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心是誰?”
“你不知道藍玉心?”離落差點跳了起來,“你下令抓的人連人家名字都不記得麼?”
慕辰逸表情也嚴肅起來,正色道:“本宮這幾日都在御書房,昨晚纔回來,你說本宮下令抓人,到底怎麼回事?”
聽到他這麼說,離落反而安靜了下來,她瞥了一眼窗外,“我就覺得事情不對勁,果然連你也被設計了麼……”
接着離落便將藍玉心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等着慕辰逸開口。
慕辰逸聽後半晌沒有說話,他起身走了個來回,才緩緩說道:“晟涵中毒的事情本宮有印象,記得當時杖斃了她房裡的兩個宮女,後來事情就交給了易彪調查。”說到此慕辰逸攥起了拳頭,看得出他心緒起伏難以平復,指節都發白了,只是礙於在離落面前,沒有表現得太明顯。
雖然慕辰逸話說沒說明,但離落已經大致猜出來了,昨日之事是那個易彪所爲,他作爲太子親信,擁有太子手令不奇怪。若是沒有離落來此一遭,慕辰逸只會當藍玉心居心叵測,易彪只按照自己的吩咐解決了這件事情。
可是離落已經將藍玉心冤屈的事情告知了慕辰逸,還特意說了有可疑的人蔘與了此事,而且易彪若是想要緝拿藍玉心,何必多此一舉通過京兆尹,又讓其不要聲張,簡直就是像特意讓別人知道此事和太子有關一樣,如此一來易彪的行爲就很可疑。
想來慕辰逸還是不敢相信易彪會背叛自己,所以他纔會那麼剋制,沒有完全相信離落的話,也沒有和她說的太多。
“此事本宮會好好調查,如果真如所說,本宮會命人放了那女子的。”
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離落也不想多做停留,她起身朝窗戶走去,想了想,還是轉頭對慕辰逸說道:“現在朝中局面複雜,各路牛鬼蛇神都聚集在京城,四大家族、蠱巫以及江湖人士,殿下請小心身邊的人,莫要步了拓跋太子的後塵。”
說完便推開窗戶,足尖一頓,身影就消失在屋檐之後。
她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要步拓跋勇的後塵?
想到孟丹國的宮變,還有自己近來的怪病,以及木一安隱隱說過他是中了蠱蟲,慕辰逸心中一突,離落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難道說自己身邊也有蠱巫嗎!
離落這麼提醒慕辰逸,是因爲她總是會想起當初看到他身邊的那個黑袍人,還有魏牧和身邊會巫蠱的那個隨從,現在還完全搞不懂他們的意圖,提防着一些總不會錯。
這也是種試探,若慕辰逸本人蔘與了巫蠱之事,聽到離落這麼說肯定會忌憚,行事也會收斂一些;若是慕辰逸完全不知情,那麼離落這句話便會引起他的注意,蠱巫想要對他下手就會變得困難。畢竟一國太子若是出了事,對朝局的影響實在太大了,離落雖然曾經恨不得慕辰逸去死,但眼下局面已經夠混亂的了,慕辰逸活着對他們而言要更有利。
離開東宮後,離落去見了池墨飛。
池墨飛打探到的消息與筱雯透露的差不多,因爲無法順利收購到紫萸刺,這幾個月來,馥香坊的生意的確開始下滑。而且紫萸城也毀了,以後能不能保證充足的貨源也說不準,所以藍玉心開始研製新香。
耗時數月,新香雖然還沒正式製作售賣,但很多京城貴女都知道了藍玉心手裡有新香的消息,紛紛遣了丫頭婆子來打探。
對於女子而言,能優先嚐試從未出現過的新香,是一種可炫耀的資本和談資。尤其是馥香坊作爲金鑾最大的香坊,有口皆碑,加之藍玉心的個人魅力,都是衆人對其放心的原因。
而這次的新香是藍玉心親自研製,又反覆調試而成。她自己用了也很是喜歡,外出的時候,其他夫人小姐聞到了她身上的香,也會討些回去。藍玉心便趁機送出了很多,讓她們送給姐妹使用,然後將感受告訴她,好再改進。
藍玉心接管馥香坊後,自己也是花功夫學了辯香、制香的手藝的,她對香料的熟悉程度不敢說第一起碼也是第二的,怎麼可能將塔乾粉混入新香中,而且收到新香的貴人不少,其他人也沒有出現過王晟涵的情況。最重要的是,王晟涵手中的香並不是藍玉心給的,而是其母,也就是監察御史王數的夫人託人送進宮的。這中間經歷了幾道手續,誰知道是那一環出了問題,因此就緝拿了藍玉心問罪實在太冤屈了。
另外華二爺在馥香坊生意下滑的時候就按捺不住跳出來了,三番五次找華老夫人說藍玉心的壞話,也不知他給華老夫人灌了什麼迷魂湯,藍玉心被迫將馥香坊的原料採辦交給他負責。而這個華二爺吃喝玩樂在行,做事完全沒個章法,全憑喜好,已經與藍玉心發生了好幾次爭執。
據店裡的夥計透露,這個華二爺最近與一個叫司武的人來往密切,二人經常相約喝酒吃飯。池墨飛只查到那個司武是個江湖人士,來京城好像是爲了探親,不知怎的與華二爺勾搭上了,就在藍玉心出事頭一天,兩人還相約着去賭馬。
是了,這個司武絕對有問題。
閃電跟蹤華二爺去見一個神秘人,說那人武功不弱,很有可能便是這個司武。
