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停下來,一切都變的溫暖又安詳。
照顧孩子的過程當然是甜蜜又痛苦,不僅是我,甚至是夏亦寒都跟着手忙腳亂了還一段時間。而且夏亦寒執意不請保姆,所以我每天的月子餐都是他給我做的,真的很難想象。不過就是一年的功夫,他居然就能做出這樣多的美食出來,色、香、味俱全。
我當然不傻,跟孩子團聚之後,我經過三天平復了心中原本的恐慌還有不安全感,慢慢的心情不在那麼漂浮之後,也就發現了很多的不尋常。
現在住的地方,並不是夏亦寒的家,甚至我從落地窗看下去,都不認爲外面的街景。也就是說,這裡並不是一個我熟悉的地方。
夏亦寒帶我來這裡顯然不是沒有預謀的,他精心計劃好了一切,剛好又遇上了我跟陸暻年之間爲了孩子發生了分歧,所以他能順利的將我跟孩子都帶出來,帶到這個地方來。
說實在的,怕我都是不怕的。夏亦寒對我依舊是照顧備至,根本就沒有給我任何的傷害還有壓力,對孩子,他更是好的沒話說,每天看着孩子拉的屎都還要看看顏色對不對,開玩笑的說。簡直就像是雞蛋黃。
我有時候看着夏亦寒純粹的笑容,都有些不想去問他,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可事情畢竟不可能永遠這麼下去,剛開始的兩天我是真的氣陸暻年讓我見孩子,也真的是存心想要讓他着急,但是也不過就是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我就自己感覺到了不妥。我跟孩子同時不見了,我簡直不敢想象陸暻年會急成什麼樣子。
原本心頭的那口氣在跟孩子團聚的時間裡慢慢的消散了,生出的還是對他的心疼。
我想陸暻年了。
也開始擔心陸暻年。
所以我想要離開這裡了,回到我該回到的地方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着孩子被夏亦寒藏起來,這樣的行爲並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加重事情的性質,變化事情的走向。
但是我不能魯莽,現在孩子還沒有滿月,要不是有萬全的把握,我不敢輕舉妄動。
要知道現在不僅有我。還有孩子,我整顆心都在孩子身上,怎麼可能不爲他考慮。我給孩子取小名叫白肉,不知道是不是母乳餵養的關係,孩子長速驚人,一週的時間,就已經變成了一團軟軟的白色肉肉,看的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這天等孩子睡去,我問夏亦寒,“能喝一杯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別的用意,只是憑着我對夏亦寒的瞭解,我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像現在這樣做,成日成日的陪着我跟孩子,別說是去公司工作,甚至是連去樓下買菜都只是用很短的時間,他一定遭遇了什麼。我想問問,也想着能爲他化解開去。
我懷孕的這段時間,其實都是沒有見過他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根本不好說。
夏亦寒看着我,半晌才說:“你現在還在月子中,喝酒不太好吧。”
“葡萄酒應該可以。”
他點點頭同意了。
溫熱的紅酒,平生第一次喝,不過味道不錯,我很喜歡。
“你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喝下一口酒,我才問起他。
他就坐在我的大牀跟白肉的小牀之間,坐在地上,慵懶的,有些愜意的搖着手裡的酒杯,他的眼神有些迷茫跟空洞,聽到我的問題,也只不過是搖着手裡的酒杯,並沒有多說什麼。
我轉化了一下語氣,從另外一個角度問:“那你不去上班了嗎?公司的事情,不管了嗎?”
他這樣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人,能徹底的放下工作,顯然是很難得的。
這一次夏亦寒倒是回答了我,“不去了,那並不屬於我。”
這個話......
