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城門又恢復了正常通行,蘇焱起才離落飄飄然從樹上下來。
屍體被官兵都拖走了,但附近還是瀰漫着濃郁的血腥味。
離落不適的捂着鼻子道:“原來你專門帶我來這,就是看殺人啊。”雖然隔着些距離,但她對於這種場面還是非常牴觸的。
溫柔的撫向離落的頭髮,蘇焱起眼眸波動,輕聲道:“對不起。”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離落怔住,重新找回自己的日子裡,她也在消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人命不過是上位者眼中螻蟻般的存在,這裡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法制社會,自己不也是差點死掉麼。
主動牽起蘇焱起的手,咬了咬脣,說道:“我會試着理解,雖然殺人是不對的,但是--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你不用說對不起,無法改變這個世界的話,我只能改變自己。”
捏了捏離落的小臉,蘇焱起笑道:“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言罷摟住離落的纖腰飛身而起,離開了這個地方。
之後的幾日,離落專心的處理自己的事情,雨煙那日來彙報工作後也給她丟來了一堆麻煩事,還要寫《白蛇傳》的劇本,所以她一直待在桃源居,蘇焱起時不時會消失,但每日總會抽出時間陪她。
處理事情累了,離落便會拿起小提琴拉奏一曲,日子過得平淡又充實。
這日,下起了細細的小雨。
咯吱--書房門開了。
葉九帶着一身水汽走了進來,真氣運轉下烘乾了身上,才走到離落面前,從食盒裡取出一碟點心,放在案几上,笑道:“這是玫瑰榛子酥,以前主母愛吃,今日廚房剛做好,屬下就給拿過來了。”
離落聞言放下毛筆,捻起一塊玫瑰榛子酥,還微熱着,入口香脆酥軟,濃郁的玫瑰花香,混合着榛子的醇香,果然很合她的胃口,一連吃了兩塊,才說道:“我男神呢,還沒回來?”
“想必是因爲下雨耽誤了吧。”正在給離落倒茶的葉九會心一笑,以前主母叫公子蘇蘇就夠親暱了,現在更是開口閉口我男神,連她聽了都有些臉紅,也虧得主母叫得坦然。不過失去記憶以後,還能和公子感情這麼好,葉九心中也甚是寬慰。
接過葉九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離落繼續吃着點心,自從那個什麼孟丹國使團來了以後,蘇焱起就變得很忙,今日醒來後就沒見到他人了。
“有傘麼,我想去院子裡走走。”
葉九看了看窗外的雨,並不大,便點了點頭,閃身出去,沒一會兒便拿着一把油傘回來。
離落撐着傘漫步在雨中,聞着空氣中溼潤的味道,心也變得軟軟的,她走到垂絲海棠林中,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花香氣,心又變得甜甜的。
此刻已經是盛夏了,可這滿園的花卻停留在三月最美麗的那一刻,彷彿天下降落大片的粉紅色雲朵,一簇簇、一團團熱鬧的盛開着。
當時她來到這個院子的時候也嚇了一跳,這難道是變種植物麼,居然能花開不敗!
蘇焱起說,這是用陣法的力量,讓桃花保持持續開花的狀態。因爲當時離落昏迷不醒,特意爲她留住了這滿園鮮花。
雨中花清香襲人,如詩如畫,離落經受不住芬芳的襲擾,在花林中逗留了很久。
木一安出現在這個院子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幅人面海棠相映紅的美景。
“木先生,擅闖桃源居,後果你是知道的吧。”葉九清冷的聲音響起,面色不善的盯着木一安。
此刻脖頸上被架着兩柄劍的木一安神色不變,如同春風和煦般溫和的聲音響起:“是我唐突了,擅自闖入卻屬於萬般無奈,只求見離落姑娘一面。”
葉九皺了皺眉,之前木一安的確遞了拜帖過來,但連同其他的拜帖一律拒絕了。行事如雲端高陽的木一安居然選擇擅闖桃源居,難道真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可是公子說了不讓主母接觸他們。
就在葉九內心糾結不已的時候,察覺到動靜的離落走了過來,看到院中多了一個青衣男子,容貌俊雅,算不得多出衆,但整個人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即便身上被雨水打溼了,依然從容淡雅。
暴風和疾馳也現了身,分別執劍對準那青衣人的脖頸,葉九神色不明的站在一旁。
“怎麼了?”離落詫異的走了過來,看着木一安向葉九問道:“他是誰?”
