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此,離落與蘇焱起還曾經發生過爭執。前世生在和平年代,又受過以人爲本的思想教育,但歷史上戰爭的殘酷,讓她對任何一種形式的戰爭都深惡痛絕,即便爲了將九幽人解放出來,她也不贊同發動戰爭,牽連無辜的百姓。
蘇焱起則認爲不過是權宜之計,葉二會製造機會,讓烈焰城駐軍進攻通坡,那裡兵力薄弱,遭到攻擊後肯定第一時間發出警報,附近的駐軍會過去支援,直到朝廷派大軍過來。
這樣做的目的一是引開金鑾駐守戈壁的兵力,好讓九幽衆人順利進到金鑾國境內,二來戰爭會引起恐慌,藉此讓九幽人以難民的身份躲入紫萸城。
此計環環相扣,蘇焱起還會在別的地方也製造一些麻煩擾亂視聽,等混亂停止後,九幽便完成了轉移,利用他提前備好的假身份在紫萸城潛伏生活。
只是離落不贊同發動戰爭,先不說此舉會不會擴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讓好不容易暫時歇戰的兩國重開火力,光是進攻通坡關口,就會死不少人,她良心上過不去這道坎。
“戰爭遲早會爆發的,眼下只是暫時停戰而已。”蘇焱起如是說。
“我知道,五國即便想維持和平,四大家族未必願意,我只是不想因爲自己的決定導致戰爭。”離落也有私心,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會自大到認爲自己能阻止戰爭,她只是在可控的情況下,儘量的保持自己的底線。
最終蘇焱起妥協了,將作戰計劃從真正的進攻變成祥攻,力圖用勢壓人,給金鑾通坡士兵造成壓力,集結附近駐軍。如果此計不成,只能在戈壁駐軍附近製造動亂將其引開。
這樣一來難度就增加了不少,每多一個環節,不可控的因素就越多,屆時只能隨機應變了。
如今孟丹國發生異變,百姓和官員都不知道國王已經死了,太子被阻擋在境外,生死不明。爲了阻止太子回國,邊境防守嚴管,葉二這邊也不容易出兵,所以提出了暫緩的建議。
離落聽了葉二的話後低頭沉思起來,半晌才搖頭說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一味的等待,也許就錯過最好的時機。現在孟丹國皇室內訌,沒有精力顧及其他,但不管最終誰上位,都會進行大整頓,你這邊經營起來的便利只怕會不復存在,”
通坡這個地方特殊,有着政治經濟雙重意義,這也是之前兩國交戰時才體現出來的,當時孟丹因爲疏忽了這裡的防守,才讓金鑾軍有機可乘。後來讓葉二撿了便宜,當上了烈焰城的城主,拓跋默蒙當時病入膏肓,才輕易聽從單于淳的建議。一旦孟丹國易主,對烈焰城這個重要的戰略城池,肯定會派心腹前來鎮守,到時候葉二的經營只能付之流水了。
葉二聞言摸了摸鼻子,笑道:“主母這番話倒是和公子如出一轍,屬下方纔只是故意那麼一說,現在形勢有所變動,只要主母心裡做好準備就行。”
“蘇蘇傳話來了?”離落離開金鑾城後就沒有與蘇焱起聯繫過,按照他說的,到了烈焰城由葉二這邊傳信,只是沒想到他早一步傳了消息過來。
“嗯,昨日夜裡收到的。關於孟丹宮內異變,公子說不用插手,並說馬上會有大動靜,我們計劃照舊,實在不行就破壺沉舟,但主要還是聽從主母您的意見。”
“馬上會有大動靜,什麼意思?”
“不知,公子並沒有詳細說明,但能被其稱爲大動靜,只怕足夠影響我們行動了,所以……”葉二沒有說完,但離落已經知曉他的意思了,九幽撤離刻不容緩,他們已經沒有後路了。
“明日一早我們出發,連夜趕路的話能在後日上午到達九幽,因爲沒有事先聯繫,至少得給出三五天的時間讓他們準備,總之控制在十日內遷移,想必還是來得及的。”因爲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大動靜”,離落突然有了緊迫感,恨不得現在就上路,總覺得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險。
葉二從袖中拿出一個細長的竹筒,遞給葉七,“那邊準備好了就用此傳信,我便開始行動。”
“嗯。”葉七接過竹筒,小心的收了起來。
“這是什麼?信號彈麼?”離落從未見過這種東西,有些好奇。
“可以這麼說吧,不過是活的信號彈。”葉二解釋道,“這是我們葉衛特殊培養的雙生蝶,算是蠱的一種,兩隻幼蟲生在一個卵裡,共享性命,無論相隔多遠,只要其中一隻身死,另一隻也會在同一時間死去。”
葉七接着說道:“在距離相隔較遠,或者需要無縫對接行動的時候,我們都是用這個雙生蝶傳遞消息的。”
好神奇!