我想想夏氏的情況,心中有些瞭然,怕不是夏夫人跟夏天佑又鬧起來了吧,想想也不是全無可能,畢竟我懷孕這麼長的時間裡,夏天佑的身體,再怎麼樣也應該好了,沒道理到這個時候了,夏天佑還銷聲匿跡。
我其實對夏夫人夏天佑這種稍微緩過一點氣力來就開始折騰夏亦寒的舉動特別特別的反感。
過河拆橋、不仁不義,以那對母子爲最。
“不是說夏夫人在跟你父親鬧離婚嗎?怎麼鬧着離婚,還能把你鬧出來呢。”我問夏亦寒。
之前就知道夏夫人在跟夏富鬧離婚,雖然明白在這種豪門裡面,又是牽扯股份財產的,離婚起來曠日持久,但是就是在怎麼時間長,麻煩多,也不應該波及到夏亦寒身上啊。
夏亦寒還是保持着剛纔的樣子,眼睛虛虛的看向我的另一方,他並不看我,我猜想他可能是在看白肉。
他並不接我的話往下說,而是問我:“之前你不是跟我說過那女人讓你給她做兒媳婦嗎?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什麼兒媳婦?”我是徹底忘了這回事。
夏亦寒這才扭過頭來看我,“就是上次你去找那女人,她給了你集團的股份代理,然後說讓你做她的兒媳婦的事情。”
可能真的是孕婦健忘,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不過夏亦寒既然這麼說了,應該總是沒錯的,我哭笑不得,“拜託,我現在孩子都生了。再者說,她口中的兒子是誰?你?還是夏天佑。”
夏亦寒眼皮子垂下來,“夏天佑。”
我自己都笑了,“夏亦寒你沒瘋吧。”
讓我嫁給夏天佑,虧他們說的出口,別說什麼想不想,會不會成真了,我覺得這話說出來都搞笑。
神經病啊!
別說我現在孩子都給陸暻年生了兩個了,就是沒有陸暻年,沒有孩子我跟夏天佑也是沒有可能的啊,這都是什麼天方夜譚,胡說八道。
夏亦寒很苦澀的笑了笑,“你可知道要不是你剛巧懷了孕,被陸暻年保護了個嚴嚴實實,恐怕你現在就是夏家的兒媳婦了。”
我聽了先是覺得匪夷所思,然後是真的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覺得匪夷所思沒什麼值得解釋的,我跟夏天佑?拜託,我真的已經無力吐槽,怎麼可能呢,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而冷顫,則是因爲,我太瞭解夏天佑的招數,而夏夫人,我估摸着能養出夏天佑這樣的兒子,她也不會乾淨到哪裡去。
想起上一次,夏天佑買兇殺人,還是夏夫人在後面幫着他打點的,我就不寒而慄。
並不是說我不相信陸暻年有保護我的能力,而是有做賊千日的,哪裡有防賊千日的,就是神仙下凡,那也有怠慢的時候,總不可能讓保鏢跟着我一生一世吧,只要出現一點點的問題,那麼那對母子就對我有了下手的機會。
現在搶一個女人回去,已經不是那麼難的事情了,社會新聞裡,幾乎每天都有被拐賣到大山裡去給男人當老婆的新聞。
我要是真的被夏家的母子擄去,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我又是個沒有家人給做主的,要不是有陸暻年,就我這樣的,被夏家母子怎麼欺負,恐怕都是反抗不了的。
原本我對夏天佑就恨的牙癢癢,現在對夏夫人,我也實在是生不出什麼好感。
冷冷的說:“他們倒是想的美。”
我找不出夏夫人想要讓我給她當兒媳婦的動機,他們這樣的豪門家庭,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就沒有他們能看的上的女人,夏天佑之前的女朋友是袁圓,而且當時夏夫人還是很積極的想要促成夏天佑跟袁圓之間的婚事。
現在袁圓跟夏天佑是沒有可能的了,怎麼就將矛頭指向我了呢,這真是在詭異不過的事情。
我能想到的唯一的目的。
那就是夏亦寒對我有些特殊的感情,這麼長久以來,夏亦寒身邊頻繁出沒的女人,恐怕也就是我一個,夏亦寒這個人冷僻,跟其他人的接觸非常少,這樣的人根本就找不到弱點,也找不到可以攻擊他的點。
所以我就成了很突出的目標。
如果我能順利嫁給夏天佑(只是假設),那麼我就成了夏亦寒的弟媳婦,到時候對夏亦寒來說,恐怕是致命的打擊吧,這樣的損招,除了夏天佑,我還真是想不出誰能擁有。
“爲了擊垮你,他們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實在想不明白,夏天佑雖然跟夏亦寒不是媽生的,但是好歹都是姓夏的,所謂的親兄弟,打斷了骨頭還連着筋呢,怎麼就到了如今這樣不死不休的地步。
先開始就想搖殺了夏亦寒,然後失敗了。
然後綁架我,想要夏亦寒痛苦,想要他交出整個企業。
到現在,竟然還不放過我,居然想要娶我來刺激夏亦寒。
這是多大的仇啊!
