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離落猶如吃了炸藥般衝向巨型蜈蚣時,強烈的憤怒使得其身上再次出現了變化,以她自身爲中心產生了一股肆虐的風暴,所過之處,樹葉花草、碎石土屑,以及附近的鳥獸等都被卷的上下亂飛。
頓時,林子彷彿變成一片旋轉狂怒的海洋,飛葉走草,狂風大作,離落周身的風暴就是最鋒利的刀刃,無情的收割吞噬着萬物生靈。
猝不及防的變故,讓原本氣勢十足、勇猛追趕的巨型蜈蚣呆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及逼近,讓它這個森林霸主也心悸了,樹枝在左右劇烈的搖擺,預示着恐慌和不安,它嘶吼一聲,突然轉身落荒而逃。
“挑釁了姑奶奶就想逃,沒門!”離落的速度太快了,導致她還沒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變故。
見自己反客爲主強勢起來後,對方反而開始退縮逃跑,離落將那巨型蜈蚣定位成欺慫怕惡的軟蛋,追得更是起勁。凌亂的秀髮在狂風中肆意飛舞,加上她凌厲如刀的氣勢,在狂風的席捲下,彷彿天神一般威嚴不可逼視。
呼--呼--狂風臨近,樹枝開始咔擦咔擦折斷,不少生靈不是被鋒刃絞成碎肉,就是重重的撞擊在樹上,或被樹枝貫穿身子,或砸在樹幹上成了肉醬。
巨型蜈蚣完全沒了之前的囂張,逃跑的速度更快了,連一直簇擁在它身邊的紅頭蜈蚣也開始四處亂逃,但有不少落後的紅頭蜈蚣慘遭風暴掃蕩,身子斷成一節一節的,留下遍地的殘屍斷骸。
“臭蟲子!讓你追我!不把你砍成蚯蚓我就不姓離!”離落逼近巨型蜈蚣,惡狠狠的說完這一句,右手反握住黑色匕首就瞄準一個地方衝去。
她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瞄準獵物快速出擊,一刀就砍斷巨型蜈蚣的一隻腹足,然後轉身之跡再次揮刀,這次用力極大,齊齊的斷了兩足。
然後就見離落的身影飛快的移動,夜幕下殘影不斷,而那巨型蜈蚣身子劇烈的搖擺着,尾部撲騰起來,掃斷了不少樹枝,它發出痛苦的嘶啞磨牙聲,通紅的觸鬚瘋狂的擺動着。
但任這巨型蜈蚣怎麼反抗,都擺脫不了被削斷腹足的命運,離落將內心的委屈和憤怒全部發泄在它身上,每割斷它一隻腹足,陰鬱之氣也就消散一分,所以她毫不手軟的貫徹着將它變成蚯蚓的方針。
蘇焱起在中途發現了那股不同尋常的風暴,猶如龍吸水一般在森林中肆意遊走,而那狂虐凌厲的氣息連他都忍不住心悸。
那裡是離落存在的方向,蘇焱起不明情況,心裡砰砰狂跳,彷彿全身的血液都被抽離了一般,恐慌得無法言喻。
“一千七百八十三隻腳,哼哼!你到是名副其實的千足蟲嘛!腳多了不起啊!有本事學螃蟹橫着走啊!叫你囂張!敢惹姑奶奶,活的不耐煩了!”離落亭亭玉立的站在蜈蚣巨大的腦袋上,氣呼呼的說道。
光溜溜的巨型蜈蚣軟趴趴的躺在地上,生無可戀的挺屍狀態,聽到離落的話,委屈的動了動唯一保留的觸鬚。
“少拿那噁心的東西在我面前掃來掃去,你現在就是個沒用的棒槌,蚯蚓還會鑽土呢,你會什麼!死了還嫌佔地方!”離落手握大蔥,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蜈蚣猶如鐵壁般的腦袋,嘴裡不停的說着話。
“現在後悔了吧!腸子都悔青了吧!哼哼,當初你惹姑奶奶的時候,可想過這般下場,活該!”
“你讓小蜈蚣咬我的時候,姑奶奶都好心放你一碼,誰讓你追我的!嗯哼,那時你多囂張啊,多狂妄啊!”
“醜得那麼喪心病狂,活着就夠恥辱了,還好意思出來嚇人!”
“把你腳全部砍掉,叫你再毛手毛腳!”
……
蘇焱起一路越走越心驚,那狂風肆虐後的現場,遍地都是死成各種形狀的動物屍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依稀可以聽見離落的聲音時,內心的狂喜都快要將他淹沒了!
落落的聲音如常,說明她沒有事!太好了!
只是……她在說什麼啊?
當蘇焱起如一陣風趕到現場時,就看見離落輪着支大蔥,嘴裡唸唸有詞的教訓一隻……呃,大的可怕的……蜈蚣?
“落落!”蘇焱起顧不得其他,欣喜的朝離落走去。
熟悉的聲音讓離落身形一頓,擡頭看到那抹身影時,呼吸霎時就亂了,驚喜、憤怒、悲傷、困惑……一時間無數情緒涌上心頭,手裡的大蔥啪的掉了下去,將她驚得一個激靈。
“站住!不要過來!”
