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雨夜,這樣激烈的聲響更是令人心慌。
陸暻年即便是身體不舒服,但是還是在第一時間站了起來,用很快的速度穿戴好,將我放在牀上說:“無論外面發生什麼,都別出來。現在沒什麼是比你更重要的。”
他說的這樣決絕,我怎麼可能不擔心。
揪着他問:“你知道是誰嗎?”
總該是有個目標的吧,這樣平白無故的撞上門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陸暻年一臉的嚴肅,“總歸是有人見不得我好的。”
說完這話,他出去了。
我一個人在臥室裡,當然是不可能睡的着的,自己也穿戴好,坐在牀上聽着外面的動靜。手一下下的摸着肚子,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出去了只有添亂的份。陸暻年說的對。現在沒什麼比肚子裡的孩子更重要的。
外面的砸門聲還在繼續。
我不停的猜測,會是誰呢?難道是方笙,或者是她的那個男人。
爲了報復陸暻年公開了他們的消息,這些也不是說不通的。
我坐在房間裡胡思亂想,過了一陣子,陸暻年進來,滿身都已經被雨水淋溼透了,我看着他臉色有些發青。猛的站起來問他,“你是不是疼的厲害了?”
外面的事情,我可以暫且不管,反正我知道也相信陸暻年不會讓我受到傷害,我只關心他的身體,他要是這個時候病發,那我們可就全完了。
陸暻年伸手穩住我,脾氣是真的控制不住的喝斥,“讓你不要這樣大動作,說過你多少次了!”
我沒辦法迴應他。
這樣的時候,我哪裡還能顧得上那麼許多呢。
止疼藥就被我捏在手裡,我這會子緊張手心流了汗。藥都有些沾在我手上了,陸暻年拿起來,直接吞了,然後說:“我們可能要出去一趟。”
我瞪大了眼睛,這麼大的風雨夜,出去幹什麼。
先不說陸暻年身上的傷,根本就不適合在這樣的雨夜出行,就是我。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孕婦,這樣的天氣跑出去也是不妥當的吧。
陸暻年嘴脣抿的緊緊的。
“你出去就知道了。”
我跟着陸暻年出去,發現別墅的一樓站滿了人,穿着黑色的防雨衣,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雨,看到我,他們的領頭人顯得很開心,他說:“我們是邱總派來的,希望顧小姐跟我們走一趟。”
邱總?
我一臉茫然的看向陸暻年。
陸暻年臉上的表情很冷漠,他說:“是邱逸遠。”
原來是他啊。
我還是有些懵。傻傻的問剛纔跟我說話的人,“我跟你們邱總不認識啊,他找我去幹什麼?”
我跟邱逸遠是真的沒怎麼說過話的,他這樣在大雨夜叫我去, 實在是沒有道理啊。
領頭的人說:“是我們夫人出了些事情,所以想請顧小姐跟我們去一趟。”
我下意識的拒絕,“我現在的情況,恐怕不能去。”
我現在的這個樣子,實在不適合在雨夜出門啊。佟伊檬固然跟我關係不錯,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人總是有私心的,在佟伊檬跟我的孩子們之間選擇,我當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我的孩子們。
所以我不想去。