夏亦寒對這些似乎都很看淡,他喝光了杯子裡的酒,站起來去加滿,半開玩笑着說:“他們鬧,就讓他們鬧去,別影響咱們就好。”
這話我是贊同的。
但是他的行爲我卻無法贊同啊,“我肯定是不會跟他們有瓜葛,是要站在你這一邊的,所以你根本沒有必要把我帶來這裡啊。”
如果他只是怕我會被夏氏母子搶去,或者是籠絡,我覺得那萬全沒有必要啊。我就是瘋了,傻了,也不能跟那對母子有什麼關係啊,再者說,就算我真的瘋了傻了,還有陸暻年呢,我敢保證,夏天佑要是在敢動我一指頭,陸暻年真的能廢了他。
況且,我現在孩子都有了,再怎麼樣我也跟夏氏母子沒有關係了呀。
“話不要說的太絕對,顧夏。”夏亦寒說。
這是什麼鬼意思?我有些氣憤,“你難道覺得我會被那對母子收買,然後背叛你?”
他沉默了。
這種沉默令人煩躁。
我最討厭別人什麼都不說,就是一味的沉默。從前還好,現在簡直就是討厭到了極點!討厭討厭討厭!
忍不住爆發,“如果你這麼不信任我,那還認我這個朋友幹什麼?明天就送我回去,我要回去了!”
也是藉機發揮,也是心中所求。
我想回去了。
這樣被人藏起來的感覺雖然剛開始挺新奇,但是時間久了,就會害怕,會擔心。
我現在就處於害怕跟擔心的狀態。
害怕夏亦寒到底打算把我關到什麼時候,擔心陸暻年到底急成什麼樣子了。
但是這一次我的憤怒沒有得到夏亦寒的迴應,他不說話,只是走過來,將被我吵醒的寶寶抱在懷裡,輕聲的哄。
我坐在牀上看着他的樣子,那樣的溫柔和善,卻又是那麼的不真實。
我突然就不敢鬧了。
因爲我沒有資本,我的孩子就在他手裡,孩子是那麼的脆弱,他的大手只要一個動作,就能傷害到孩子,我不敢跟夏亦寒賭,更不敢跟他拼。
最開始的時候,我盼着陸暻年找不到我,讓我跟孩子可以相處的時間久一點。
而現在,我每天都在祈禱,陸暻年能找來,救我跟寶寶離開這裡。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這晚的談心之後,夏亦寒就徹底沉默下來,照顧我還是依舊,只是他不在跟我說話了。他原本就是個話少的認,不說話對於他來說似乎不是什麼大事情,這種沉默,卻讓我覺得壓抑。還有他的動作,他經常坐在那晚我們談心時他做的地方,眼睛遊離在我跟白肉之間,那種渴望的帶着依戀的眼神,又病態又可怕。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還好,我在這裡也只不過是呆到第二週,陸暻年就來了。
破門而入。
先開始進來的人很多,不過我在臥室根本看不到,只能聽到腳步聲。
然後陸暻年進來。
他走的特別快,我還沒有看清他,他就已經將我抱了起來,那種久違的公主抱,特別的緊。
我埋在他胸口,連擡頭看的勇氣都沒有。
總覺得無論他此時的情緒是什麼樣的,憤怒或者是傷感,或者是什麼我想不到的情緒,我都覺得無力面對。
兩週的分離,對於這個時期的我們,實在是太長了。
一刻都沒有停留。
陸暻年抱起我,專門的傭人抱起白肉,轉身就往外走。
我餘光看到了像是特種部隊一般的一羣人,其中還有被他們壓制住的夏亦寒。