而且,離落從筱雯那裡得知,藍玉心之所以會出現在賭馬場,就是爲了見司武。
那日她聽聞華二爺要與司武去賭馬,特意跟了去,想要當面和那人談一談,因爲女人的直覺讓她對突然出現的司武很是忌憚和不安,雷厲風行的藍玉心選擇當面質問,可惜那日並沒問出什麼結果,司武似乎只是個沉迷酒色財氣的浪士,難怪與華二爺臭味相投。
可是藍玉心並未放鬆警惕,回來便和華老夫人說了華二爺近日的行爲,說要收回他負責原料採辦的職權。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這事觸怒了對方,第二日一早京兆尹就來拿人了。按照高鬆的說法,京兆尹接到了匿名舉報信,因爲涉及了太子殿下,他才下令拿人的。而藍玉心最後被易彪帶走送去了刑部大牢,其中肯定有那個司武的手筆。
池墨飛沒有查出司武的真實身份,但離落已經將此事交給了葉九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的背景挖出來。
葉九也調動了刑部的暗子,得知藍玉心雖然受了點罪,但性命無憂,安排了人暗中照應着,一旦出現異變會直接將藍玉心從牢裡撈出來。
再說慕辰逸自離落走後就一直待在書房,傍晚時分,易彪在門口說有要事請示。
“進來吧。”慕辰逸的語氣與平日無異。
易彪推開門快步走了進來,恭敬的朝慕辰逸說道:“殿下,祭典當日的安防已經安排妥當,京兆尹的會提前安排護衛駐紮在相國寺,禁衛軍步軍司帶領兩千人隨行,御林軍吳總統領留守皇宮。”
“這次祭天沒有女眷,相國寺離得也近,兩千禁衛軍倒也夠了。”
慕辰逸淡淡的說着,隨意的抽出一卷書,回到位子坐下,瞥了一眼易彪,狀似無意的問道:“晟涵中毒那事查得怎樣了?”
易彪一愣,驚訝的看了一眼慕辰逸,見他翻着書頁沒什麼異常,說道:“殿下近日繁忙,許是不記得了。昨日屬下彙報過此事,害得側妃娘娘中毒的罪魁禍首已經找到,是馥香坊的當家華夫人。關於如何發落,當時殿下讓屬下看着辦,於是屬下讓京兆尹捉拿了人審問,那華夫人也招認了,現在被押在刑部大牢,擇日處以極刑。”
慕辰逸挑眼看向易彪,他和自己說過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易彪見狀趕緊說道:“昨日殿下從皇后娘娘宮裡出來後,讓屬下去落實祭天安防之事,就是那時……”
慕辰逸恍然記起,依稀易彪是和自己說過晟涵中毒的後續事情,但那時他想着其他事,加上王晟涵本身是個性子不冷不熱的,並不討他喜歡,所以對她中毒之事也沒多上心,易彪提起的時候他就隨口說讓他看着辦,沒想到竟然被算計了!
攥緊拳頭,慕辰逸瞥了一眼恭敬順從的易彪,他跟在自己身邊有七八年了吧,即便現在得知離落口中的事情果然是他做的,慕辰逸還是不願相信他會背叛自己。
他實在太瞭解自己了,知道自己不會將一個不受寵的側妃中毒之事放在心上,所以大膽的借用了自己的名義緝捕了藍玉心,若不是離落前來提醒,慕辰逸根本不會注意到什麼不對勁,反而認爲易彪有效的解決了此事。
但知道了實情之後,再看易彪眉頭都不皺一下的說謊,什麼京兆尹拿人審問,華夫人認罪,這些根本子虛烏有的事情他都能捏造出來騙自己,發現這一點後,慕辰逸止不住的一陣陣冒寒意,指甲戳進手心帶來的疼痛才讓他忍住滔天的憤怒,沒有當場拔出劍橫在對面人的脖頸上,問他爲什麼背叛自己!
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是和藍玉心有過節,藉着自己的名義除去她?即便是這樣,易彪這個人也再不可信了。
只是眼下,還不能打草驚蛇。
慕辰逸不動聲色的說起了其他事,似乎剛纔真的只是突然想起來一提,得知結果後便沒興趣追究。
易彪看上去與平日無二般,順着慕辰逸的話提出自己的想法,兩人在屋裡又說了半盞茶時間的話,他才告退離去。
等易彪走後,慕辰逸獨自在書房待了一會兒,東宮的安防一直都是易彪在負責,如今想來便有些心驚,難怪離落今日來找他還要避開宮裡的守衛,連她都覺得自己身邊的人不可信吧。只是現在不知道易彪的意圖,貿然換了守衛只怕會引起他的警戒。
不過明面上的人不動,卻可以暗中部署,幸好自己有所準備,看來得出動夜魂了。夜魂是慕辰逸暗中培植的一批死士,雖然不過二十一人,但這批死士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只聽命於他一人。
這些年夜魂幫着慕辰逸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情,暗殺敵對陣營的官員,勾結某些地方官員與商賈從而獲得巨大的利益,還有各種情報的收集。
夜魂的存在是易彪也不知情,他只是感覺出太子殿下暗中還有一支幫手,卻不清楚其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