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避免碰面,他們還專門挑了位置比較偏的這家飯館,結果依然碰上了,還是在這種時候,剛纔應該先安排個人進來瞄一眼,如今一羣人如此扎眼,又被看了個正着,恐怕是不能再退出去。
離落眨了眨眼,奇道:“你們……怎麼弄成這樣?”
藥無藥石唰的看了過去,見除了君玄奕、君黛兒、姬長歌、左宗幾人,其餘人身上多少有些狼狽,有人束髮微鬆,略顯凌亂,有人身上沾染了污跡,還有人的衣襬上破了個洞……雖然看上去依舊氣勢十足,但對於知道他們身份的人來講,這已經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了。
這些可是十分愛面子,非常講究儀容儀表的四大家族子弟,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會能將他們逼迫成這樣,何況還是這麼多實力強橫的人聚在一起。
他們不想和離落等人碰上,就是不想這幅狼狽的模樣被看見,誰知無巧不成書,千挑萬選了地方還是躲不過。此刻被看了個正着,又被問了不想回答的問題,一個個便裝啞巴,只是有意無意動了動身子,將左宗顯露了出來,誰讓他說的這個飯館位置偏,蘇大公子他們肯定不會來這裡,這小子真是個衰神,上次好像也是他帶頭進的客棧。
左宗也在想怎麼解釋,等他回神時,納悶視野怎麼開闊起來,前面的人不知何時挪開了去,只有他一個人站在最前面,正好迎上離落等人詢問的目光,腦子突然空白,扯了扯嘴角,道:“我們遇到採花賊,與他們大戰了一場。”
採花賊……他們,感情還是團體作案!
離落忍住笑,藉機喝茶掩飾內心,結果沒繃住,手一抖,差點將茶杯打翻。
藥無早就笑成一團了,藥石則笑得很矜持,不過眼裡的促狹太過明顯,葉七掃了他們一眼,暗道小屁孩就是定力差,還是公子淡定,結果就見蘇焱起轉身幫離落拍背,肩膀詭異的抖了抖,竟然--也在笑。
葉七:“……”
他複雜的看了眼左宗,盡然一句話就將公子逗笑了,你行啊!
而四大家族的人在左宗說完那句話就捂臉,他們錯了,不應該將左宗暴露出來,應該捂住嘴將他拖出去纔對。
最後還是君黛兒站了出來,絕美的臉帶着柔和的笑,“那些人是採花人,我們大意失了防備,誤入陣法,才弄得如此狼狽。”
陣法?!
蘇焱起與離落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眼裡的驚訝,“什麼樣的陣法?”
“幻陣,而且不知一個,因爲大家被迫分開了,所以各自遭到了襲擊。所以我們並沒有深入,先退回來想辦法。”姬長歌注意到他們剛纔的神色,挑眉道:“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麼?”
蘇焱起攤了攤手,示意他們坐下先吃飯。四大家族的人便在附近找了位置坐下,讓小二有什麼現成的熟食先上,他們累了一天,此刻實在是餓得不行,不然也不會連衣服都顧不得換就直奔飯館。
君黛兒和姬長歌順勢坐在離落他們這一桌,君玄奕面色幾經變化,邁開步子朝最後一個空位走來。
葉七眼疾手快的將發愣的左宗一把拉過來,按着肩讓他坐下,然後笑眯眯的看着君玄奕,後者神色不變,步子不停,繼續走幾步,在隔壁桌坐了下來。
離落笑了笑,對着本桌的人說道:“大家都餓了,一起吃吧。”
蘇焱起給離落夾了些她愛吃的菜,衆人才紛紛開始動筷。
本着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頓飯在各懷心事中結束,衆人才圍坐在一起,看着蘇焱起,等他開口。
誰知蘇焱起一點都不着急,讓小二將碗筷收拾下去,沏茶上來,又詢問離落有沒有想吃的水果,讓疾馳去買,好不容易等橘子端上來時,衆人已經等得十分不耐煩了。
“蘇大公子,關於深谷幻陣,你有何想法?”姬長歌耐着性子問道,要不是剛剛纔吃了人家一頓飯,有些嘴軟,他早就等不下去了。
蘇焱起不理他,慢條斯理的撥了個橘子,修長如玉的手指捏起一橘瓣,很自然的喂到離落嘴邊,後者也很自然的張口吃了。
衆人目瞪口呆,聽說蘇大公子對自己的未婚妻十分寵溺,碧桐首聚時也看出他非常護短,但沒想到連剝橘子皮這種事都捨不得她動手。這種事一般來說不都是女方做的嗎?這還是那個輕狂張揚的蘇大公子嗎?
再看他們同行的人,連藥無藥石都是一副淡定的樣子,可見蘇大公子平日沒少這樣,都見慣不怪了。
姬長歌問出的話沒有得到迴應,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君黛兒爲了緩和氣氛,笑道:“聽說縹緲山莊的冷長老前段時間去了清水城,想必很快便能喝道二位的喜酒了吧?”
離落訝異的看了過去,冷長老去離府商定婚期,剛挑了三個吉日傳來,只等蘇焱起做決定後再公佈。此舉並未隱秘,有心人一猜就能猜到幾分,可君黛兒忙着尋找靈珠,居然還注意到別的事,真是不可小覷。
君玄奕微不可察的偏了偏頭,繼而又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擡起茶慢慢抿了一口。
司然之前並不知道此事,聞言整個人都僵了僵,半晌纔看向離落,複雜的問道:“確有此事?”
