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飛的猜測並沒有錯,此時的渝海,的確是暗流涌動。就在鼎榮地產公司的總部辦公樓裡,一場絕密的談話正在進行:
“梅總,我跟你說的那件事,你想得怎麼樣了?”
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子坐在總裁梅天富辦公室的皮沙發上,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說話的語氣卻隱含着殺機。
“徐世憶,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沒有我鼎榮地產,你在渝海算個什麼玩藝!”
坐在巨大辦公桌後面的梅天富黑着臉,斥責着眼前這位男子。
這男子,正是菲康健康顧問中心的創辦者徐世憶,幾年前,他從日本來到渝海,創辦了這樣一家健康服務中心,最大的客戶便是梅天富。這幾年來,梅天富以及兒子梅正金從他的手裡拿到了不少上不得檯面的藥品,辦了不少同樣上不得檯面的事情。梅天富一直認爲徐世憶不過就是給自己提供服務的一條走狗,卻沒想到他今天會突然撕下僞裝,開始向自己提出要挾了。
“梅總,你真以爲我是靠鼎榮地產賺錢的?”徐世憶面露譏諷之色,“就鼎榮地產前前後後給我的幾百萬,真能夠買得動我替你們辦這麼多事情?”
梅天富心念一動,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徐世憶整理了一下身上原本就穿得整整齊齊的西裝,然後正色道:“梅總,我向你正式地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受聘於日本瀨井會社,是瀨井會社的高級職員。本次到中國渝海來開辦健康中心,正是受瀨井會社的委派。瀨井會社的資產,相當於100個鼎榮地產,而你付給我的費用,能值幾何?你真的以爲我只是爲了區區幾百萬而在渝海蟄伏了三年嗎?”
“瀨井會社,我怎麼沒聽說過?”梅天富問道。他對日本不算很瞭解,但資產能夠相當於鼎榮地產100倍的一個大會社,他無論如何也是應當有所耳聞的,可偏偏在他的記憶中,沒有這個會社的任何印象。
“瀨井會社是一個隱形組織。”徐世憶道,“它的創始人瀨井武作先生,早年曾在日軍駐華情報機關擔任重要職務,至於現在嘛,梅總確信自己想知道嗎?”
“你……你是間諜!”梅天富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他用手指着徐世憶,滿臉驚恐之色。
他想到,在過去幾年中,他一直把徐世憶當成一個不諳世事的書呆子,以爲憑着鼎榮地產的勢力,足以讓徐世憶不敢亂說亂動,也正因爲如此,所以他有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都不迴避徐世憶,事實上,這些事情有一多半都是徐世憶躥掇他搞出來的,其中又屢屢用到了徐世憶提供的迷藥、毒藥等等。
如果徐世憶的真實身份是那個什麼瀨井會社派出來的間諜,事情就複雜了。瀨井會社自然不會憑空派出一個間諜來幫他做事,徐世憶的所有付出,必然都是要索取回報的。而他要的回報,正是今天向梅天富提出來的恐怖要求。
“你讓我製造事故,造成建築工人的傷亡,這是爲什麼,你總得告訴我吧?”梅天富的口氣軟了許多,怯怯地說道。
徐世憶道:“這件事,現在還不能告訴梅總,等到事情結束了,梅總自然會知道的。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建議去做,最終不會擔任何責任。”
“怎麼可能不擔任何責任!”梅天富道,“至少死三個人,還要用強硬態度對待前來鬧事的民工,這不就是打算鬧出羣體事件嗎?你難道不知道嗎,渝海馬上就要開藥學大會,各國的官員和專家都要來,市府已經給我們這些企業都打過招呼,絕對不許在會議期間發生衝突。我現在連躲衝突都來不及,你還讓我製造衝突,這不是打算要我的命嗎?”
“只是一起事故而已,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再說,市府就算要找你的麻煩,也不過就是罰點錢罷了,一兩千萬的罰款,你梅總出不起嗎?別忘了,我幫你擺平那個質量工程師,替你省下的材料費就不止這個數了。”徐世憶意味深長地點了一句。
梅天富當然記得這件事,那是他有一個工程偷工減料,負責監理的工程師不願意接受他的賄賂,執意要舉報。結果,在徐世憶的幫助下,梅天富讓那位工程師再也沒法說出事情的真相了,梅天富因此而撈到的黑心錢,豈止是一兩千萬。
徐世憶在這個時候提起舊事,當然不是爲了用舊日的功勞來打動梅天富,而是一種紅果果的威脅。這件事情如果大白於天下,梅天富的後半生估計就要在監獄裡度過了。
“徐先生,你別忘了,當時他吃的藥,是你提供的,我留着證據的。”梅天富說道。
徐世憶攤了一下手,說道:“是嗎,那就讓你們的警察到日本去抓我好了,我已經買好了機票,下個星期就回日本去了。”
梅天富道:“你以爲你能逃得了嗎?”
