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只是紫萸商會的事,可很快衆人就發現並沒如此。因爲消失的人依然持續增加,只要外出採摘紫萸刺,十有八九就再也回不來了。
官府也終於被驚動了,衙門派了人去探查棘從,很多失去了家人的百姓也跟着去了。爲了深入查看,官兵只得進到棘從,費勁的扒着刺條前進,終於發現了一具屍體,只不過,這是一句恐怖異常的乾屍,即便辦案看多了屍體的官兵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實在是這具乾屍太駭人了,面目異常猙獰,屍體雙膝跪地,身子後仰,一手緊握着佈滿尖刺的枝條,一手在空中懸停着,五指呈扭曲的爪狀,一人在經歷殘酷難忍的痛楚時纔會這樣。皮肉已經萎縮乾涸,通體發黑,與墨紫色的棘從纏在一起,不仔細根本看不出來。難怪之前的人沒有發現屍體,如果不是湊近了,一眼看去都會當成棘從的一部分。
“等等!”離落出聲打斷,她挑着眉說道:“乾屍血肉乾癟發黑,難道他們進去採摘紫萸刺不穿衣服?”
“咳咳--”壯漢尷尬的咳了兩聲,被一個妙齡女子問這種問題,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他別開目光,解釋道:“當然不可能那樣,別說光着身子,即便穿着衣服都容易被棘條刮傷,紫萸商會的僱傭人是會穿專門的防護衣的,特別護住脖頸、手腳等部位。”
壯漢說道,當時衙門的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具屍體不僅全身未着寸縷,連頭髮都沒有一根,實在難以判斷身份。不過既然找到屍體,說明這個棘從果然有問題,官府打算砍開棘條全面搜索。
可這時紫萸商會的吳老爺拖着病體來了,他大呼不能這樣破壞棘從,大劈大砍會毀掉紫萸刺的,這可是城裡人的命脈啊!說着還大哭了起來,百姓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開始遲疑要不要破開棘從尋找失蹤的人,一邊是下落不明的親人,一邊是城裡的財政來源,舍其保誰?衆人就這樣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後來一個教書先生說,紫萸刺明年還會生長,但若不破開棘從進去查探,也許會死更多的人。衆人才醍醐灌頂,紛紛表示一定要查明那些人失蹤的原因,是不是都像那具屍體一樣死得莫名其妙。如果真有什麼潛在的危險,還是儘早排除的好。
於是官兵們尋人時不再畏手畏腳,直接抽出長刀開始劈砍棘從,前進的速度要快上很多,很快又找到了十多具屍體,皆是與第一具一樣的乾屍,死狀異常恐怖。
隨着屍體的增加,現場籠罩在一股惶恐不安的氣氛中,別說百姓們駭得小腿打顫,就連官兵們也慌神了,一個二個臉色蠟白,屏聲靜氣。事到如今,任誰都能猜到之前失蹤的那些人全都糟了毒手,變成了一具具乾屍,可兇手是誰?到底有何仇怨下此毒手?
這麼大數目的屍體出現,簡直觸目驚心,現場聚集的百姓也是越來越多,不少失蹤人士的家屬更是哭倒了一片,縣太爺不得不親自趕到了現場,百姓紛紛下跪哭訴要官府趕緊破案,還死者一個公道,還紫萸城一個安穩,可現場除了屍體一無所獲,沒有絲毫的證據留下,仵作驗屍後的結果更是瞠目結舌,死者皆是因爲瞬間大量損失精血致死,因爲此時爲冬季,乾燥寒冷,所以屍體沒有腐壞,而是乾癟成柴。
這一結論讓現場的百姓更是心驚膽戰,有人猜測是傳說中吸食人類精血的妖物作祟,這一說法雖然離奇怪異,卻立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一個個面色如土,如果是這樣的,除了逃命哪有法子可想啊。
縣太爺一看這事情是要鬧大啊,眼下就是年關了,若是事態繼續這樣發展下去,官職不保暫且不說,可能連命都沒有了。得趕緊將此事壓制下來,縣太爺一狠心,下令點火燒了棘從,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犯事,直截了當的燒死是最快的辦法。
然而這時頹然灰敗的吳老爺一聽就瞪大了眼睛,這砍了棘從也就損失今年還未採摘的紫萸刺而已,若是將這一片棘從都燒燬了,那就是徹底斷了他的財路啊!