離落歉意的笑了笑,道:“嗯,不過具體的日子還沒定,到時肯定會通知大家的。”
司然桌子下的手使勁攥了起來,扯出一抹微笑,道:“那是自然,如今我們是一家人,前些日子,長輩還提過,等你大婚,無論如何也要出些嫁妝。”
離落心裡一暖,感動的看向司然,九幽如今和自己是一條船上的,司然說是一家人也不錯。
只有蘇焱起明白九幽要給離落出嫁妝的意思,想必從巫寨回去後,族長和司然說了離落的身份,作爲冥族聖女,離落的確和他們是一家人。
君黛兒早就注意到司然的存在,覺得他並非普通的護衛,身上那種無形內斂的氣息給人很強的感覺,而且聽他和離落的對話,似乎關係很好,於是問道:“落兒,一直沒問,你和這位的關係是?”
自從碧桐那日晚宴後,君黛兒便直接稱呼她爲落兒,也極力讓離落稱呼自己黛兒就行。
離落搞不懂她這親密的舉止是怎麼回事,被糾正了幾次後便隨她了,只是她始終對君黛兒的親近抱着一絲謹慎,這種戒備並沒什麼道理而言,純屬直覺。
“是我結交的一位大哥,親哥哥那樣的。”司然的身份特殊,九幽與在座的四大家族有世仇,所以離落故意弱化他的存在,結果還是被君黛兒點了出來。若是一味的掩飾,反而容易引起注意,不如趁這個機會將在座的人都介紹一遍,反正九幽總會正式露面,司然也遲早會與這些人打交道。
司然也清楚離落的心思,暗暗將這些人的面容印在腦海中。他性子冷淡,面上並沒有什麼大的反應,看在四大家族年輕人眼裡就變成狂妄,一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有機會讓你認識我們這些家族天才,居然一副冷淡不情願的樣子,實在讓人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頓。
於是他們表現得更淡漠,甚至有幾人連看都沒看司然一眼。
離落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知道這種狀態對司然更好,所以全都介紹了一圈後,便將話題引到其他方面。
關於深谷的幻陣以及一夜開花的異常,蘇焱起並沒有明確給出什麼看法,只是有意無意的將長樂聖教的大祭司擅長佈陣的消息透露出去,並說自己也在追查長樂聖教的事,願意與他們去一趟深谷。
離落前段時間被襲擊受傷的事情,四大家族的人多少也收到了消息,只是不清楚具體的過程。之前再客棧見她好好的,面色紅潤,完全不像受傷的樣子,便沒多問。
此刻蘇焱起提及長樂聖教,便有人好奇問道:“聽說離落姑娘之前被長樂聖教的人打傷了,此事可真?”
離落搖搖頭,笑道:“是我無意中闖入一個幻陣,被箭射破點皮,我自己倒沒什麼,蘇蘇說長樂聖教的人出現在金鑾定有所圖,才一路追查至此。”
只是輕傷,難怪看不出來。
當時蘇焱起與藥不是二人半夜匆匆出城,自然引起了四大家族的注意,後來才知道是離落受傷了。他們還奇怪什麼人敢虎口拔鬚,只是因爲忙着打探深谷一夜開花的事,纔沒過多關注。
誰知竟然是孟丹國的一個江湖門派的動的手,實在出人意料。
而且幾次出現幻陣,會是巧合嗎?
“長樂聖教,這名字好熟啊。”左宗抱着劍冥思苦想,突然叫道:“我想起來了,昨日我才聽說的,好像是天劍盟的倒黴蛋中了長樂聖教的千蠍散,已經快翹辮子了!”
衆人還沒來得及驚訝,就聽到旁邊傳來“咔擦”的一聲,是酒壺摔在地上的聲音。
詢問望去,看清角落中那帶着半副面具的人後,衆人表情不一,很是精彩,尤其是左宗,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他才提到天劍盟,就見到了“倒黴蛋”的外甥。此刻龍擎蒼正紅着一雙眼,死死的盯着左宗,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趨勢。
左宗倒不是怕他,只是當着人家面說了幸災樂禍的話,總有些尷尬,龍擎蒼居然躲在角落裡喝酒,他們那麼多人,竟然無人發現他,蘇大公子也不提醒他一下。
見龍擎蒼拿起桌上的劍,一步一步走過來,左家另一名子弟出來說道:“擎蒼公子,我大哥口無遮攔,但他沒有惡意的,還請你不要計較他的無心之過。”
左宗在公子榜排名第二,之前挑戰君玄奕雖然失敗了,但其實力也有目共睹,自然是不怕龍擎蒼髮怒,大不了打一架。可一來他們今日耗費了體力,二來明日還要去一趟深谷,若是真有靈珠或者別的寶物存在,左宗一旦動手會消耗戰力,無利於明日的行動。出於大局考慮,左家人才出來當和事佬。
龍擎蒼冷冷的瞥了一眼左宗,然後又看向衆人,語氣淡漠;“明日我和你們一起去。”
“啊?”左宗驚訝出聲,隨即想到自己剛纔說的話,立即反應了過來,天劍盟的人中了毒,自然要找長樂聖教的人要說法。
於是衆人約定次日見面的時間地點,便各自離開。四大家族的人之所以願意讓蘇焱起一同去,是因爲幻陣的存在,縹緲山莊擅長佈陣,對破陣也在行,除去陣法的干擾,對他們而言要有利得多。
至於龍擎蒼,他肯定是因爲長樂聖教纔想要去探查一番,總不能阻止人家報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