到這時,我才擡頭看陸暻年,想要讓他別傷害夏亦寒,可是我擡頭,看到他抿的死緊的脣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什麼都不能說。
這時候要是我再敢給夏亦寒求情,那麼我保證,夏亦寒的後果只怕會更嚴重。
先等等。
跟着陸暻年上車,我下意識的扭頭去看孩子。
“白肉。”我看他,想要抱兒子。
陸暻年卻根本不給我機會,直接抱着我上了車,而孩子進了後面的一輛車。
我突然意識到,他也許還是會像之前一樣,讓我跟孩子分開,這怎麼可以,我轉身就撲騰着要下車,拼了命的想要距離孩子近一點。
“顧夏!”陸暻年怒了。
可是我哪裡管的了那麼多,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瘋了!
根本什麼都顧不上,拳打腳踢都不爲過,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孩子。
陸暻年先開始還強制住我,可是我發起瘋來,他又不會真的傷害我,哪裡就能制的住呢,被我鬧的沒辦法了,纔開口讓把孩子抱過來。
我抱住兒子就哭。
孩子被我嚇到,跟着我一起哭。
陸暻年就坐在我身邊,看着我們母子兩個抱頭痛哭,他沉默了一陣,這纔過來安慰我,“不是都順了你的意,抱着兒子消失不見我都沒跟你算帳你,你還有臉哭!”
我纔不管他。
覺得真是驚魂未定,差一點點,我們母子就又要被分開了嗎?
想想我就止不住的要哭。
陸暻年被我哭的沒辦法,勸我:“好了好了,都聽你的好不好,你想抱着他,就抱着他。唉唉,別哭了,你還沒出月子,這麼哭眼睛還要不要了。”
我根本聽不進去。
他剜空心思說:“兒子哭的嗓子都啞了,你別哭了。”
爲了孩子,我倒是強忍住了哭,只看着兒子的臉,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陸暻年坐在一邊,連靠近我們都被允許。
他特別沮喪的說:“你難道就是要這樣,往後都要這樣,只要孩子不要我。”
“明明是你要分開我跟孩子!”我吼起來。
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我恨的牙癢癢。
陸暻年這時候倒是好聲好氣的說:“誰要分開你跟孩子,你往後看看,就是這小子上了後面的車,不也是都跟在我們後面。”
“你消失了這麼久,我嚇都嚇死了,爲了找你一個正覺都沒有睡過,想抱你睡一會兒都不行嗎?”餘在找弟。
他倒是說的有理。
我有些氣虛,說他,“誰讓你那時候不讓我見孩子。”
他露出痛心疾首的樣子,“所以你就抱着孩子跑啊!”
我看他也是真的又憔悴,又疲憊,心軟下來說:“哼!往後看你還敢不敢讓我跟孩子分開。”
他舉起雙手,“祖宗,只要你聽話一點,我絕對你說怎麼辦,咱就怎麼辦。”
他的態度實在好。
我也就不說了,“不是想睡覺,過來吧。”
陸暻年抱住我跟孩子,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閉上眼睛。
我看他是真的心情好一些了,纔敢問:“夏亦寒,你打算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