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雲健是什麼人,李愚早就知道了。何產林是榮雲健的老闆,那麼自然也不是什麼正道上的人。和何產林一起喝茶,這種事情沒必要讓申家澤摻和,因此李愚先打發走了申家澤,然後纔跟着何產林、榮雲健上了他們的奔馳車。
李仲麗沒有跟他們一道走,何產林也知道李仲麗是個什麼貨色,他要與李愚談話,李仲麗呆在旁邊只能添亂,所以他把先前那兩個被李愚打翻的打手喊了過來,叫他們護送李仲麗回家。
這兩個打手都受了點皮外傷,沒什麼大礙。李愚也知道當今是法治社會,不敢輕易出重手。何產林勒令二人向李愚賠罪,李愚哈哈一笑,說了句“不知者無過”,隨後又掏出兩張大票,給二人每人發了一張,聲稱是給他們療傷用的。兩個打手都和眼睛看着何產林,畏畏縮縮地不知道該不該接。何產林向他們點了點頭,他們這才收下,又胡亂地向李愚說了些感謝的話。看到自家老闆與李愚稱兄道弟,倆人都知道自己這頓打算是白捱了。
打發走李仲麗,由榮雲健開車,三個人來到了一家名爲“三色陽光”的茶樓。進門的時候,何產林不經意地告訴李愚,這家茶樓就是他名下的產業,又叫來茶樓的經理,讓他給李愚送了一張金卡,據說是能夠享受訂座、打折等一系列優惠的。李愚現在也算是混過一點點上流社會圈子的,知道這東西主要是代表一種身份,至於優惠那點錢,倒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
三個人徑直上了茶樓頂層,那裡有一個露天的雅座,頭頂上搭着架子,爬着些不知什麼名字的藤條,坐在雅座裡,視野很是開闊,可以看到街上的車水馬龍,卻又並不覺得喧鬧,的確是一個喝茶聊天的好地方。
服務員送上了茶水和一些小點心,茶的名稱很怪,據說是什麼地方的岩石縫裡長出來的,比什麼頂級的獅峰龍井、武夷大紅袍都更加珍貴。李愚甚至沒有聽清楚茶葉的名字,不過茶的香味倒真有些沁人心脾的感覺,想必何產林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說什麼假話吧。
“李老弟,我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願意跟我一起過來喝茶。”
何產林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說道。
李愚也抿了一口茶,微微笑道:“何總的茶這麼珍貴,我不來嘗一嘗,不是太可惜了嗎?”
“哈哈,說得好。”何產林笑了起來。他的原意是指自己這樣一個身份,想不到李愚會願意和他坐在一起。李愚卻避開了身份的問題,只說茶的優劣。他看似沒有應和何產林的問題,實際上卻暗示了自己的立場,那就是並不介意這一點。
“老弟,上次在你們藥膳坊,我見識了你的功夫,實在是讓人欽佩,你這身功夫,是在哪學的?”榮雲健問起了自己一直關心的問題。
何產林笑着補充道:“你知道嗎,雲健可是特種兵出身,他那身功夫是在部隊裡學的,他可是在境外見過血的人。整個渝海,能夠讓他服氣的人,屈指可數,李老弟年紀輕輕,就能夠讓雲健說出欽佩二字,太不容易了。”
“是嗎?那我可不及榮哥,我這幾下三腳貓的功夫,是過去在道觀裡跟着師父學的,想不到還能入榮哥的法眼。”李愚說道。
“道觀?”榮雲健甚是好奇,“是哪家道觀,竟有這麼好的功夫?”
李愚把自己編的故事又簡單說了一遍,何產林和榮雲健聽罷,面面相覷,都覺得這事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背景,李愚又有什麼理由能有這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呢?
“難怪我覺得你身上的功夫有些古代武術的痕跡,有些拳腳的招術是我前所未見的。”榮雲健感慨道。
何產林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問道:“這麼說,你所擅長的,主要是拳腳上的功夫,像槍械、駕駛、偵察、通訊之類的技巧,你就不擅長了吧?”
“的確如此。”李愚倒是坦率,他說道:“我現在還不會開車呢,通訊什麼的,我也就僅限於會用。至於何總說的槍械,我還是在電影裡看到過,真的槍械是什麼樣子,我連見都沒見過。”
“這些你可以向他請教。”何產林拍了拍榮雲健的背,對李愚說道,“他可是個神槍手,不過嘛,平常也沒機會讓他施展。”
李愚好奇地問道:“我聽人說,好像普通百姓是不允許有槍的,學了槍械上的功夫,什麼時候能用得上呢?”
