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亞美打開更衣櫃,把斗篷脫下來仔細的整理好掛在衣櫃裡。仔細的對着門內側鑲嵌的玻璃鏡理了理頭髮和衣服,確定沒什麼疏漏之後從更衣櫃的下層取出一雙鞋。
這鞋非常之罕見――一雙黑色淺口皮鞋,皮革是鹿皮的。這是元老院從勞動營裡的歐洲俘虜中找到的鞋匠做得。在爲他提供了多雙已經穿壞得現代皮鞋作爲樣品和提供全套技術資料之後,終於做出了還算像樣的現代款式的皮鞋。
自然這種純手工產品效率不高,而且受限於皮革的供應成本,產量不大,只是小批量的製造幾種款式供應元老院和一部分需要穿着制服“講究儀表”歸化民工作人員使用。左亞美這雙鞋是被選到這裡參加培訓之後才獲得配發的――平日裡就放在更衣箱裡,來培訓的時候才穿。
她小心的擦拭了鞋面,確保沒有任何污垢,這才最後一次在鏡子裡端詳了一遍自己,拿出姓名牌夾在衣領上,鎖上了更衣箱的門。
更衣室的隔壁是化妝間,不過今天的集合的通知明確說明“不化妝”,所以她沒有進去。直接向後面的形體訓練室走去。
這是她參加甄選以來第三次來這裡,經過初選二選之後。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左亞美心裡有些緊張――自從女僕培訓班改組爲文理學院之後,她從女僕培訓班最後一期畢業生成了文理學院的第一期畢業生。
雖然改制之後自己不再是辦公廳的“奴婢”,但是失去了當元老的“奴婢”的機會依然讓她和同樣境遇的姐妹們一度很是失落。誰都知道要是能給首長去當“生活秘書”。未來就有可能成爲元老的婢妾,若是誕下一男半女,母以子貴,自己的後半生就算是鐵板釘釘的榮華富貴了。特別是她的各項成績和評分在培訓班裡都名列前茅,列入畢業名單的時候連老師都說可惜了。
不過最近她已經不那麼遺憾了:左亞美沒見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首長今後必然是妻妾衆多,家裡爭風吃醋的事情不會少。矛盾尖銳起來,自己這種難民出身的女子。出身卑微,孃家又無人,簡直就是天生的被欺負的對象。若是大婦刻薄一些。別說榮華富貴,連小命都不見得保得住。大婦凌虐婢妾致死的事情在大明不算稀罕。
首長們雖然比大明的有錢人要平易近人,也待人和氣,但是隻要有大婦和小妾的差別。這種事情就會有。無非是程度輕重而已。
自己的前輩中的確有人當上了“大婦”,但那是極少數。大多數人即使爲元老生了孩子依然是無名無份的“生活秘書”,因而她成爲“生活秘書”的情緒也冷了不少。
這次突然通知她參加文藝團體甄選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加入國家警察之後一度不太適應這裡高強度的工作,但是一年多的加強教育給了她比其他人更好的基礎,學習適應起來也很快。何況現在已經工作已經有些上手了。
不過,左亞美立刻意識到甄選的意義,她在女僕培訓班的時候已經接受過形體和舞蹈方面的訓練,也觀摩過一些“澳洲歌舞”的“影戲”和女元老親身的示範表演。知道元老們很喜歡“澳洲歌舞”。她作爲女僕實習生在年會等元老聚會場合充當服務員的時候,親眼看過女元老跳舞的時候諸位首長如癡如醉的狂熱情緒――雖然那些舞蹈在左亞美看來未免有點太過“狂放”。
如果能在這方面進一步。以此獲得元老的喜愛,就算不成爲生活秘書,對未來也有很大的好處。
懷着這樣的想法,左亞美在甄選中竭盡所能的表現出自己在女僕培訓班學到的各種知識和技能,努力模仿着從“內參片”和女元老身上學來的“澳洲式”的言行舉止。順利通過了兩輪甄選,今天就要迎來甄選的結果了。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有些緊張。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複習着上次甄選結束之後柳水心給她們佈置的作業:記住一分半鐘的舞蹈和一首歌。