於是吳老爺拼着老命搶了官兵手中的火把,以血肉之軀阻擋火燒棘從,現場頓時陷入了混亂……
啊--驚呼聲突然彼此起伏的響起。
只見混亂中吳老爺的身子突然着起火來,而且火勢很旺,幾乎是眨眼間就遍佈了他全身,變成火人的吳老爺面目猙獰痛苦的揮舞着身子,周圍的人紛紛跑遠躲避,怕被波及到引火燒身。
掙扎着走了幾步的吳老爺最後倒地不起,雙腳直蹬,一手抓向地面的沙土,一手向前伸着似乎在求救。
“你……你們看!那……。那是……。什麼?”一人驚恐的說道,聲音因爲恐懼有些結巴。
衆人順着他的手指,看見一團黑霧將吳老爺籠罩在內,一開始他們以爲是着火的黑煙,後來發現不對勁,那黑煙越來越多,越來越濃,幾乎將吳老爺阻隔在視線範圍外,衆人只看得見黑乎乎的一團煙霧隨風擺動。
說起來費事,其實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只見,總的也就十多個呼吸間,然後那黑煙突然開始上升,露出吳老爺的身體,不,確切的說,是露出他的屍身。
“跑啊!果然是妖物吃人啦!快跑!”
“啊!--不要啊!”
“往這邊,大家快跑啊!”
……。
當吳老爺如之前發現的乾屍一樣的屍體露出來,黑煙又朝着人羣俯衝下來時,恐慌在那一刻蔓延至極致,衆人鬼哭狼嚎的紛紛逃散開來,只有幾個倒黴鬼落在最後,身上也冒氣了火焰,然後瞬間被黑煙吞噬,留下一具保持着死前掙扎狀的猙獰屍體。
“屍體爲什麼會着火?”這次開口詢問的是末白。
壯漢只是回憶便雙脣哆嗦,目光恐懼,他摸了摸懷中的銀錠,似乎又有了些勇氣,“一開始衆人也以爲吳老爺身體着火是被官兵的火把點着的,可後來細想,即便點着了易燃的衣物,也不至於滿眼得如此快,他全身幾乎是同時冒出的火焰,而且那火焰也極爲怪異,發出幽幽的藍光,都說那是……是……”
“是什麼?你快說啊。”末白催促道。
壯漢嚥了一口唾沫,壓低聲音說道:“是鬼火!”
幽藍的光?是磷火!離落腦海裡頓時有了這個想法,磷的燃燒溫度爲40度,倒是極爲易燃的,只是怎麼會突然在人的身上燃起來呢?那黑煙肯定有古怪,衣服被燒掉了,所以屍體都是赤裸的,但爲何人的皮肉沒有被一同燒燬而是變成乾屍?
“後來呢,有查出到底怎麼回事嗎?”離落問道。
壯漢苦着臉搖了搖頭,“別說查案了,那縣太爺自那日親眼目睹了慘景後,嚇得連門都不敢出,官兵也不敢再查下去,大家都忙着保命,自顧不暇,這事就沒人管了。”
“那日後還發過同樣的事情嗎?”離落繼續問。
“原本只要不靠進那棘從,倒也相安無事。可昨夜有人在自己家裡也遭到了襲擊,被發現死在了牀上,被單枕頭都完好無損,人卻變成了乾屍。估計是沒人送上門去,這妖物自己尋來了,今晚還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所以大家都忙着逃命呢,我也打算去隔壁城躲一躲。我勸你們也不要在這裡過夜,趕緊離開吧。”
“爺爺,你怎麼看?”離落從九幽出來後,也沒有改口,繼續叫秦老爺爺,感覺這樣更親近些。
“老頭子我現在餓得沒有力氣,哪有精力來想事情,先填飽肚子再說。”秦老有氣無力的說道。
離落輕笑一聲,秦老就是那種天大地大的事情都不如吃飽這件事大,“好吧。這位大哥,請問此地可還有客棧營業,我們一路走來幾乎都閉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