何產林呵呵地笑了,似乎是覺得李愚這個問題太過幼稚。榮雲健道:“俗話說,技不壓身吧。老弟拳腳功夫這麼好,如果要學槍械這些,應當也是非常容易的。什麼時候你有空了,我帶你去柳泉射擊場,那裡能夠花錢打槍。別說這些功夫用不上,等到需要你用的時候,再學就來不及了。”
“那就多謝榮哥了。”李愚欠了欠身子,表示了謝意。
他對槍械的瞭解,都來自於這段時間看的電影,尤其是一些美國大片裡,主角長槍短槍打得痛快異常,讓李愚心甚嚮往。他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槍,也不知道子彈更快還是暗器更快,但從電影裡來看,槍械絕對是比暗器更有殺傷力的東西,只是他找不到一個學習的機會而已。
“老弟,你何哥是什麼人,想必你也知道吧?渝海城裡的正派人,提到你何哥,無不咬牙切齒,你難道就沒有一些想法嗎?”何產林眯縫起眼睛,看着李愚,認真地問道。
“我當然知道何總是道上的,如果我沒猜錯,應當是渝海道上的總瓢把子吧?”李愚平靜地說道。他所以知道這一點,是因爲顏武亮告訴過他有關榮雲健的身份。
何產林道:“沒錯,我就是渝海道上的總瓢把子。上次去你那裡攪事的凌三泰,是我的手下。不過,像他那個級別的人,我手下有七八十個。”
李愚道:“嗯,看出來了,凌三泰也就是個不成器的手下而已。”
“那麼,老弟對我們這行,是怎麼看的呢?”何產林又問道。
李愚把手一攤,道:“沒怎麼看啊,三教九流,各有各的道。只要都守着自己這條道上的規矩,別人也沒必要說什麼。凌三泰錯就錯在他不守規矩,他如果只是去我那小店收點孝敬,我也就讓人給了。可他去找我的晦氣,是因爲在看守所裡讓我收拾過,想借這個機會找回場子,那我就少不得要給他點教訓了。”
“這麼說,李老弟對道上的規矩還挺明白?”何產林試探着問道。
李愚當然不會露出底牌,他敷衍着答道:“學藝的時候聽師父說起過一些,也不知道對不對,還請何總教我。”
“你說得很對,比我理解得都透徹。”何產林點頭道,隨後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問道:“對了,李老弟,你今年多大了?”
“足歲18。”李愚答道。
“才18歲……”何產林嘖嘖連聲,“和你一比,凌三泰這種人的歲數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如果我手下的人都像李老弟這樣功夫出衆,而且懂規矩,知進退,那我在渝海的事業就遠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呵呵,何總過獎了。”李愚像是沒有聽懂何產林話裡的暗示,平淡地回答道。
何產林也知道李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招攬過來的,他說那番話,只是做個鋪墊。他說道:“你開的那家藥膳坊,我還沒有去過,不過聽人說,生意非常火爆,一個月只怕有上百萬的利潤。李老弟年紀輕輕,就有這麼紅火的一份產業,倒是不用像老哥我這樣成天在刀口上舔血了。”
李愚道:“何總這個茶樓也做得很有聲色啊,我猜想,何總名下的產業只怕不止這一個茶樓吧?我那一個小小的藥膳坊,根本入不了何總的法眼。”
何產林矜持地笑笑,道:“你說對了,我手裡大大小小的場子,有四五十個吧,如果加一塊,倒是比你那個藥膳坊要稍大一些。我年輕的時候,是靠打打殺殺起家的。現在歲數大了,也有老婆孩子了,不想讓他們成天擔驚受怕,所以主要的精力倒是在這些產業上。怎麼樣,你願不願意交我這樣一個朋友,以後在渝海咱們多少也算是個呼應了。”
“只要何總不嫌棄,李愚願意交何總這個朋友。”李愚爽快地回答道。
“好,痛快!”何產林端起茶杯,道:“那咱們就以茶代酒,喝了這杯茶,以後大家就是兄弟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你如果碰上什麼麻煩,儘管招呼一聲。我吹一句牛,在渝海這一畝三分地上,還真沒誰敢不給我何產林留幾分面子。”
“那李愚以後就仰仗何總幫忙了。”李愚順着何產林的話說道。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兩個人說着,像喝酒一樣喝乾了杯子裡的茶,還互相亮了一下杯底,然後一齊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