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周仰不清楚那碗裡裝的是什麼,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沒有輕舉妄動,只是用商量的語氣道:“堂堂的道門四大家族,爲了得到一本書,就用這種手段逼迫人,傳出去,不太好吧?”
杜夫人卻無動於衷的回答:“我不過是個婦道人家,見識短薄,什麼都不懂,只知我二哥被這妖女偷了祖傳寶書,此女還害死了我們的賢侄莊子鈺,此仇不報,叫我們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這杜夫人呢,是這杜家山莊的夫人,她本來姓莊,與那莊二爺是親兄妹,她出來替她二哥說這句話,是沒問題。
不過周仰卻並不以爲然,他說:“你們兩個確實是姓莊,但大家都知道,你們並非真正的莊家人,而是莊老爺收的養子養女,且早些年,莊楚就因偷學禁術被莊老爺給逐出了門戶,除了他名字裡帶個‘莊’字,與莊家人有何關係?”
“你!”莊二爺這些醜事,在外面甚少有人提起,此刻竟被他直接道出來,臉色難免難看,他辯解道:“就算如此,這妖女殺我莊氏子孫,我也不能讓她善終!”
杜夫人立刻接過話來說:“不僅如此,她還傷了歐陽家的長子歐陽柏,這等與我四大家族作對之人,我們能輕易放過她嗎?”
他們這些人,就算想對周仰動手,也不可能真的明目張膽,背後暗算,最好是死得神不知鬼不覺,但對南昭,卻不用這般麻煩了,他們有這麼多借口可以動手,還要讓他泰安王不敢追究!
周仰看透了這一點,他不肯罷休的質問:“你說南昭殺害你莊氏子孫,可有證據?”
莊二爺有理有據的回答:“子鈺死時,正在查他父母慘死之案,已查到非常重要的線索,卻在那時慘被殺害,他死後莊氏秘錄與辟邪寶劍都一同丟失,有人曾親眼見證南昭使用莊家的辟邪寶劍,以及莊家的秘術,兇手不是她,又是何人?”
這般聽起來,南昭確實有重大嫌疑,可週仰十分清楚此事的前因後果,他不慌不忙的辯解道:“莊子鈺死時,本王親自去過莊家,那時候,南昭人還在青雲觀中,相信青雲觀的人都可以作證,既然她在青州,又如何會跑去南方對莊子鈺下黑手,莫非,她有分身之術嗎?”
對方其實也知道,南昭並非殺害莊子鈺的真兇,若真派人去青雲觀求證這件事,結果一定與泰安王說的一樣,他們纔不會笨到去找什麼認證呢。
“就算能證明她當時在青雲觀又如何?那她的莊氏秘錄以及辟邪寶劍又是從何而來?這隻證明一件事,她不需要會分身術,她只要有同夥就夠了!”
周仰笑了笑,“你們也看到她此刻什麼樣子,你們可以任意往一個神志不清的人身上潑髒水,這就是你們四大家族的正派作爲嗎?”
大家聽到他句句將四大家族的名聲拿出來墊背,便不願再與他爭口角,特別是那鄧老頭,他可不想,莊氏秘錄沒見着一眼,最後把自己名聲給敗壞了!
瞧他們不說話了,周仰又道:“你們剛纔說,南昭打傷歐陽柏,其實那晚上本王也在場,那場鬥法是歐陽柏不肯收手,才釀成了今日之果;再說了,鬥法就得有輸的覺悟,不是嗎?”
歐陽嵩聽得這句話,實在忍不下去了,他帶着怒火起身,“到這來要人,不管你是什麼王爺也好,將軍也罷,道門的事兒,就要用道門的方法解決,咱們可以再來場鬥法,要是王爺能贏了,今天這事兒就算了!人你也可以帶走!”
這廝瞧準了周仰無人可用,更不可能親自出來鬥法,所以用此話當藉口堵周仰的嘴,他還專門挑釁的問:“怎麼樣,王爺,這算合情合理吧?”