誰知我這麼一說,原本對我還客客氣氣的男人,就拍拍腰間然後說:“這恐怕不是顧小姐能決定的了得。”
我扭頭看陸暻年。
這幫人明顯就是先禮後兵,看樣子今晚我們無論如何都是要走一趟的。
陸暻年嚴肅着臉,這時候看我看他,才說:“估計是出了大事,邱逸遠很少這麼喪失理智。”
我點點頭。
總歸是不能真的跟這些腰上真的裝着槍的人對抗起來的。
我跟陸暻年一起跟着這些人出了門,就在我們別墅最近的一個停機坪上,直接上了直升飛機。
他們給出的解釋就是:“天氣狀況太差,本市的機場不允許起落,所以我們要飛到港城去,然後搭飛機去新加坡。”
暴風雨夜裡的直升飛機,根本就不像個真實的東西,簡直就跟個玩具似的在天空中飄蕩,忽高忽低的。
我被晃的胃裡翻滾,趴在一旁吐的厲害。
陸暻年順着我的背,臉色真是難看到了極點,他估計也很不舒服,可是這個時候還是他照顧我比較多。
到了港城機場,上了邱逸遠的私人飛機,我還是沒有緩過來。
還是吐,難受的掏心挖肺的。
陸暻年看我這樣,簡直是折騰死了跟着我們的這一幫子人,要熱水,要熱牛奶,甚至還要在飛機上給我泡腳,就是想要讓我舒服一點。
陸暻年滿腦門的汗,不知道是他自己疼的,還是看我這樣他急的。帥引肝血。
就這麼折騰了一夜,我們纔算到了新加坡。
新加坡的天氣還算好,並沒有暴風雨,但是比上本市,還是熱的多。我懷孕了之後,就特別容易熱的慌,醫生說這是荷爾蒙分泌,容易出現燥熱的情況。
原本在別墅,我都是開着空調室內恆溫的,這猛然間到了新加坡,被這裡撲面而來的熱氣一轟,我竟然有種要中暑的感覺。
我抓住陸暻年的手臂,簡直要奄奄一息了。
一路被人送到地方,下車我發現這地方似乎像個療養院,少不得問帶我們來的人,“你們夫人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可是這些人呢,除了昨晚去別墅的時候說了幾句話,其他的時候,簡直就跟機器人似的,一句話都不說。
陸暻年從昨晚開始,也是很安靜,一路就顧着照顧我了。
我看着他的樣子,估計也是心裡存着氣的。想了想還是勸他說:“你也別跟邱逸遠生氣,你們關係一直好,這一次要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恐怕他不會這樣做。再者說,他們也不知道我懷孕了不是。”
陸暻年哼了一聲,並沒有多說。
跟着帶我來的人越走,我越是覺得恐怕不僅是出了事情,還是出了大事情。
從進療養院開始,一路都看的到荷槍實彈的黑衣保鏢,這樣的守衛森嚴簡直不像是一所療養院而是像一所監獄。
走到二樓,入眼就看到邱逸遠在發火,擡腳對着不知道是什麼人就狠狠的踹下去。
簡直是看的我心驚肉跳。
看到我跟陸暻年來,邱逸遠才收了手,讓人帶我進去看看佟伊檬,但是他並不讓陸暻年進去。
到這個時候,我跟陸暻年已經完全沒有什麼懷疑了,我緊跟着護士就進去看佟伊檬。讓我們這樣配合的,是邱逸遠的樣子,他像是瘋了。眼睛珠子充血,整個眼球都像是要鼓出來似的,那樣子看着就讓人害怕。
原本我認識的這些有錢有勢的人也就這麼幾個。
陸暻年成熟穩重,儒雅端方。
邱逸遠清俊無匹,斯文憂鬱。
最後就是彭震了,那簡直就是火爆到了極點的霸王性子。
他們都是性格很有個人特徵的人,但是此時此刻,從來讓我覺得像是憂鬱王子的邱逸遠卻像是發了狂,動作利落殘忍,比陸暻年,彭震都是有過之無不及的。
