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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建宇的積極性被調動起來了,辦事效率果然大不相同。他開着高士新的車,先帶着李愚去理了發,又買了全身裡外的新衣服,這讓李愚看起來再不是一副明朝的模樣,而是與當代年輕人毫無二致了。接下來,他便領着李愚去了超市,採購了滿滿兩大購物車的食品和日常用品,把q7的後備箱塞得嚴嚴實實的。李愚算是見識了人民幣的購買力,這麼多的商品,總共也就花了2000多塊錢,相對於他的身家而言,實在是微不足道。
買的時候,李愚終於遇到了一點麻煩。移動公司要求號碼實名制,李愚卻拿不出自己的身份證來。
“什麼,你沒有身份證?”葛建宇驚訝地問道。
“是啊,我一直生活在山裡,沒聽說過這個東西。”李愚答道。
“生活在山裡也不能沒有身份證啊,難道人口普查沒查到你們那裡?”葛建宇道。
李愚只能繼續裝傻:“沒有,師父沒跟我說過這事。”
“你說的那個道觀,到底在什麼地方,總不會不在中國吧?”
“可能是離外面比較遠吧,一年也難得見到幾個人。”
“我賣糕的……沒有身份證,你以後幹什麼都麻煩啊!”葛建宇撓着頭皮,真心爲李愚犯愁了。
以後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這件事,倒也有解決方案,那就是葛建宇用自己的身份證幫李愚辦下了卡,然後把自己和高士新的號都替李愚存進了電話簿裡。現在的都是傻瓜化操作的,以李愚的智商,不過花了十幾分鍾就弄明白了各種功能的用法,甚至還註冊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微信號。
“多用幾回你就熟了。”葛建宇對李愚的悟性頗爲滿意,拍着他的肩膀鼓勵道。
兩個人在外面吃了頓晚飯,自然是由李愚付的賬。葛建宇開着車把李愚送回小區,樓上樓下地跑了好幾趟,幫他把買來的東西運進了屋子,然後才告辭離開了。臨走前,他和李愚約好第二天上午9點過來,讓李愚好好睡個懶覺。
送走葛建宇,李愚終於得到了一個獨處的時間。他關好了門,又到前後的窗口向外張望了一番,確認周圍沒有什麼隱患,這才拉上窗簾,開始整理自己從明朝帶來的那些東西。
一部分東西是他自己原來擁有的,包括他的兵刃、各種殺手必備的道具,還有就是當初準備送給範無痕的那些首飾。他換下來的衣服也沒有扔掉,雖然他也知道未來不會再有穿這些衣服的機會,但畢竟是明朝留給他的紀念,一針一線都帶着往日的記憶。
另一件東西,則是他從藥師洞裡帶出來的,那個改變了他命運的木盒子。
盒子裡裝着兩本藥師本經和一塊玉牌,在路上,李愚並沒有細細地看過這些東西,現在有了穩定的住處,李愚自然要認真地研究一番。
兩本藥師本經,分爲上冊和下冊。李愚先拿過上冊,翻開看了幾頁,不禁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其中說的都是各種製毒用毒的方法,有些毒藥的毒性之霸道,堪稱是令人髮指。看過上冊,李愚又翻開了下冊,這一回,裡面的內容就大不相同了,說的都是解毒與治病之法,還有範無痕及其前輩研究出的一些藥物養生之術。在其中,李愚看到了處置無影毒的藥方,只可惜韓智已經等不到這份藥方了。
放下這兩冊藥師本經,李愚又拿起了那塊玉牌。玉牌是長方形,長不到三寸,寬只有一寸五分左右,是用極好的和田玉製成,表面光潤如凝脂一般。玉牌上沒有文字,只篆刻着一株植物的模樣,想來應當是某種藥草吧。李愚不是學醫的,自然認不出這是什麼。範無痕在留下的字條中曾說,這是藥師門的掌門令牌,擁有這塊令牌,應當就可以號令藥師門的門徒。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近400年,藥師門還存在嗎?
