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這不是離落姑娘嘛!這是回家過年啊!”一個諂媚的聲音響起。
只見楊城主領着不少官兵浩浩蕩蕩的走了來,一臉心虛又討好的神情,朝離落拱手道。
“楊大人,您來的可真快啊!”容明睿咬牙道,早就派人去報官,官府的人遲遲沒有出現,這會兒事情解決了,楊城主倒是會做樣子。
楊城主此刻心裡也是發苦,早先手下來報血狼幫的人在離府叫囂時,他就派人去打探情況了。結果沒一會兒那人回來,說不只是血狼幫的人,還有三個更狠的人,出手殘忍狠毒,說什麼要報仇。
官府要對付江湖中人,那是得出動特殊軍隊的,哪裡是他們官差能對付的,既然是江湖恩怨,那他不插手也說得過去。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楊城主便沒派人前來調解。
可畢竟離府特殊,楊城主也是坐立不安,左思右想還是帶了一批人前來附近等着,暗中觀察局勢。結果又被鬼鶴府三人的兇殘震住,哪裡敢出面,直到離落出現,擒拿住了三人,才硬着頭皮出來打個照面,證明自己不是完全不管,而是沒能力管啊。
“明睿,像這樣的江湖中人,不是楊大人可以對付的。”離落淡淡的說道。
楊城主直點頭,一臉遇知音的感動,還是離落姑娘通情達理。
“不過……”離落冷笑道:“我孃親是當今聖上親自冊封的二品誥命夫人,在楊大人的管轄地上,被人險些害死。連青州最繁華的青水城都能出現這種打家劫舍,殘害百姓的惡劣事件,官府衆人毫無作爲,助紂爲虐!你說皇上若是知道了,會如何處置楊大人呢?”
楊城主驚得腿一軟便跌坐到了地上,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如紙,若是離落御前告狀,那他丟官事小,估計小命都難保。
“帶走!好好審問!”離落不再理會癱軟的楊城主,對着葉九吩咐了一聲,便攙着鄭氏進去了。
雖然楊城主有自己的難處,但他畢竟代表朝廷,有保護一方百姓的職責。江湖中人再狂妄,也是不敢輕易動朝廷命官的,一般要動也是暗中行事。可這楊城主貪生怕死,連面都不敢露,若是他能表個態,事情也許不會到這個地步。
所以離落雖然不想要楊城主的命,可依然氣他不作爲,說話也就毫不留情。
等腳步虛浮、一臉絕望的楊城主被手下攙扶這離開後,恢復了安靜。
過了很久,附近的人才悄悄打開一點門縫,偷偷朝外面看去,離府門口的血跡早已經清洗乾淨,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離府後院,燈火通明。
下人們忙碌的收拾房間,燒水做飯,尤其是紅菱綠櫻,出出進進好不忙活。
好在離府還有不少空房,縹緲山莊的那二十名弟子可以好好安頓。
雖然忙,衆人卻是忙得高興,這可是劫後餘生啊,每個人臉上帶着笑,互相說着吉祥話,終於有了過年的氣氛。
“離落姑娘,其實,我傷的沒那麼嚴重。”卓青哭笑不得的看着被安排給自己餵飯的小丫頭,他身上的傷口已經仔細的處理過,雖然的確受了內傷需要慢慢調養,但還不至於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
“是啊,我們隨便吃點就行了,這樣……太勞師動衆了。”姚月鈴簡直裹得像個糉子,她除了背部受傷嚴重,手腳雖然有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但都只是皮肉傷,可離落卻動都不讓她動一下,也給安排了個丫鬟餵飯。
這麼大年紀了還被人餵飯,兩人都覺得挺不好意思。
尤其是離落說過年大家都要聚在一起吃飯,特意將他兩人帶到飯廳一起吃,連那昏迷不醒的少年都擡了過來。
除了離府原本的護衛下人,還有離落帶來的那些人,足足支了七桌,他們衆目睽睽下被人伺候着餵飯,很是覺得彆扭。
“卓大哥手臂受傷了,自己怎麼吃飯。”
右手不行還有左手啊,練武之人左右手都有很好的掌控能力,並不影響的,卓青暗道。
“姚姐姐想要傷口癒合得快,就不要隨便亂動,否則會留下疤痕的。”
好吧,姚月鈴確實在意會不會留疤這件事。
“有孃親和末白在,你們就謹遵醫囑,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情不用擔心。”離落笑着說道。
“沒想到末白小小年紀,醫術竟然如此高超,真叫人不敢相信!”鄭氏和藹的看向末白,之前她爲卓青二人處理傷口時,鄭氏在一旁幫忙,發現她沉着冷靜,手法嫺熟,很是驚訝了一把,這孩子看樣子不過十一二歲吧。
“夫人過獎了,末白不過是會些粗淺的療傷術。”末白左眼緊閉,右眼微垂,很是謙虛的說道。
鄭氏溫柔的拉起末白的小手,放在手心,“既然你認了離落爲姐姐,不見外的話也叫我一聲大娘吧,離府也是你的家。”
鄭氏的手心很暖和,末白眼神柔和下來,她乖巧的叫道:“大娘!”