徐世憶笑了笑,說道:“你當然可以把我扣下來,交給警察也好,人間蒸發也好。不過,瀨井機構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如果我回不去,你的那些事情也會有人通知警察的。你梅總身家幾十億,真的願意和我這樣一個爛人拼個魚死網破?”
“你……你無恥!”梅天富眼睛都快瞪出血來了,可他還真是拿徐世憶沒辦法。如果擱在十幾年前,梅天富還是一個小混混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會和徐世憶費什麼話,直接操着刀就撲上去了。可現在不同了,他的命已經變得如此嬌貴,哪裡會願意與徐世憶同歸於盡。
“要我這樣幹也可以。”梅天富好不容易纔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他說道:“你幫我把梅正金轉移到美國去,而且要脫離你們的視線。我不知道你們打算幹什麼,但我敢肯定,你們乾的事情,一定會讓我送命的,我得留一條後路。”
“好,成交!”徐世憶站起身來,走到梅天富面前,隔着桌子向他伸出一個手掌,那是要擊掌立誓的意思。
梅天富卻沒理這個茬,他纔不相信徐世憶會認什麼誓言。他白了徐世憶一眼,說道:“把你的東西送過來,告訴我什麼時候動手。至於正金的事情,你現在就給我辦,別想搞什麼花招,如果你們敢在這件事情上騙我,我豁出去坐牢,也要把你們拖下水。”
徐世憶呵呵笑道:“哈哈,放心吧,梅總,我說過,這件事對你來說是不會有什麼風險的,事成之後,瀨井機構會給你提供進一步的幫助,讓你成爲整個雲江省的首富。”
“滾!”梅天富厲聲地說道。
徐世憶離開了,帶着勝利者的微笑。從窗口看到徐世憶走出公司的大樓,梅天富按了一下電鈴,讓手下緊急召來了兒子梅正金。
“正金,鼎榮完了,我拼了十幾年,掙到了這麼大的家產,現在全完了。你趕緊準備走吧,到美國去,擺脫掉徐世憶這類人的糾纏,隱姓埋名。這些天,我會把能調動的資產都轉移過去,這些家產都歸你了。”
向梅正金介紹完徐世憶的要求之後,梅天富用悲涼的口吻向兒子說道。
“爸,你就這樣受他要挾?你只要點頭,我立馬找人把他做了,絕對能夠做到毫無痕跡,讓那個什麼鳥瀨井機構找不出什麼證據。”梅正金狂躁地說道。
梅天富冷笑一聲,道:“正金,你真以爲那個瀨井機構會這樣蠢?他們還需要什麼證據嗎?只要徐世憶出事了,他們肯定能猜到我們頭上。他們會把所有的髒水都潑過來,到那時候,我們同樣是跑不了,說不定下場會更慘。”
“能有什麼慘的?”梅正金道,“做掉徐世憶的事情,我會找人頂罪,100萬就能買到一個願意抵命的人。至於咱們過去做的那些事情,大不了就是賠點錢,市裡那幾個領導,不是和咱們關係都很鐵嗎?”
梅天富搖頭道:“這種朋友,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還有什麼真正鐵的關係?你沒想過,瀨井機構布這麼大一個局,是衝誰來的?”
“衝誰?”梅正金還真沒這個概念。
梅天富道:“這太明白了,整個渝海,能夠讓日本人惦記的,不就是1206所嗎?”
“什麼!”梅正金這才反應過來,這也難怪,他這一代人,對於這種國家間的鬥爭是沒什麼感覺的,不像梅天富那樣敏感。聽梅天富點出了1206所,梅正金恍然大悟:“他們想在覈潛艇上做文章?要不,他們是想破壞核潛艇?”
“這可是掉腦袋的事情,你覺得光市裡那幾個人,能罩得住咱們嗎?”梅天富問道。
“這……”梅正金傻眼了,他這個紈絝,平時搞點風花雪夜的事情還成,這種涉及到國家安全的事情,哪是他敢碰的。
“正金,現在啥也別想了,你趕緊辦出國的事情,到了美國再想辦法。至於我這邊,先和姓徐的周旋周旋,如果能夠脫身,我也去美國找你去。”梅天富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