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130:誰最想復活聞曄?
呂東來不講情面,問她:“你忘了歐陽家那麼多人怎麼死的?你知道她跑的這一天,又害了多少人?”
“她害死人確實該死,可她佔的是如故的身子!”南昭也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擋在石棺前面,不準對方靠近。
“佔着這副身子才更要除,等她跑了,拿這具身子去做惡,你再上哪兒找去?”
他說着,手指間的靈符已按捺不住,“你讓不讓?”
“不讓!”南昭目色堅定,挺直的腰桿紋風不動。
呂東來耐心也給足了,揮手就朝這邊將靈符扔過來。
南昭深知這靈符的厲害,立即引出靈花之力抵擋。
“晃晃晃——”漆黑的仙子山樹林裡,兩道靈光不斷碰撞起來,竟將周圍照亮。
一旁的杜牛躲在呂東來的方向,勸道:“我說姑娘,他此刻都不是你夫君了,你還護着他做什麼?”
“如故又未死,只是被上了身……”
既是被上身,那麼沈如故還在那身體裡,可能是‘死’了,才讓未辯趁機上了身,她若不護着他的身體,呂東來殺未辯,沈如故也必死!
未辯是該死,可與此相比,沈如故的性命才最重要。南昭想勸說,呂東來的靈符卻不斷丟過來。
被她擋在身後未辯用着沈如故的身子,幾分得意暗笑,又低頭去看那具石棺,似乎對裡面的東西十分嚮往。
“南昭!那鬼東西要借用沈如故的身子開棺!”呂東來吶喊了一聲,直接飛身躍過南昭頭頂,來到未辯面前。
“你休想!”他指一張靈符,飛過去時,這回對方有了準備,輕巧的跳上石棺上,蹲在上面,惱怒的看着他。
“南昭,你若再不解決這臭道士,我便將沈如故這具肉身燒了!”說完她咆哮了一聲,石棺周圍突然燃起綠色的火焰。
人間的火是黃色的,只有因鬼而生的火,纔是綠色的,它不但能燒盡這世上萬物,也能將亡魂燒成灰,所以並非所有鬼物都有這本事,必需得有很高的道行才行。
那些鬼火受鬼仙控制,南昭深知對方並非在嚇她,生怕沈如故的身子燒沒了,立即奔過來,阻止呂東來繼續結符。
“南昭!他還無需你來擔心,莫攔貧道!”
她也不懂這句話是何意,只當他一心想除未辯而說來騙她的,他一上前,她就追,兩人打鬥得厲害,不過南昭腿腳功夫始終是不敵他,最後還被他結出一張定身符,除了眼睛和嘴,其他的都無法動彈了!
“呂東來!”南昭大聲喊道,那廝好不容易定住了她,哪能輕易放開他,轉身就朝未辯去,再次結符。
若是其他小鬼小妖,遇見呂東來這種道士,早都避去千里之外了,未辯卻並未露出懼怕之意,她可不是一般鬼物,她身上還有靈花之魄,之所以激將南昭出手,就是要看呂東來的真實實力。
“南仙山的靈符果然厲害,你這小兒也頗有靈性,可當年你師父也拿不住我,就憑你?”
呂東來一身道氣,任由她如何挑釁,七張滅鬼符飛出去,未辯站在石棺上,雙手交疊,馭出一股強大的黑色鬼氣,築起一道牆,靈符飛不進去,她就越發得意,“小道士,回去再練個百年,興許你能有點作爲!”
“靈祭一開,諸邪歸來,這世界,又將是我們的天下!”