一來,真跟這些人搶人,泰安王府這些侍衛能打倒是能打,可與這些修道之人打,一點兒便宜都佔不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二來,他們當了惡人還要立牌坊,實在是可惡。
尋龍瞧自家主子被這些人欺負到這份上,實在忍不住,剛想出去教訓一番這個歐陽嵩,便被周仰攔了下來。
“別輕舉妄動!”他十分清楚,這層紙要的捅破了,今晚上不止南昭救不了,他和這些王府衛恐怕都下不了山。
周仰目光看向南昭,她還是那副似瘋似癲的樣子,心痛之意已全部寫在臉上。
見他久不回答,歐陽嵩又問:“泰安王殿下,應是不應,您倒是吱個聲啊?”
尋龍見不得自家主子受氣,他說:“主子,就讓屬下去與他們鬥上一鬥!”
周仰雙眉深皺,這對面站的,都是四大家族當家的,身修家族秘術,尋龍打打仗還行,鬥法?那不是找死嗎!
他剛要拒絕,歐陽嵩又開口了!
“泰安王,你這位小兄弟倒是有些膽識,他願意來就讓他來唄,我們這些老傢伙當然不至於欺負他這種後輩。”他喊出一個名字:“小宜——小女年幼,略有挫技,不過對付這小子綽綽有餘!”
歐陽宜從她父親旁邊走出來,她模樣生的清秀,因修的是陰陽術,所以身上散發着一股冷氣質,算是個美人胚子。
尋龍看見要出來鬥法的竟是個娘們兒,自己要是不敢應戰,那實在太丟人了,便大步上前強調:“老子不打女人!”
歐陽宜冷笑:“那你不必擔心了,因爲今晚上,你動不了我!”
尋龍氣急,“來就來,歐陽老兒,你兒子鬥法受了傷,你就這般不依不饒,現在又讓你女兒出來,一會兒再傷了,莫要賴着爺爺!”
“莫要廢話!”歐陽宜持銅劍、腳踩雕花椅先動了手。
尋龍乃周仰身邊第一高手,武藝自然不在話下,瞧歐陽宜那點兒劍力,根本不開在眼裡,對方用劍砍過來,他都未拔刀,僅用劍鞘便連擋了數翻攻擊。
“你這點兒花拳繡腿,是跟你老子學的嗎?”尋龍挑釁道。
歐陽宜卻並不生氣,又是數翻進攻,兩人很快就從室內,打到了室外,衆人也緊跟而出。
周仰看到杜夫人死死的盯着南昭,而南昭注意力卻並不在打鬥之上,她埋着頭,嘴裡一直念着一個名字。
“如故……如故……”
“王爺,尋龍還一直都是上風呢,那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尋虎露出爲自己兄弟自豪的神色,不光是他,其他王府衛也都是如此。
唯有周仰神情凝重,他十分清楚,鬥法,哪兒能是這般簡單的?
這邊,歐陽宜連翻的攻擊,都未曾傷到尋龍分毫,尋龍也不想與這女人浪費時間,他拔出長劍,準備結束這場對決。
可在他拔劍那剎那,歐陽宜得逞一笑,彷彿等的就是這一刻,轉身就退了幾步,尋龍自然以爲她是怕了自己,持刀襲過來,歐陽宜立刻閉眼嘴裡唸了一句什麼,只聽到一聲“起”,尋龍身邊突然出現一個暗影,他一動,那個暗影也動,他揮劍,暗影也揮劍,只不過他卻看不見,還以爲歐陽宜在躲他。
哪曉得他這一劍揮下去,那暗影的一劍也揮了下來。
“啊!”尋龍手臂受傷,鮮血頃刻間將他的衣袖染溼!
旁邊的周仰與王府衛都沒有靈眼,自然看不到是那暗影傷了尋龍。
那邊歐陽宜用他的話諷刺道:“這下看看,到底是誰的花拳繡腿?”
尋龍受她這一激,怒火上頭,再次朝歐陽宜襲去。
而那道身形與他一樣的暗影也緊緊跟着他,他再揮一劍,腹部便傳來劇痛,他停下來,伸手一摸,那裡全是血。
“怎麼回事?”尋虎臉色大變,他忙問:“主子,是什麼傷了尋龍?”
周仰也看不出頭緒,唯一肯定的是,尋龍根本不是歐陽宜的對手。
“大個子,你根本什麼都不懂,還敢出來與本姑娘鬥法!”歐陽宜對着已身重兩劍的尋龍說:“只要你現在認輸,還可以撿一條命!”
