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把解洪明的房卡隨手扔在一個角落裡,他相信,很快就會有清潔工發現它,並把它交回給服務檯,服務檯則會再還給解洪明。這樣一來,解洪明就會以爲自己只是無意間把房卡弄掉了,而不會疑心到李愚的身上。
李愚與董柏林二人來到服務檯,用假護照開了一個房間,然後便拉着自己的行李上樓去了。他們的房間是在18樓,恰好比瀨井三郎一行住得高出了一層。
解洪明離開酒店,照着服務員告訴他的位置,找到了一家中藥店,買到了他所需要的各味藥材。買藥的時候,他還多了個心眼,故意多買了幾味用不上的中藥,以便使藥店的夥計無法猜測出他的藥方。不過,他這樣做也是多此一舉,這些夥計也就是懂一點很粗淺的藥理而已,哪有本事去揣摩這麼高明的藥方。
回到酒店,大堂服務員迎上來,告知他的房卡掉了。解洪明領回房卡,道了聲謝,果真沒有去琢磨房卡掉落的原因。剛纔與李愚在門口的那點小摩擦,早就被他忘了,在他看來,那個粗魯的年輕人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就是在世界各地都能夠遇到的愣頭青而已。
酒店裡幫忙提供了煎藥的器具,解洪明回自己房間煎好了三劑湯藥,自己喝了一劑,又端着另外兩劑到了瀨井三郎的房間,讓瀨井三郎和久賀志良分別喝下。解洪明和久賀志良中毒的程度都不深,喝過藥,身上的風疹便退了大半,已經是無礙了。倒是瀨井三郎的症狀還比較頑固,喝過藥之後雖然退了燒,臉上、手上卻依然還有一片一片的紅疙瘩,看着挺可怕的樣子。
“瀨井先生,你覺得好點嗎?”解洪明問道。
瀨井三郎點點頭道:“好像已經沒有那種燥熱的感覺了,不過人還是非常疲憊。”
“這是正常的。”解洪明道,“你的年紀大了,而且不像我這樣注重養生,所以中毒……呃,我是說,受瘴氣的影響比較嚴重,恐怕還需要吃上兩天的藥,才能痊癒。”
有關中毒的事情,解洪明是不敢向瀨井三郎說起的。這種名叫“奇花散”的********,是解洪明師門的獨家秘藥,他怕說出來之後會引起瀨井三郎的懷疑,也怕瀨井家族要求他交出秘方。他寧可把這個秘密留在心裡,自己暗中去調查到底是誰竊取了他師門的藥方,並且向他們投了毒。對瀨井三郎,他始終保持着“瘴氣”這樣一個神秘不可知的說法。
瀨井三郎倒沒有想太多,他也知道熱帶叢林裡有很多東西是難以解釋的,自己或許真的是中了什麼瘴氣,或者吃壞了什麼東西。他懶洋洋地躺在牀上,向久賀志良吩咐道:“久賀,你去辦理一下退票吧,我們在南島再住三天,然後再回日本去。”
“我倒是建議,咱們明天就走。”解洪明道。
“爲什麼?”瀨井三郎問道,“我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想到要在飛機上坐七八個小時,我覺得根本無法忍受。”
解洪明勸道:“不會的,明天你的症狀就會減輕很多,並不妨礙你坐飛機。”
“我覺得沒有必要冒這個險。”瀨井三郎堅持道。
“……”
解洪明無語了,瀨井三郎是他的僱主,如果瀨井三郎不願意走,他是沒辦法的。
瀨井三郎是個很惜命的人,雖然他也知道解洪明的醫術頗爲高明,但他還是覺得,在自己病症沒有消除之前,留在a國遠比坐到飛機上去更保險。萬一解洪明判斷失誤,自己在飛機上病情發作,還有誰能救自己呢?留在a國就不同了,畢竟這裡還是有一大堆醫院的,比解洪明這個神神叨叨的“老中醫”總要可靠得多。
解洪明知道瀨井三郎的心思,如果沒有什麼別的原因,他也願意讓瀨井三郎多住兩天再上飛機,這樣他的壓力就輕多了。可是,自從悟到有人在向他們投毒之後,解洪明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對方既然對他們投了毒,必然會有後手,這種後手是什麼,他一時還猜不出來,只是覺得儘早離開a國纔是上上之選。
可是,他不敢說出中毒的事情,就找不出理由來勸瀨井三郎離開。他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引起瀨井三郎的懷疑,最終,他只能帶着糾結的心情,回自己房間歇息去了。
夜晚來臨了,世昌酒店所在的位置是南島市的市中心,周圍娛樂場所衆多,鶯歌燕舞,光怪陸離。李愚和董柏林站在18層的房間窗口,看着外面,商議着行動的方案。
雖然事先他們說的是要把金佛劫回來,但實際上採用的方法卻是偷。這個方案只能由一個人去執行,另一個人需要留在房間裡,應付可能的變故。方案是李愚提出來的,董柏林自討飛檐走壁的能力也不及李愚,所以雙方商定由李愚去執行偷金佛的行動,董柏林負責處理外圍的事情。
“我已經看好了,解洪明住在1703,是個商務標準間;瀨井三郎和他的保鏢住在1705,那是一個套間。估計瀨井三郎住在裡間,保鏢住在外間……”李愚向董柏林介紹道。
“爲什麼他們倆不會都住在裡間呢?”董柏林反問道。
“……”李愚覺得有些惡寒,“老董,你怎麼也這麼不厚道?”