他這個樣子,我們當然不會再去挑戰他的底線。
先到紫外線室裡消毒,我懷着寶寶,其實並不想進這樣的房間,多多少少還是有輻射,但是護士小姐用一種‘你不可能拒絕的的’的看着我,而我在再三確認這個程度的輻射對孩子沒有影響之後才走了進去,全身消毒。
進到病房看到佟伊檬的樣子,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佟伊檬被赤裸的放在一張手術檯上,身上連張被子都沒有,她就那樣像是試驗品,或者說是展覽品一樣的放在哪裡。
我嚇了一跳。
急走兩步,走近了才發現,她身上其實是佈滿着密密麻麻的小孔的,那種針尖大小的傷痕,站遠一點,是連看都看不出來的。
我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這得有多疼啊。
護士小姐遠遠站着,甚至不敢靠近。
我抓住佟伊檬的手,完全冰涼的觸感,就像是她是個早已經沒有了生命的玩具娃娃。
滿腦子都是我第一次在上海機場見她時的樣子,還有她來本市時的樣子,還有她撇嘴,抱怨時候的樣子。我的朋友實在不多,僅有的這幾個,我都是非常非常的珍惜的,而佟伊檬必然就是其中之一。
我突然就後悔了。
上一次她說想要跟我一起睡一晚,我當時爲什麼就拒絕了呢,她曾經很多次露出過邱逸遠對她並不好的神色,爲什麼我就沒有真的替她好好想想,給她出出主意,哪怕是讓她來本市散散心也是好的。
到了這會兒,我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朋友真的做的不稱職極了。
她的手指上都有針眼,我怕弄疼她,實在是小心小心在小心。
她沉睡着,像是永遠都不會醒來了似的。
我站了一會兒才走出去,想要問問,她到底犯了什麼錯,要被人這樣對待。我見過彭震對女人的殘暴,就是那樣,我都已經覺得難以忍受了,沒想到如今到了佟伊檬這裡,竟然比那個還要可怕殘酷的多。
我懷着興師問罪的心,從病房裡走出去。
外面現在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陸暻年,邱逸遠,甚至還有我剛纔進去前沒有在的彭震,以及還有三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他們頭挨頭的站在一起,每人都嘴裡叼着煙猛抽。
我聞到煙味自然是受不了,馬上就咳嗽出聲。陸暻年顧念着我,看到我難受,他馬上掐了煙過來,二話不說就給我的臉上套口罩。
這倒是很對的。
這裡畢竟是醫院,病毒多,再者他們這起子男人站在一起抽菸,簡直跟煙囪也沒什麼兩樣了,我這二手菸得吸到什麼程度。
看到我,剛纔徹底沒理人的邱逸遠說了句,“抱歉,我不知道你身體的情況。”
他雖然說着這樣帶着歉意的話,可是人還是能看出是強壓住情緒的,我想想佟伊檬現在的那樣子,也由不得邱逸遠不急不怒。
問他,“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因爲帶着口罩,我問出來的話有些聲音模糊,邱逸遠在瞬間就紅了眼睛,要不是強忍着,我估計他真的能哭出來。
陸暻年拍拍我,“別問他了,回頭我跟你說。”
彭震這時候過來打岔,“聽說肚子裡有倆?你這塊田挺肥啊。”
這傢伙還是那麼討厭。
我瞪他,然後說:“是種子好,你有嗎?”