木一安安然若泰的面容聽了此話終於起了波動,不過僅是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詫,然後又恢復了溫和淡然的神色,朝離落微微一笑,“離落姑娘,好久不見。”
“你認識我?”離落說道。
“聽聞姑娘回到京城,故來拜訪,只是求而不得,纔出此下策。”木一安瞥了一眼自身的處境,無奈的說道。
葉九有些尷尬,生怕離落會多想,趕緊解釋道:“主母,因爲……。”
離落伸手止住她的話,然後對暴風和疾馳說道:“既然是客人,你們下去吧。”
兩人聞言收了劍,朝離落一拱手,隱匿而去。
“外面下着雨,進屋談吧。”離落說完便領着木一安朝屋內走去。
葉九拿不準離落是不是生氣了,暗中吩咐閃電公子回來先告之其此事,然後才趕緊跟着離落前去,雖然木一安應該不是敵人,但她絲毫不敢大意。
書房內旁屋裡,茶香清逸。
離落親自泡了茶,遞過一杯給木一安,然後自己也倒一杯。
“正如你所見,我遭難後忘記了一些事情,夫君也是擔心我,才避不見客的,望見諒。”離落笑着說道。
木一安神色微動,夫君,呵呵,蘇大公子好本事,還是將她吃的牢牢的。
守在門口的葉九眨了眨眼睛,明白離落剛纔爲什麼阻止她說話了,她是不想讓外人看笑話吧,說明主母是在乎公子的,這才全力維護他的形象,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其實故意阻止她與外界接觸。
“原來如此,姑娘當日受傷頗重,木某也正好在場,卻無能爲力,實在抱歉。”
離落認真回想蘇焱起和她說過的事情,木一安,去年百花盛會的時候,曾經與他們一同搭救了雲水劍莊的少莊主司徒景。
“哦,那……你能和我詳細說說那日的情況嗎?因爲怕我想起不好的事情,夫君沒怎麼提及。”離落有些緊張的問道,雖然說好要多依賴一下蘇焱起,但若有了解過去的機會,她還是想知道一些實情。
葉九也很緊張,她不知道木一安會說出什麼,只能轉頭用眼神暗示他不要說,公子是爲了保護主母纔不告訴她有些事情的,若是木一安一股腦的說了,那公子的苦心豈不是白費了麼。
木一安彷彿沒有看到葉九傳遞的目光,略沉吟後說道:“其實那日我到的時候你已經重傷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檢查了你的身體,受傷非常嚴重。”
“蘇大公子趕來後幾乎發狂,那神情實在嚇人,他真的很在乎你,想來爲了救你也付出一些代價吧。前些日子聽聞你平安回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即便失去了記憶,但你還活着已經是奇蹟了。”
葉九神色不明的看向木一安,他這樣替公子說話,到底有什麼目的?
離落沒有做聲,受傷很嚴重麼,現在她身上並沒有任何異常,連一個細小的疤痕都沒有。爲了救她,付出代價了嗎,他卻從未提及此事。
“哦,那個,木先生,今日你來找我有事情?”
略微詫異,木一安說道:“你想起我了?”
離落搖了搖頭,“夫君和我說過一些事情,方纔先生自稱木某,我推斷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木一安了然,看來蘇大公子是不想離落再捲入那些事端中,想將其保護起來吧。那與他今日來此的目的卻是相沖,要不要說呢。
離落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又失去了記憶,再讓她出手的確有些殘忍,可是卦象上顯示的關鍵卻在於她,爲了解金鑾國的燃眉之急,他纔不得已來此的。
見木一安神色閃爍,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離落也不催他,兀自的喝着茶,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