離落突然想起末白所說的,關於九幽聖女和伴生女性命關聯的事情,心中不忍唏噓,自己的性命被別人掌控,真的是好殘忍的一件事,無論是被命運束縛的伴生女,還是揹負他人性命的聖女,性命相連都是一道枷鎖。
這些都是末白告訴她的,當時末白坐在自己面前,說着要與她一同出去外面的世界,她也承諾要保護好末白,結果……
這次去九幽,最重要的原因是爲了末白。離落想知道如何挽救她的性命,哪怕要將生機還回去,她也願意。
見離落情緒不佳,葉二又囑咐了葉七一番,便先行告辭了。
離落與葉七原路返回,這次安排給離落的房間是單獨的,她終於能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躺到牀上後沒一會兒就睡着了,實在是這幾日都沒好好睡過,原本以爲想着末白的事情會失眠,結果還是抵抗不了身體的疲憊,一覺睡到天亮。
黃沙彌漫的戈壁上,一支車隊速度不緊不慢的前進着。
毒辣的太陽高高的懸掛在頭頂,發出強烈的光煎烤着大地。趕車的人都被烤的全身發紅,不住的用已經溼透的衣袖擦拭着額頭上的汗。
“主母,我們的存水已經快用盡了,恐怕……明日若還到不了九幽,只能先折返了。”葉七擔憂的說道,因爲離落說一天一夜趕路就能到達九幽,所以他們只帶了兩日的存水,但白日的戈壁比想像中還熱,那幾個身體沒那麼強健的當即中暑了,其他人雖然還能堅持,卻因爲出太多汗有些脫水,放眼這個地方除了飛沙走石,根本沒有遮涼的對方,更別說補充用水了。
離落神色也不好看,她明明是照着記憶中的路線走,按理來說早該達到那塊巨大的黑色石柱的位置了,可卻連石柱的影子都沒見着。
她身上帶着炎玉,冬可保暖夏則避暑,所以並沒有什麼不適,葉七實力不弱,也沒有多大問題。雖然隨行的人有武功底子,即便炎熱難耐,還勉強能堅持到太陽落山。可是缺水是個大問題,這麼多汗流出來,必須要補充水份,人可以憑耐力忍,馬會先堅持不住的。
葉七說的明日折返已經不算明智了,因爲精疲力盡又缺水的情況下在烈日下穿越戈壁非常危險,如果到晚上都找不入口,只能連夜折返。但這樣又要耽誤幾日時間,眼下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讓隊伍先停下來,大家在馬車下躲避一下陰涼,我去前面探查一下。”離落說道,她心裡有些不安,原本早該出現的地標不見了,到底是他們走錯了方向,還是這裡發生了什麼異變。
“屬下也一同去!”葉七趕緊說道。
“不,你留下來,萬一有什麼事也好應變。我自己去也快一些,放心,大致查探一下就回來,不會走遠的。”離落說完便不顧葉七的反應,足尖一點就朝半空掠去,速度快得驚人,其他人只看到一道白影閃過,還以爲自己曬昏頭產生幻覺了。
離落在空中飛掠是不需要落地借力的,所以她的速度非常快,不過眨眼間就離車隊百米遠,很快連身影都看不到了。
只是越走越覺得心驚,因爲她已經走出很遠的距離了,依然看不到一點黑石柱的影子,要知道在空曠無際的戈壁中,如此高大的石柱可是非常顯眼的,當初她和秦老也是循着那個石柱找到的入口。
難道是偏離的方向?
若是素貞在就好了,它可以憑藉氣味找到那個石柱。
這樣漫無邊際的尋找也不是辦法,再走下去估計都要到金鑾境內了。
離落擡頭看了看天空,緊了緊拳頭,只能試試那一招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感受了一下身邊的風向,然後身子便開始緩緩上升,速度雖然不快,但方向是朝上的,她的身子飄飄搖搖,似乎自己沒有用力,完全是被風託着一樣。
很快她的身體就偏離了原來的位置,離地面也越來越遠,算是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便蘇焱起都到不了那麼高,如果有人看見這一幕必然會不敢置信,人怎麼能憑空到那麼高的位置呢,即便真氣再雄厚,最多到她一半的位置就上不去了吧。
然而升的越來越高的離落,心卻越開越冷了。
沒有,即便到了如此高度,還是沒有那巨大石柱的身影。依稀能看見東北邊的樹林,那屬於金鑾境內,而另一邊,毫無疑問就是以前石柱存在的地方,空空蕩蕩的,別說石柱,連大一些的石塊都沒有,她甚至能看到車隊的位置,那裡附近什麼也沒有。
心境一亂,身體就失去了平衡,離落猛地朝地下墜去。
好在她及時回神,張開雙臂橫向旋轉身子,慢慢泄掉下墜的力道,又向前平移了一段距離,最後穩穩的落了下來。
轉向西北方向,離落眼神迷茫困惑,怎麼回事?黑石柱居然不見了?是九幽出現什麼問題了嗎?
必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