彭震當場就惱了,“嘿!我這暴脾氣,你竟然敢看不起我,小爺要怎麼跟你表現一下實力呢。”
陸暻年踹他,“沒大沒小的。”
彭震變臉速度之快,簡直跟翻書似的,立馬嘿嘿笑,“哥,好哥哥,你是我親哥哥行了吧,你放心,這倆生瓜蛋子生出來就是我親兒子。”
我翻了個白眼。
陸暻年直接罵:“想要自己生,搶我的算什麼事。”
彭震哈哈笑,“我這不是沒人給生麼。”
經過了這幾句的緩和,邱逸遠的情緒緩和了一點,這纔跟我說:“這幾天麻煩你照顧照顧她,她身邊也沒個能指望的人。”
我點點頭。
就是他不說,我也是放不下的,佟伊檬那個樣子,看着我就心疼的跟什麼似的。
我在佟伊檬所住的療養院住下來,好在這裡醫生齊全,什麼設備也全,對我產檢什麼的,也都沒有問題。
佟伊檬呢,我就按照平常照顧病人的辦法,給她擦洗身體,按摩。
最開始也怕她身上的那些傷,怕弄疼了她,可是後來跟醫生溝通,才知道佟伊檬不僅是身上有傷,且還被人注射過過量的精神類藥物。
正是這些藥物,迫使她現在沉睡不醒。
陸暻年解釋說,是邱逸遠的仇家尋仇,抓不住邱逸寒,就抓住了佟伊檬。
說到底,也不過是替男人受了罪。
醫生說,痛感也許能刺激她的大腦,讓她能夠甦醒過來也說不定,但是之前邱逸遠發瘋,無論是誰都不許靠近佟伊檬,醫生護士不知道被他罵過多少次,誰也沒有辦法。
我儘量給佟伊檬做着按摩,她這樣躺着,又不吃不喝,靠着營養液熬着命,要是不好好打理,肌肉很快就萎縮了,到時候就算是醒了,人也就廢了。
照顧病人自然是辛苦的。
我又懷着孕,雙腿腫的厲害。
陸暻年發脾氣,不讓我在照顧佟伊檬,讓我指導的別人來,可是邱逸遠多固執,他現在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總覺得身邊的人都靠不住,也只有我,他還能信任。
爲這件事,邱逸遠跟陸暻年都起了衝突。
我勸着陸暻年。
算了吧。
這些日子邱逸遠的痛苦,我們都是看的見的,如果是之前我對邱逸遠有很重的偏見,覺得他對佟伊檬不好,身邊帶着蜜兒,是個渣男。
那麼現在,我對他的印象就有了很大的改觀。
男人愛不愛一個女人,在這樣的時候,是絕對能看得出來的。
我能清楚的看到邱逸遠的心疼還有痛苦,如果可能,我相信他寧可自己疼,都不願佟伊檬受傷的。我看過好幾次,他趴在佟伊檬的牀旁掉眼淚。
這樣的男人,走出去也是一方諸侯,說一句地面都要抖一抖的人,卻沒有想到,會這樣的無助,痛苦。
“就當我是在做產前運動吧,醫生不是也說了,孕婦多運動對生孩子有益處。”我跟陸暻年這樣解釋。
陸暻年還是不高興,冷着臉對邱逸遠說:“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出手?難道等我的孩子出世了,你的這些事情還不來個了斷嗎?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你難道還沒有吃到教訓。”
他完全是尋下屬一樣的口氣。
邱逸遠少見的沒反駁。
我看着陸暻年,心說果然是勸別人的時候都是頭頭是道的,說自己的時候,卻都是糊塗的。要是陸暻年這麼明白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的道理,那爲什麼面對方笙的事情,他會這樣的優柔寡斷呢。
邱逸遠還沒說話,彭震就已經跳了起來,“到底幹不幹?不干我可走了啊,我這麼長時間不回去,媳婦跑了誰管我。”
我無語。
彭震呢,永遠就是這麼的與衆不同。
邱逸遠最終拍板,“幹!欠了我的欠了檬檬的,總要討回來。”
我不知道他們這是在探討什麼呢,但是怎麼聽着,越聽越覺得害怕呢。
下午我產檢,這地方的產檢不比國內,直接就明確的跟我說了孩子的性別,“恭喜,湊成好字。“
我還真是沒怎麼反映過來。
好似從懷孕開始,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恭喜,一直在被恭喜。
所以我有些麻木。
陸暻年也傻了。
倒是彭震在後面大吼說:“我艹i,老大,你的這種子,真是頂級的。”
這話說的屋裡的人,在這麼長的時間裡,第一次都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我自己這才反應過來,是龍鳳胎。
真是跟中了彩票似的,笑都不知道怎麼笑了。
當晚,陸暻年跟邱逸遠他們出發,我不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麼,但是看陸暻年穿上貼身的黑背心,然後在身上套上黑色帶子的馬甲,上面還掛着槍,我真是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