶道:“公主恕罪!吳佑,吳佑他確實是病了…”

“來人。”柴婧轉身不去看已經有些手足無措的吳佐,“現在去吳家,請另一位吳將軍進宮,帶着太醫院的人一道去,若是難以行走,備着馬車接進宮便是。”

“公主…”吳佐還要說些什麼,已經被李重元的眼神狠狠擋回。

“婧兒。”李重元彆着手凝視着柴逸越來越黯淡晦暗的蒼老面容,“皇上這一口氣也不知道能支撐到什麼時候,咱們有更重要的大事籌謀,吳家兄弟的事…還是緩一緩再議吧。”

“眼下還有比查清父皇到底因何昏厥不醒更重要的大事麼?”柴婧意味深長的看向李重元,“還是在你看來,皇上生死早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駕崩後的…大事?”

“婧兒…”李重元擡高聲音道,“皇上若能聽見此時我們的說話,心裡急憂的也是大周朝堂明日的安穩,而不是你婦人之見揪着吳家兄弟不放!孰輕孰重,永樂公主心裡應該清楚…”

“我不清楚!”柴婧脆聲落地,驚的吳佐又閃開幾步不敢直視,“你我就要和離,你又有什麼資格在我父皇跟前指手畫腳?這裡,還輪不到你多話!”

“就要和離,卻還沒有和離。”李重元幽幽發聲道,“皇上還是我的父皇,父皇病重,駙馬在側有何不妥?父皇無子守護,女婿如半子,駙馬又爲何不能爲父皇籌謀些許,替公主分憂?”

“女婿?半子?”柴婧冷笑道,“你李重元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本宮乃大周永樂公主,你既然不願意和離,本宮即刻便擬上休書予你,自此以後,再也不要以駙馬自居。來人,拿紙筆來!”

宮人正要怯怯的邁開步子,李重元振臂高聲道:“公主要休夫,駙馬自然是無力挽回,可若是…”李重元掃視過屋裡衆人各異的忐忑神色,從袖中摸出詔書舉過頭頂,”若是駙馬已經是大周儲君,公主只怕也是休夫不得了…”

——“儲君!?”

柴婧堅忍的眸子因憤怒顫動着似有火苗閃爍,深喘道:“儲君?父皇怎麼可能立你做儲君!?絕不可能!”

“公主看一眼便是。”李重元攤開詔書遞到柴婧眼前,“字字乃皇上親筆所寫。”

柴婧卻沒有看上一眼,撣開李重元的手道:“你無須給我看什麼,父皇昨夜才和本宮說起過,絕不可能立你爲儲君。詔書…本宮不願意去想你是如何謀劃而得,本宮只知道。”柴婧杏眼微紅看向已經睜不開眼的柴逸,“周國的龍椅,絕不會由你來坐!”

李重元湊近柴婧,俯首貼住她的耳背道:“婧兒,詔書是皇上親筆所寫,龍印清晰可辨如何作假?他日就算文武百官都在場,也是無話可說。婧兒,你苦苦執着又是何苦…你我夫妻一場,我對你的心,從來都沒有變過。就算你堅持要與我和離,他日我登基爲帝,皇后之位,也只可能是你的!婧兒…”李重元按住柴婧瘦弱的肩,“婧兒!”

柴婧深吸了口氣閉上眼,揮手道:“來人,拿下李重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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