“想救世?去將你南仙山的祖師爺爺們全搬來,興許……”
平日裡,呂東來話特多,跟個孩子似的,可一旦面對真正的強敵,他儼然變了個人。
此刻他拔出長劍,指尖再次結符,不過這回他沒有直接用靈符對付鬼仙,而是將它們融入自己的長劍之中。
那把本身威力就不小的長劍劍刃上,立刻印出滅鬼符咒,這招令未辯也吃了一驚。
“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所在之處,萬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隨着滅鬼咒起,呂東來持劍飛身而出,勢如破竹。
未辯那強大的鬼氣就這般被靈劍劈開了,眼見就要被靈劍劈成兩半,南昭從旁邊跳上去,引靈花之力替她擋致命一擊。
這電光火石間,呂東來看她躥出來,火速收了幾分力量。
兩股靈光撞擊在一起,呂東來不敵,身體被震下棺材,吐出一口鮮血。
“呂東來!”南昭心頭抽緊,她本未想要傷他,只是不願他殺沈如故,此刻看他受傷,立刻跳下去扶他。
呂東來似怪她礙事,抹了一把嘴脣的鮮血,欲要自己爬起來。
南昭發現他雙腳在顫抖,便知他傷得不輕。
這時候,未辯幸災樂禍的側臥在石棺上對她講:“這臭道士已受傷,你要殺他了如指掌!”
“你還想做什麼?”南昭怒氣轉身。
未辯擡手撩起沈如故頸邊的青絲,懶散隨意的回答:“本仙爲曄仙重生開路,自然要將這些威脅她重生的小螞蟻一隻一踩死——”她邪魅的輕笑道:“一個沈如故,一個呂東來,你選擇留一個,剩下那個,必須得死!”
南昭雙拳捏得關節響,罵道:“你何不該直接殺了我?”
“你?”未辯手撐着後腦,目光漸移,“你還得留着,你的命,生生世世皆是曄仙的,她要拿去時,自會拿!”
音落,她問:“想好了嗎?”
呂東來撐着長劍,那細長的眸光嘲意流過,“你這般逼她,不就是想讓她親自動手?”
未辯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動機,露齒笑時,那原版屬於沈如故的脣都變成了黑色。
“萬靈之主的靈女,本就該被世人唾棄,如過街老鼠一般躲在陰暗裡,她倒有幾分本事,這一世又得你們這些人相助,吾等這心如何能舒坦,就讓她親手殺了你這南仙山的小道士,從此以後,黑暗不屬於她,人間亦不屬於她!”
聽着未辯這一句句誅心的話,南昭背脊發涼。
這世間的惡毒千樣百種,眼前這一種,要的不僅是她死無葬身之地,還要她生生世世都爲妖星、煞物!
“南昭,聽到了嗎?”呂東來問她,聲音已平靜下來。
“聽到了!”
鬼仙提醒:“既然聽到,那便做下選擇吧!”
林間的夜風吹着髮絲在臉頰與頸處,她一直站在那,不答。
呂東來與沈如故之間,一定要做個選擇的話,答案顯而易見,他們都十分清楚。
但是,她卻有別的話要說:“從道神算計我那天,我在師父的棺前磕頭髮誓,這輩子要自己來掌握這條命!”
未辯沒想到,這小丫頭此刻突然變了副面孔,竟還與她選擇?她冷笑,倒要聽聽,是怎樣的選擇,“莫非,你不要沈如故的命了?”
“如故的命,是我最珍惜之物,我不讓呂東來傷他,纔出手救你,但不代表,我就要任你擺佈!”她脫少女的所有稚氣,面色老沉,:“若我不殺呂東來,你便要燒了如故的屍身,這以,那我也給你兩個選擇——讓你乖乖從如故身體裡出來,顯然不太實際,所以你只要保持現狀莫作妖,還可以藉着如故的肉身有條退路,第二個選擇就是你說燒了如故的肉身,你燒了他,自己也將從肉身裡出來,那時,你毀他肉身,我便讓這世間從此以後,再無那叫未辯的鬼仙,選吧?”
旁邊的呂東來聽完她這般話,忍不住笑了!
沒想到這看起來蠢笨的丫頭,幾句話,就將被動的局面,變成了主動。
她在賭,用她最重要之物,來賭未辯最重要之物!
顯而易見,還起了點作用。
未辯陰鷙眸色掃過她的臉頰,不肯服輸的問:“你就那般有把握,能得殺了本仙?”
“光憑我一人之力,自然沒有完全的把握,不過我有靈花,再加上呂東來那把加持了滅鬼符的寶劍,讓你灰飛煙滅應足夠了!”