舞蹈對左亞美來說不太難,在女僕培訓班裡她的形體舞蹈成績一直不錯,不過唱歌就難了――培訓班有過發聲練習,她們聽過得現代歌曲的數目是歸化民中最多的,多多少少都私下哼唱過,但是從未正經的學過唱歌。
她對自己的聲音還是有數的:談不上音色甜美,而且有時候還跑調。
不知道今天的甄選自己能不能進入老師的法眼呢?左亞美覺得心裡沒底,因爲進入第三次甄選的還有將近四十人,幾乎清一色都是過去女僕培訓班,現在的女子文理學院的畢業生和在校生。她是很清楚女子文理學院在這方面的教學實力的。特別是她聽學妹說:文理學院開設了專門的文藝方向的專業,專門培養使用樂器、唱歌跳舞的女孩子。
要是她們的話,實力肯定在自己之上。左亞美不由暗暗擔心――據說這次甄選最終會淘汰一半以上。
排練室外已經站滿了年輕的女孩子,她們都穿着和左亞美一樣款式的衣服。其中有些人是她認識的,彼此小聲的打着招呼。除此之外的多數人都沉默不語,有的乾脆閉着眼睛,卻掩飾不住緊張感。左亞美心裡也有些緊張。看了下第一組已經進去了。她上次走得時候已經領了號,分在第五組。
排練室的門關着,可以聽到裡面傳來的模模糊糊的音樂聲:上次甄選合格之後,她和所有合格者在這裡參加過二天一晚的合宿,就是排練這首曲子的舞蹈。
一聽到這曲子,左亞美的心情愈發緊張起來。不由自主的用手指模擬起來。
正緊張着,裡面的音樂聲停了,接着好像有人在說話,幾分鐘之後,排練室的門打開了,第一組參選的少女們已經走了出來。站在門外的女孩子們自動分出當中的道路讓她們通過,儘管出來得每個人都做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但是依舊可以看出她們眉宇間的喜悅、憂慮和失望。
儘管要等到全部面試結束之後幾天纔會出正式的結果,但是在剛纔的甄選中各自的表現和評委的態度大致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
第一組的最後一個女孩子走了出來,左亞美認識她:這是她的學妹林愛理,說是學妹,其實在校時間相當長:她是由廣州站送到臨高來得,當時年齡還不到十歲,在芳草地念完初小後才轉到女僕培訓班的。大約是在芳草地教養長大的關係,林愛理的身材氣質風度與其他女孩子相比和“澳洲人”的相似度最高。女僕培訓班裡一度熱議她會被哪位元老選去。培訓班改爲文理學院之後,她就正式轉入了文藝方向專業。在甄選中是超級熱門的人物。
她一出來,就被好幾個相識的女孩子圍繞了起來問東問西,左亞美有點自慚形愧,反而挪得遠了些。
一組是六個人,這樣一刻不停的連續過了四組,終於有人出來招呼了:“第五組準備入場了!做好舞蹈準備。”
左亞美深深吸了口氣,一邊活動身子,一邊最後一次撫了下衣襟。隨着工作人員的招呼走了進去。
排練室裡燈光雪亮,巨大的落地鏡牆前是一排長條桌子,七八個“首長”坐在桌後――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有些人左亞美見過,有的卻是第一次出現。
最讓她驚訝的是這裡面居然有國家警察裡的一位元老上司:吳賜仁。
吳賜仁是交通警察處的處長,和左亞美幾乎沒什麼交集。但是他那異於常人的身高體重在本地簡直就是一個“巨人”,因而在國家警察裡的知名度非常高。
這麼一個壯漢也對文藝感興趣?左亞美有些吃驚――她多少了解一點澳洲人的文化:像這位留着男性首長們中間少有的飄逸長髮的東方首長才是“澳洲式文藝”的模樣。
另一位她熟悉的是教她們舞蹈的老師柳水心。她有些面色憔悴,似乎有些勞累過度。
光潔的桐木地板上臨時貼着號碼紙。各人按照自己在本組的號碼站好位置,一起鞠躬:“晚上好。”
“你們好。”擔任甄選主持人的是柳水心,“今天是第三輪甄選,也是最終的甄選。”她着重提了“最終”,“你們誰能留下就看這一次的表現了。請大家努力表現自己。”
“是,老師。”
“下面是舞蹈環節。”
柳水心對着旁邊的一位元老點了下頭,岡本按下了錄音機的按鍵,《21世紀戀愛革命》的旋律立刻從錄音機的喇叭裡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