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國西邊的一個小城,隸屬赤州管轄範圍,因爲土地貧瘠,降水稀少,適合生長的農作物很少。但是這裡卻能夠生長一種叫做紫萸刺的植物,這紫萸刺是一種香料,具有特殊的香味,因其果實成熟後爲紫色,形狀像是魚骨上下排列的魚刺,故取了“萸”字,通“魚”。就連此城也命名爲紫萸城。
這紫萸刺曬乾研磨成末後,只需在製成中的香中一點點,就能讓味道怡人,清香延綿,經久不散,而且還有燥溼、驅蟲、提神醒腦的功效,廣受金鑾貴人的喜愛。因其生長環境特殊,數量稀少,所以價值不菲,一兩紫萸刺價值千金。所以這個紫萸城雖然地處偏遠,環境又惡劣,土生土長的百姓也不多,但卻不清冷反而很熱鬧,尤其這在紫萸刺成熟的季節,更是絡繹不絕的吸引各地香料商來此地。
然而此時的紫萸城卻與往日大不相同,街市上大部分門庭緊閉,行人稀少,還有不少大包小包拖家帶口往鎮外走的,凡走在路上的人皆是眉色哀愁,步履匆匆,整個城裡籠罩在一種慌亂不安的氣氛中。
空蕩蕩的馬路上,一位白髮鬚眉的老人,一大一小帶着輕紗斗笠的女子,正信步閒庭的走着,與神色匆匆的其他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我們來的時候可是熱鬧得很啊。”冰藍色衣裙的女子詫異的說道。
“老頭子我只想着怎麼填飽肚子,餓得沒力氣了。”
一條瑩白色的小蛇也人性化的用尾巴揉着腹部,表示它也餓扁了。
這三人正是秦老、離落和末白,與族長談話沒幾日後,他們就動身離開了,按照事先說好的,末白跟隨離落一同走,族長與長老們倒是沒有意見,反而是司箐萬分不捨的拉着末白大哭,直到末白再三肯定她一定會回來看他才作罷。
浩辰伸出手:“記住我們的約定哦,等我到了外面,第一個找你!”
離落笑着與他擊了一掌,“嗯,相信我們很快能見面的。”
司然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保重”,離落知道他性子冷,能來送她已經很給面子了。
“走吧。”秦老很是爽快的飛身躍起,幾個跳躍就看不見人影了。
離落與大家揮了揮手,攬住末白小小的身子,“抱緊哦,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
末白點了點頭,小手勾住離落的脖子,只覺得身體突然懸空,耳邊全是呼嘯的風聲,周圍的景色成影狀閃動着,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她是第一個,但絕不是最後一個,或許真的有一天,九幽的族人一個個從深淵出來,自由的生活在陽光下,希望這一天不要太遠。
“哎!這位大哥,請問這裡發生了何事,爲何如此冷清?”離落攔住一個揹着包袱往外走的壯漢問道。
那壯漢駐足,看見攔住他的是一位氣若幽蘭的女子,聲音宛若空谷黃鶯般好聽,雖然輕紗遮蓋下看不真切,但隱約能看出眉目如畫,肌膚勝雪。便壓下煩躁的神色,嘆了一口氣。
“三位是剛到紫萸城吧,我勸你們趕快離開,莫要再停留了,這個城現在不安定啊!”
離落繼續問道:“我們確實剛到,想要暫住一晚,不知大哥所說的不安定,究竟所謂何事?”