蘇焱起聞言腳步一頓,他從到了這裡,眼睛就沒有離開過離落,黑夜裡,她的眼睛彷彿容納了整個星空那麼明亮,所以他清晰的看見了她的驚喜、憤怒、悲傷和困惑……
心中彷彿被無數刀子依次劃過一般,蘇焱起一直以爲,沒找到她之前的痛苦就是極限了,但此刻面對她用這麼陌生的眼神看自己,他才發現,原來沒有最痛,只有更痛。
“落落,我想你,很想很想……”
蘇焱起聲音略沙啞,他還是穿着湖裡的白色中衣,上面血跡斑斑,可見一路也是廝殺來的。頭髮披散着,略顯凌亂,還沾着樹葉,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他沒有穿鞋,是光着腳的,腳踝和腳趾已經佈滿了傷口,鮮血淋淋的。
比起這些,蘇焱起眼裡的痛苦與自責彷彿岩漿一般灼痛了離落,她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站穩,心臟像是被注入了海水,苦澀、難受,無法呼吸。
“蘇大公子,你來這裡就是爲了說這些有的沒的麼,我可沒空聽。”離落語氣森冷的說道,雖然她也想過自己是不是誤會了蘇焱起,但湖中兩人相擁在一起的畫面太沖擊。比如現在,看着他那張臉,離落眼前就忍不住浮起那個畫面。
“蘇大公子”這個稱呼,讓蘇焱起只覺得腦袋轟的一下,整個人如墜冰窟,後面的話更是入利刀一般割絞着他的心,身形晃盪了一下,菸灰色的眸子沒有半點光亮,看向離落的眼神全是不敢置信和悲傷。
“怎麼?莫非蘇大公子是擔心我不成,親自來看看我死了沒有,可惜,讓你失望了。”離落淺笑嫣然,繼續違心的說着殘忍的話。
蘇焱起從出現,就沒有解釋湖中的那一幕,哪怕他說一句“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子”,離落都會給他機會解釋的。
可是沒有,他只說想她,眼裡的愧欠和自責讓離落心如刀割,每一個神經都在絞痛,每一個細胞都在碎裂。
離落想當然的認爲他默認了自己出軌的事實,所以悲憤之下只能用最犀利最傷人的話維護自己可憐的自尊心。
她前世是演員,以匕首割破手掌的代價,強迫自己漫不經心的說出那些話,怎樣傷人怎樣來。
離落的話讓蘇焱起渾身一震,猛地就吐出一大口血來,如妖豔的火蓮花綻放在黑夜,悽美、哀傷……
蘇焱起咳血的同時,離落陡然一驚,他……怎麼傷的那麼重?幾乎就要擡步過去,眼裡痛苦交織,下嘴脣都咬出血來。
蘇焱起依舊定定的看着離落,菸灰色的眸子漸漸有了光亮,柔情似水的看着她,嘴角輕輕勾起,伸手說道:“娘子,你過來。”
離落身子一顫,心如刀剜,她悲傷的閉上眼睛,眼淚就如斷線的珠子,從白如瓊脂的臉盤滑落……。
一陣清冽的微風襲來,身子猛地被擁入在懷,蘇焱起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娘子,你不過來,那隻能爲夫過來了。”
一句話將離落所有的委屈和難過勾了起來,眼淚簡直像是泉涌,大滴大滴的滾下。她踉蹌了一步,伸手就去推蘇焱起,手上的匕首不知何時被他接了過去,這一推,就在他衣服上印上一個血手印,觸目驚心!
“看你,我一不在,就不好好愛惜自己。”蘇焱起語氣輕柔溫和,低下頭吻了吻離落收拾的手,兩人的衣服都污跡斑斑,蘇焱起乾脆解下離落的髮帶,小心翼翼的幫她把傷口包紮起來。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顏,眉眼如此熟悉,眼神也溫暖如初,可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離落目光觸及到他脣邊的淤青,這個位置,他是被誰打了嗎?可是,又有誰敢打他呢?
蘇焱起包紮好傷口,擡眼就與離落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離落目光一閃,慌亂的避開過去,頭也偏向一邊。
這算什麼?明明是他做錯事,爲什麼自己會慌成這樣,心虛的應該是對方纔是。
輕輕嘆了口氣,蘇焱起將離落的頭扳朝自己,語氣十分的無奈和真誠,“落落,讓你看見那一幕,是我的錯,讓你產生誤會,也是我咎由自取,你可以怨我、惱我、打我,但是,千萬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我生不如死。”
蘇焱起說道後面聲音有些哽咽,低下頭抵着離落的額頭,摟着她的手微微顫抖着。
離落的手腳也有些發抖,眼淚再次決堤,接着控制不住哭出了聲音。
感受到懷裡人的委屈和悲傷,蘇焱起也是第一次見離落哭成這個樣子,她一向堅強樂觀,獨立有主見,從未在自己面前展現過這麼無助軟弱的一面。
真是該死!都是自己讓她傷心了!
離落的哭泣讓蘇焱起心也被揪得生疼,只好緊緊的抱着她,輕輕的撫摸着她的秀髮,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合適,先讓她將情緒宣泄出來爲好。
她哭了很久很久,到後面完全是眼淚流乾了,也哭累了,竟然就那樣在蘇焱起的懷裡睡着了。
修長的手指挑開離落被淚水黏在臉上的溼發,看着她眼皮哭得紅紅的腫腫的,蘇焱起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他沒有離開,這一天消耗太大了,天亮前帶着離落轉移實在危險。這裡是巨型蜈蚣的地盤,離落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收服了這怪物,至少待在這裡很安全,
蘇焱起也不客氣,把巨型蜈蚣的腦袋當成休息的地方,坐下來幫離落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她這一路上肯定很辛苦,又因爲誤會傷了心神,難怪臉色這麼難看,蒼白得幾近透明瞭。
俯下頭輕輕在她脣上落下一吻,趁機恢復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