董柏林呵呵地笑了起來,辯解道:“知彼知己嘛,日本人在這方面的開放程度,是人類的想象力所無法企及的,一切皆有可能。”
“我覺得不至於吧……”李愚撇了撇嘴,道,“好吧,這兩種情況都可以考慮在內。我打算等外面的燈光都滅了,就從樓頂緣着繩子垂到1705房間的窗口,撬開玻璃,向裡面吹入‘雲萃三號’,把他們迷倒,然後進去把金佛拿走。‘雲萃三號’的作用時間是四小時,四小時後就自然解毒了,不會對他們的生命帶來危險。”
“如果失手了怎麼辦?”董柏林問道。
“不至於吧。”李愚不以爲然地說道。凡事都有風險,李愚是明白這一點的。但李愚生來就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只要風險是在一定的概率之下,他就願意去試一試。他這也就是碰上了董柏林,這傢伙也是個敢玩命的人,所以纔會縱容李愚如此瘋狂。換成歐麗雯,估計就要把李愚攔住了。
“如果失手了,你就放棄抵抗,爭取讓他們把你送給警方。到了警方手裡,我們就有辦法了,現在a國和咱們有很多合作,對於咱們的人,他們會網開一面的。”董柏林叮囑道。
“嗯嗯,好吧。”李愚答應着,這種安排對他來說也不算陌生,過去當殺手的時候也有這種情況,前提當然是在官府有自己的內應,能夠花錢贖人。
“還有,如果你能逃出來,你記住一個電話號碼,那是咱們在南島市的組織,可以給你提供幫助。”董柏林又吩咐道。
“明白。”李愚答道。
外面的喧鬧一直持續到凌晨一點過後,才逐漸消停下來。各個娛樂場所的顧客們醉醺醺地離開了,那些歌廳、舞廳的燈也陸續熄滅了。世昌酒店的客人都已經熟睡,整座大樓只剩下少數的燈光,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楚。
李愚提前一個小時就已經順着消防梯上到了酒店的樓頂,這裡並沒有什麼娛樂設施,只有水箱、衛星天線等裝置,平時也少有人上來,在這夜深人靜之際,就更是冷清。李愚穿着一身夜行服,蒙着臉,手上戴着薄薄的手套,來到天台邊緣。他把一根纖細而結實的繩索系在護欄上,把繩索輕輕順下去,然後便在繩索的幫助下,攀着牆壁向下滑去。
瀨井三郎的房間,是李愚早已瞄準的,他精確地計算着樓層,不偏不倚地來到了1705號房間的窗外。因爲瀨井三郎還生着病,久賀志良要時時照看他,所以屋裡開着夜燈,從窗外能夠模模糊糊地看到屋裡的情況。
與李愚猜想的一樣,套間的外屋牀上果然睡着一人,身上蓋着被子,不知睡着沒有。李愚沒有造次,而是趴在窗外靜靜地觀察着,足足過了10分鐘時間,牀上那人也沒有一點動靜,李愚點點頭,知道對方已經睡熟了,因爲醒着的人總是難免要翻翻身、動動胳膊啥的。
李愚從懷裡掏出一把特製的玻璃刀,又在玻璃上噴了一點什麼粘液,然後便輕輕地劃開了玻璃。粘液吸收了玻璃裂開時的吱吱聲,整個過程沒有一點動靜,屋子裡的人也絲毫沒有受到驚動。
在把玻璃切開一個口子之後,李愚摸出一個膠囊,捏破了,然後向屋裡吹去。一股看不見的藥霧迅速在屋裡彌散開來。李愚事先在嘴裡含了一枚解毒丹,因此雖然也有一些迷藥被他吸入鼻中,卻沒有造成什麼影響。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掛在窗口外的李愚強忍着焦慮等候着。大約過去五分鐘時間,這是藥效發揮作用的理論時間了,李愚再次抄起玻璃刀,沙沙幾下把窗玻璃劃開了一個大口子,然後伸手進去摘開鉤子,打開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