“唉--”那壯漢又是一長嘆,神色愁苦,“城裡近段時間鬧妖啊!死了不少人,皆是一陣黑煙襲來,這人就被吸了精血,剩下一具乾癟的屍體啊。”
啊!三人皆是驚愕失色,秦老皺眉道:“什麼妖作亂,這些怪力亂神之說不可信。”
那壯漢面色頓時驚慌不已,急促的說道:“我的大爺啊!萬不可如此說,會惹怒那位的,小心他找你。”
“那正好,老頭我直接收了他!”秦老冷哼道。
壯漢聽得直搖頭,重新背起包袱就要走。
“這位大哥!”離落趕緊喊住他,掏出一個銀錠遞過去,“耽擱你趕路實在不好意思,但還請將此事詳細與我們說一說。”
僅說說話就給一個銀錠子,這姑娘出手太闊綽了吧。壯漢看着銀錠眼睛都直了,他以前的工作是搬運貨物,這紫萸城的物資都需要從外面購買運送來,所以有不少他這樣的苦力,累死累活也不過幾個銅板,一年下來也賺不到一個銀錠這麼多。所以他趕緊接過揣懷裡,笑嘻嘻的對離落說道:“姑娘有什麼要問的,就儘管開口吧。”
“你就將此事何時何地,怎麼發生的說一遍吧。”離落雖然也覺得鬧妖之說不可信,但還是小心一些爲上,打探清楚比較好。
隨後壯漢便詳細的將他知道的情況說與離落等人聽,原來這事還要從十多日前說起,城裡的巨頭紫萸商會,有一支專門負責採摘紫萸刺的僱傭人,因爲採摘紫萸刺需要進入成片的棘從中,不僅困難還容易被刺傷,重點是採摘的手法非常需要技巧。
紫萸刺長約兩指,略扁,中間細長的梗呈結狀似魚骨,最珍貴的便是兩排凸起的尖刺,如果手法不當容易使得尖刺脫落,那麼價值便大打折扣。所以商會培養了一批採刺人,在秋冬負責進到棘從採摘紫萸刺。當然,他們也會收購小戶人家自己採摘的紫萸刺。
事發那日,兩百多名採刺人回來交工時,有四人不見了,工頭以爲他們是因爲天色近晚直接回家去了,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情況,所以他並未在意。
可第二日,又有七人沒有回來,而昨日那不見的四人的家人也來商會尋人了,說昨晚沒有回去。這下工頭才重視起來,趕緊報告了管事,管事便詢問了其他採刺人,這一問發現了問題,因爲棘從分散得較開,大家都是幾人負責一個片區,失蹤的那些人正是負責同一個片區的人。管事便命工頭趕緊帶人去那片棘從查看,可一來因爲天黑看得不是很真切,二來這棘從差不多與人同高,佈滿硬刺的枝條交叉纏繞,從外面看就是烏烏壓壓的一團黑。喊了幾聲也沒見迴應,工頭幾人只好先回去,等白日再來打探。
然而白日工頭帶了十多人去查看那片棘從後,就再也沒回來了。這下管事也發現事態嚴重了,慌忙的報告會長大人吳老爺,說要不要報官尋人。可吳老爺壓着不讓,說眼下正是紫萸刺成形的時期,萬一引起恐慌,僱傭人罷工就不好了。既然都是在那一片出事,之後不安排人去那邊就行了,至於消失的人,就說誤工逃逸了,商會不追究他們的責任就算仁慈了,家裡人若再來鬧,就讓他們賠償誤工費。
這吳老爺如意算盤打得好,可老天不遂其願。接下來又莫名其妙的沒了好些人,這人不見的多了,其他僱傭人也察覺到不對勁,恐慌不安的氛圍越來越濃,已經有人主動提出不幹了,在他們看來,這人不見了就是死了,只不過不知道是怎麼個死法,賺錢哪有命重要。
這邊紫萸商會愁雲密佈,恐懼蔓延使得僱傭人已經開始罷工了。那邊城裡已經有了各種不好的傳言,說紫萸商會賺了太多黑心錢,遭到報應了,從最底層的採刺人開始,一個個都要被老天收去,眼下已經有半百人被收了,只有離開商會纔是保命的上策。
這些傳言更是讓商會內部動盪不安,不少人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走人了,商會人手嚴重不足,答應供給的貨也交不出來,引得那些採購紫萸刺的香料商十分不滿,揚言不能供貨就翻倍賠償,這簡直要吳老爺的命啊,內憂外患的重壓下直接躺倒了。他這一病,紫萸商會更是失了主心骨,亂成一窩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