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趙佶離開汴京前,童貫從晉陽趕了回來。在太上皇眼裡,滿朝文武中,能打仗的,還得數童貫童樞密。童貫童樞密車馬勞頓趕入汴京,連府邸都沒顧得回,就直接入宮,覲見太上皇趙佶去了。
趙佶聞聽童貫求見,大喜,忙令傳將進來。童貫急入宮中,來到寧壽宮中。童貫跪伏在地,放聲大哭道:“聖上啊!臣等無能,讓聖上受驚擾了。”趙佶也哭着從座椅上下來,攙扶着童貫道:“俺等候卿久矣,卿終於回來了。好,好,卿回來了就好,卿快快調集精兵三千,隨俺南下,去亳州上香。”
童貫道:“臣在晉陽,無時不在擔憂着聖上安危。臣要從晉陽趕回汴京,勤王護駕,譚稹、張孝純等晉陽官員極力阻止,不想讓臣返回京師,要讓臣在晉陽主持防務。聖上的安危乃天大的事,臣力排衆議,返回京師,保衛聖上來了。”
“好!好!”趙佶連聲說道:“晉陽防務乃小事,京師防務纔是頭等大事。目今,俺已禪位於太子,竟是防務由新帝主持,你只管護送着俺亳州進香便是。”
童貫叩頭道:“臣心中只有太上皇,臣唯太上皇之令是從。”
“好!好!好!”趙佶心中甚是滿意,連道三聲好,然後又說道:“待卿與朕南下後,南方兵馬藉由卿統率節制,要確保南方安寧。”
童貫道:“臣謹遵太上皇旨令。”
童貫隨即出宮,準備兵馬去了。
新帝趙桓聞報,童貫童樞密自晉陽返回京師,覲見太上皇后,又調集精兵三千,護送太上皇前往亳州進香。
趙桓聞報,大驚、此時太上皇離京,必然動搖京師軍民信心,造成更大混亂,不利於京師防衛。趙桓急忙趕往寧壽宮,去覲見太上皇趙佶。
這時候,趙佶正在童貫等人擁簇下,往寧壽宮外走。趙桓見狀,忙衝趙佶一拜,問道:“太上皇將欲何往?”趙佶道:“童樞密從晉陽返京,爲父同童樞密一道,前往亳州進香。”趙桓見說,急道:“太皇,目今汴京防務最爲吃緊的時候,太皇此時離開汴京,將動搖汴京軍民信心,兒皇懇請太皇留在汴京,鼓舞汴京軍民保衛京師之決心和意志。”
徽宗心想,俺禪位於你,就是爲了讓你承擔京師防衛之責;與其我留在京師,冒着身家性命,擔此天大的責任,還禪位於你作甚?!該你承擔的責任,你就要義無反顧、責無旁貸地承擔起來,我一個退了位的太上皇,你留俺呆在京師作甚?!如此想着,趙佶對趙桓說道:“有兒皇在,我一百個放心。我去亳州進香,保佑俺大宋江山社稷萬年長青。你退下吧!”
說畢,不待趙桓再說什麼,趙佶便在童貫等人的擁簇下向宮外急走。趙桓見狀,急了,急忙追趕幾步,追趕上了太皇趙佶,伸手拉住了趙佶的衣袖,懇求道:“太皇將大位禪讓於兒臣,兒臣還需太皇扶持,至此危急之時,太皇你不能走!”
趙佶見狀,勃然發怒道:“成何體統?!你乃當今□聖上,只管管你的事便是,強留我作甚?!還不退下!”說畢,強行甩開趙桓拉扯他衣襟的手,在童貫等人擁簇下,向宮外走去。
趙桓愣了一下,忙衝童貫喊道:“童貫!你乃朝廷樞密使,你待往哪裡去?你作爲朝廷首席軍事大臣,貽誤了軍事大事,朕唯你是問!”