除了這兩件東西之外,李愚的手裡還有一張原來壓在盒子底下的藥方,上面寫着千年醉的配方、用法以及解法。照範無痕的說法,這種千年醉是他所創,李愚估計是第一個試藥的人。至於範無痕爲什麼要把配方和解法都寫在字條上,想必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心血付之東流吧,至於誰能夠看到這份藥方,並將其傳之千古,就不是範無痕要思考的問題了。
李愚把配方和解法都背了一遍,然後和藥師本經、掌門玉牌一道,放進了木盒裡,再把盒子與自己的背囊一道鎖進了櫃子。雖說這種鎖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但李愚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保管這些寶貝,只能先這樣將就了。葛建宇倒是跟他說起過,這個小區還是比較安全的,房子有防盜門窗,除非被賊惦記上,否則沒什麼大的問題。
收拾完自己帶來的東西,接下來纔是整理從超市買來的商品。葛建宇是那類具有暖男特徵的人,買東西的時候考慮得頗爲周全,什麼牙膏香皂、毛巾洗髮水、鍋碗瓢盆、牀單枕巾,可謂應有盡有。至於吃的東西,就更爲豐富了,餅乾、方便麪、火腿腸、酸奶之類,塞滿了整整一個冰箱。
這一通收拾,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李愚再次感受到了現代生活的便利,屋裡有電燈照着,亮如白晝,如果換回到古時候,屋裡起碼要點了七八支蠟燭,纔能有這樣的照明效果。李愚把各種物品歸置到位,然後一盞一盞地關掉了屋裡的燈。他摸黑走到陽臺上,極目望去,雖然大多數人家已經入眠,但高處的霓虹燈還在紅紅綠綠地閃着,展示着都市的繁華。
沒有殺戮,沒有飢寒,山河錦繡,國泰民安,這李愚和他同時代的人們做夢都不敢期盼的生活,只有經歷過離亂的人,才能感受到和平的幸福。
我喜歡這個時代!
李愚帶着微笑,進入了夢鄉。
……
次日清晨,天剛亮,李愚就醒過來了。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並沒有因爲幾百年的沉睡而改變。
剛剛醒來的那一剎那,李愚有些恍惚,真所謂“夢裡不知身是客”。停了一小會,他纔想起自己已經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一個與從前完全不同的世界。他起身穿好衣服,到衛生間照着現代人的方式洗漱完畢,然後揣上一把零錢,出門下樓,來到了小區外面。
緊挨着小區,有一條不長的商業街。街上有十幾個門面,其中有四五家是餐飲店。昨天葛建宇送李愚回來的時候,曾給他指了一下,說可以在這些店裡吃早餐。李愚倒不是那種非要吃早餐不可的人,不過是帶着幾分入鄉隨俗的心理,看看現代人如何生活罷了。
“你好,要吃早餐嗎?”
正當李愚悠然地走在商業街上時,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扭頭一看,只見街旁正是一家小餐館,門楣上掛着“鬆寒餐廳”的字樣。餐館門前支着一個煤火爐子,上面架着高高的蒸籠,一股股包子的香味從蒸籠中彌散出來,勾得人食慾大開。一個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姑娘穿着圍裙站在櫃檯裡,一邊寫着什麼,一邊擡起頭笑吟吟地向李愚打着招呼。
“有什麼吃的?”
李愚走上前去,隨口問道。
“有包子、油條、米粥、炒粉、湯粉,還有肉餅湯,你想吃點啥?”姑娘放下手裡的筆,流利地報着菜名。
李愚原本想先四處走走,然後再考慮吃什麼。看到姑娘如此熱情,他一下子有點抹不開面子了,只得點點頭道:“要不……你給我來一屜包子吧,米粥也要一碗。”
“好咧!”姑娘的聲音特別好聽,“你先到那邊坐下,我一會就給你端過去。對了,你喝米粥,要不要來個茶葉蛋?”
“嗯,要一個。”李愚從善如流,其實吃什麼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只是想從點點滴滴中增強對現代生活的感受而已。
姑娘從櫃檯後面出來,手腳麻利地從爐子上給李愚拿來一籠熱騰騰的小包子,又拿一個海碗爲李愚盛了一碗米粥,並送上了一小碟鹹菜。接着,後廚的門簾一挑,一箇中年男子端着一個小碟子走了出來,碟子裡放着一個茶葉蛋。
“小夥子,這是你的茶葉蛋。怎麼,包子的口味還好吧?”
男子把茶葉蛋放在李愚的桌上,同時用不經意的口吻問道。
李愚擡頭看去,只見那男子大約40出頭的年齡,臉上如刀刻斧鑿一般留下了不少滄桑之色。他的表情看起來如尋常的小老闆一樣,溫和中帶着幾分謙恭,但當李愚的眼神與他的眼神相碰的一剎那,卻陡然感到了一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