聞言鄭氏很高興,指着容明睿對末白說道:“這是離落的表弟,明睿,以後你就叫他哥哥吧。”
末白一怔,嘴角不自覺的抖了抖,在鄭氏溫柔的目光和容明睿期待的眼光下,暗歎一聲,依言叫了一聲:“ 睿哥哥。”
“嗯!乖!以後哥哥會好好照顧你的!”容明睿在容府是最小的,離落雖然比他大不了多少,可離落給人的感覺就是人小鬼大,成熟穩重。此刻多了一個妹妹可以保護,容明睿終於找到了做哥哥的感覺,一時間心情舒暢,容光煥發。
末白一頭黑線,她實際上……唉,算了,至誰讓她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個小女孩。
看着末白與鄭氏他們相處很好,離落也很是高興,末白在九幽的時候,雖然很受人尊敬,可離落能感覺出她的孤獨,那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離落也不知道爲何會這樣覺得,她只希望末白能開心一點,偶爾也能放下九幽未來這把沉重的枷鎖,好好的享受一下生活。
葉九給那路上救來的少年灌了些蔘湯,然後才坐下吃飯。
“主母,那孩子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可依舊沒醒過來,不知是何緣故。”
“意識抗拒吧。”離落說道:“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他潛意識不願意接受,所以才遲遲不醒來。”
“潛意識是什麼?”末白出聲問道。
“嗯,怎麼說呢,是人內心深處的一種想法,可是沒有認識到,或者不承認的一部分。”離落解釋道。
“既然是人自己的想法,怎麼會認識不到呢?”容明睿很是困惑。
“因爲人的想法是很複雜的,很多時候也會有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時候啊。比如說那個孩子,眼睜睜的看着身邊的人被殺死,最終自己也沒有逃脫厄運。死定了啊,他一定是這麼想的,反正大家都死了,一個人活下去也沒有意義。潛意識裡,他就認爲自己死了,所以纔沒有醒來吧。”離落悠悠的說道:“也有可能,他目睹了自己在乎的人慘死,無法接受這個殘酷事實,寧願滯留在虛妄美好的夢裡,也不願醒來。”
前世新聞裡報道過不少這樣的案例,潛意識是很強大的一種力量,可以讓人求生,也可以讓人求死。離落也不知道那少年爲何不醒來,上述的話不過是猜測而已。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那少年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這頓飯吃得十分熱鬧,席間離落挑了些趣事說,衆人均聽得津津有味,足足一個時辰才結束。
之後離落又與鄭氏在房間裡單獨說了些體己話,讓她不用擔心今日之事,然後才沐浴更衣,打算好好睡一覺,這一路奔波巔得她骨頭都要散架了,天大的事情等睡醒再說。
但這一夜卻有不少人睡不安穩。
首當其衝是夕滅、影巖、墨千三人,他們再次面對葉一的時候,才知道究竟惹到了什麼人,可惜後悔已經晚了。
接下來便是朱文衫,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送回朱府了,晚上躺在牀上輾轉反側都睡不着,突然間砰的一聲什麼東西破窗而入,在地上咕嚕的打了幾個滾,停在牀邊不動了。
朱文衫被嚇了一跳,好不容易壯着膽點亮了油燈走進一看,竟然是一個面目猙獰的人頭,光頭上面的血液已經凝固了,那瞪大的雙眼死死的盯着朱文衫。
啊--朱府上空迴盪起淒厲的尖叫聲,震得樹上已經棲息的鳥都被驚飛了。
還有一個因爲恐懼而睡不着的人便是楊城主,他越想越害怕,幾乎想要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