未辯怎甘心被她佔了上風?此刻,她有沈如故的肉身做保,毫不猶豫飛撲過來,要親自殺了呂東來。
南昭見狀,立刻擋在他身前,還記得最初見未辯乘陰風而來,她被那強大的鬼氣震懾,渾身冷汗心顫顫,而如今,同樣是那股鬼氣,她卻盡數抵擋。
可因了沈如故,這場鬥法她不敢全力攻擊,未辯卻毫無顧及,南昭防守有些被動,在這樣下去,很可能反被傷。
“南昭!有人來了!”
遠處的樹林裡,火光浮動,似有不少人過來了!
未辯見狀,無心再戀戰,飛身就遁入了黑暗中。
南昭追上去,但黑暗裡,已沒了未辯的身影。
沈如故就這般被未辯帶走了!
她心急如焚,那些人已到了這邊,竟是最先進仙子林的司馬封。
杜牛跌跌撞撞的過去拜見,也發現司馬封帶出來的百號人,幾乎少了一半。
“南昭!”司馬封手提着大刀,看似剛剛大戰了一番。
一問之下才知,他們進入這林子,也撞見了一些骷髏兵,除了司馬封那把寶刀,其他人的武器砍不死這東西,折了不少兄弟在骷髏兵手裡。
好在骷髏兵的數量不多,他們一直在前面的林子裡與骷髏兵周旋,卻不知何因,那些骷髏兵突然全都倒下了!
“那些骷髏兵是道神運用法術,借用南昭的靈花之力所得,所以這個地方的某處,一定有一個法陣,骷髏兵突然倒下了,應是那法陣遭到了破壞!”
呂東來解釋道,他受傷不輕,說話時,還捂着自己的腹部。
司馬封聽明白後,看這裡又有一副棺材,忙說:“這是第三具石棺!”
早知這林子裡埋着不止一副棺材,還不知還有多少埋在下面,現在這三具棺材,不能開,也不能扔在這,因爲未辯與道神必定還會來。
所以司馬封下令,讓下面的人將這三副石棺擡回雲州軍大營。
那石棺重達千斤,需十人同擡,這些雲州軍兄弟,皆頭脫了上衣,吆喝着將石棺往林子外擡。
南昭還站在最初打鬥的地方,她沒挪動步子,就好像這一走,沈如故就被她扔了一般。
司馬封本讓人將受傷的呂東來揹回去,看到南昭還站在那不肯走,他幾步走來,沉聲說:“走吧,你在這兒,他也不可能自己走回來!”
南昭不看他,目光一直望着未辯逃走的方向。
對方見她這般執着,忍不住換了語氣提醒道:“那鬼東西說你的性命是聞曄的,她不殺你,那你覺得,她會殺他嗎?”
她聽到這句話,眸波漸動。
前不久,養屍匠薛煉纔來抓過沈如故一回,要活的。
鬼仙未辯是聞曄的首座走卒,又怎會將沈如故輕易殺之?
“這般說,在聞曄復活前,他……性命還能保住……”南昭本該鬆一口氣的,但心中壓的千斤重石卻未移開分毫。
反而是呂東來聽她這話,話裡有話的問:“就連你都知,沈如故並非輕易能被鬼物上身的,今晚這遭,你就不覺得奇怪?”
南昭眸光帶着幾分不悅,“他靈魂和肉身都被抓去了,你還在這說什麼風涼話?”
“就算是風涼話,你也該好好聽着!”呂東來字字清楚的問她:“南昭,你仔細想想,他娶你以後,你身邊就開始發生怪事,你師父死了,所有線索都與你有關,九重山裡的骨吱,還有這仙子林裡的骷髏兵,哪一個,不是借你之手行的惡事?道神躲在暗處算計你,爲的是什麼?是復活聞曄!你再好好想想,這世間,除了未辯那些鬼東西,什麼人那般想復活聞曄?”
什麼人,那般想復活聞曄?
南昭被這句話問住了,怔在那,一聲不吭。
呂東來沒給她喘息之機,繼續道:“司馬封給你那副古畫看了吧?貧道這就給你個明白話,沈如故的前世與聞曄確實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