尋龍一根筋,怎甘心對一個女人認輸,他咬緊牙冠,再一次揮劍向歐陽宜撲去,歐陽宜側身一躲,他的劍砍偏了,背後卻又被一道力量劃破,頓時鮮血如注!
“尋龍!”
“影子——”南昭指着尋龍身邊,目光發直的說:“影子!”
周仰聽到了這一聲,立刻意識到,南昭是有靈眼的,她看到了跟在尋龍身邊的影子,而正是那到影子將尋龍砍傷。
他立即吶喊道:“尋龍,莫要再攻擊,轉攻爲守!”
尋龍聽了他主子的話,捂着傷口,持着劍站在原地,不再攻擊,也就沒再受傷。
不過他已有的傷口鮮血卻一直在留,沒片刻,他的嘴脣都開始發白了!
尋鳳焦急的說:“主子,再這樣下去,尋龍會沒命的!”
“是呀,主子,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看尋龍死掉嗎?”
周仰雙眉緊皺,面色暗沉,小聲回答:“你們以爲,本王就不想救他嗎?”
這裡每一個王府衛,都是這些年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怎麼能忍心看他們死。
可是今時今日之境,他若衝動與這些人硬拼,後果又會是什麼?
“媽的,那個銀髮小子呢?”尋虎氣急的說:“那廝一定與這些人一夥的!”
這邊,歐陽宜又問:“爲了那麼一個妖女死,你覺得值得嗎?”
尋龍纔不受她挑撥,他吐口水在地上,捂着傷口的樣子十分艱難,卻還是忍不住說:“我南昭妹子要不是生病了,哪有你撒野的份?”
歐陽宜恨南昭得緊,聽到這句話,徹底露了殺機,她目光一厲,冷聲說:“既然她那麼厲害,你倒是讓她來救你啊!”
說完,她揮起銅劍,剛纔那一招乃陰陽術中借陽轉陰之術,借用對方陽氣轉化爲陰氣爲她所用,那招唯一的缺點便是,若敵人不主動攻擊,沒有殺氣,便也殺不了人了!
所以她此刻換了陰陽決道:“北極宮,酆都府,赫赫風雷當風斗!度人尊,無量數,今有狂人求超度!走——”
一股強大的氣流在她衣裙中穿梭着,很快匯聚成一道,隨着她決音落下,那股氣流便洶涌的朝尋龍撲騰而來。
“尋龍!”周仰一看此景,立刻就知,這曾是當日歐陽柏與南昭鬥法時所用的那道陰陽決,南昭身上有靈花護體都差點不敵,尋龍區區凡人之身,有如何抵禦?
正在所有人都被歐陽宜這一決強大的氣流所震撼,以爲尋龍必死無疑時,突然有個人,擋在了那道氣流之前。
只見她單薄的身影,像憑空出現一般,垂直的迎風站着,甚至她手上綁的繩子都還在!
那股氣流撲過來時,她下意識將雙手擡起來,綁着她的繩子全被震斷,但卻沒有傷她分毫。
“南昭!”周仰眼中一喜,因爲他看到此刻的南昭眸子裡,又有了那熟悉的靈光。
南昭沒有說話,她就這樣站在那,一動不動的。
歐陽宜驚了一臉,那道歐陽決是她最得意之作,竟這般就被這瘋丫頭給擋住了!
“妖女!”她冷嘲道:“裝瘋子終於裝夠了嗎?”
南昭依舊沒有回答,她一動不動的看着歐陽宜的臉,看不出內心裡在想些什麼。
歐陽宜被她這不聲不響的樣子搞得十分煩躁,她舉起銅劍道:“既然你沒瘋,那更好,今日,我要親自爲我哥報仇!”
“想死不用那般急——”南昭的臉上終於有了神情變化,她冷聲問道:“我只想問你一件事,那個幫你修陰陽決的人,在不在此處?”
自從南昭從還陽回來,便一直瘋瘋癲癲,連三婆都束手無策,周仰也以爲她是真瘋了,直到聽到這句話,周仰纔敢肯定一件事。
原來,她真在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