童貫回首道:“臣保護太上皇進香,此乃最大的事。待臣護送太上皇至亳州後,隨即返京,主持汴京防務。”
說畢,童貫等人擁簇着趙佶走了。
寧壽宮中,趙桓煢煢孑立地站着,無奈地嘆了口氣。
汴京城中,聞聽到金軍已經渡過黃河,正在向汴京進發,整個汴京城裡就亂成一套。隨即,又有太上皇離京,前往亳州進香的消息傳出,大戶人家便都知曉了,眼看着汴京不保了,連太上皇都南方避難去了,我們還留在汴京作甚?等着金人屠殺呀?故此,汴京城中大戶人家,也都收拾了細軟,向汴京城外逃去。
汴京城中普通軍民百姓聞聽太上皇趙佶亳州進香,也蜂擁而出,欲隨太上皇南去。汴京南門,擁擠得水泄不通。一時間,跟隨太上皇出城的百姓有數萬人之多。
皇宮紫宸殿中,欽宗趙桓高坐於龍椅上,下面站着耿南仲、張邦昌、吳敏、唐恪、張叔夜、李綱、秦檜等大臣。耿南仲乃欽宗趙桓的老師,時任左丞相。張邦昌、吳敏、唐恪皆朝中太宰、太傅,位高權重,無奈皆是些主和派,主張與金人講和。張叔夜、李綱、秦檜是當時的主戰派,強烈主張抵禦金國入侵,將金國兵馬驅逐出國境。
當時,趙桓將他們召入大殿,商議對金計策。主和派與主戰派吵得一塌糊塗。
耿南仲是欽宗老師,一直陪了欽宗十多年,欽宗對其甚是信任。欽宗希望耿南仲給出最符合實際的建議。耿南仲提議,放棄汴京,移駕南移,以時間換空間,召集天下兵馬,逐漸集結於長江流域,形成強大的軍力,與金兵大戰,並驅逐金兵北去。耿南仲道:“啓奏聖上,暫棄汴京,移駕南行,這是最可行的做法。汴京無險峻天塹,北面除了黃河之外,皆平川闊地,無險可據,難守易攻,無以阻擋金寇鐵騎南下。目今,金寇鐵騎已渡過黃河,正在向汴京急進,而朝廷此時難以組織起強大兵馬,此情形下,暫棄汴京,移駕江南,以時間換空間,待天下兵馬集結完畢時,聖上御駕親征,揮師北伐,驅逐金寇於北疆之外,此乃萬全之策。”
欽宗趙桓聞言,大喜,忙道:“老師所言極是。”
左司諫秦檜見狀,邁前一步,望欽宗一拜,高聲奏道:“啓奏聖上,左丞相所言乃誤國之言。汴京城牆堅固,城內有百萬百姓,駐紮有十餘萬禁軍,足以抵得上險峻天塹。打仗打的是意志,是勇氣。目今,聖上穩居城中,百姓軍民團結一心,區區十餘萬金兵,如何撼動得了汴京?假若聖上此時移駕南行,必然造成京師混亂,汴京不保也!假若京師不保,金兵鐵騎,隨時可追上移駕南行的聖上,那時候,何以拒敵?以臣之見,聖上萬不可輕移大駕,以免後患無窮。”
秦檜此言,把欽宗趙桓給嚇住了。趙桓心想,呆在京師,尚有堅固城牆,有十餘萬禁軍守衛,真要離了京師,那金兵追趕了上來,何人來保駕護航?豈不是要丟了性命!如此一想,欽宗又不敢移駕離京了。
見欽宗皇帝猶豫不決,尚書右丞、少宰張邦昌出列稟道:“啓奏聖上,固守汴京,固然沒有問題;問題是,假若汴京不保,那時候該當如何?”奏畢,張邦昌轉首怒視着秦檜道:“秦大人說話行事,甚是孟浪!你莫要拿聖上萬尊之軀做賭注。俺問秦大人,你敢保證京師萬無一失?你敢保證聖上萬無一失?”
秦檜見狀,說道:“張少宰,就事說事,莫要拿聖上來壓人。目今,聖上留在京師乃最安全之做法,你提議聖上移駕南行,俺且問你,你能否保證聖上萬尊之軀安然無恙?你若能保證,請留下字據,任由你護衛着聖上,移駕南行。”
張邦昌乃何等精明之人,這個保證他怎麼能作?這個字據他怎麼能留?故此,張邦昌辯解道:“俺非是一定主張聖上移駕南行,俺的意思是當與金國講和,讓他們退兵。”
太常少卿李綱見狀,邁前一步,奏道:“啓奏聖上。移駕南行,萬萬不可!與金國講和,也不是不可,但前提是能重創並阻止金軍。假如不能給金軍於重創和阻止,與金國講和就是一句空話。那金國若那番仁慈,怎麼可能進攻俺大宋?!所以,對金軍必須一戰,否則無法實現所謂的講和。”
“你那是逼和!”張邦昌道:“假若能重創金軍,又講和作甚?直接把金軍打將出去就是了,咱大宋兵馬沒那個實力嘛!我說的講和是給金國金幣,甚至割讓邊關疆域,換取金國退兵,待朝廷養精蓄銳後,再奪將回來,以擺脫目前困境。”
假若能用金幣買來和平,欽宗也是願意去做的。欽宗現在最亟待的是接觸京師危急,給金國些金幣、土地,欽宗時可以接受的。
聽了張邦昌的話後,欽宗頻頻點頭。
開封牧張叔夜出班奏道:“啓奏聖上。輸給金國金幣,割讓土地給金國,以換取金國退兵,此舉萬萬不可。那金國貪得無厭,得隴望蜀,永遠沒有滿足之時,咱大宋豈能將江山社稷全給割讓給金國?臣贊同李少卿之見,目今朝廷唯有組織兵馬,與金軍大戰,逼和金國,方是上策。”
耿南仲嚷嚷道:“書生意氣!打仗雖說憑勇氣,但實力不能不講。任何時候,都要現實,莫要僅憑意氣。”
以耿南仲、張邦昌爲首的主和派和以李綱、秦檜爲首的主戰派當殿大吵,互不相讓,鬧得欽宗無所適從。欽宗正焦頭爛額之時,宮外傳報進來,開封府尹徐策聞聽府牧張叔夜在宮中議事,因有緊急情況,特來彙報。
張叔夜望欽宗一拜,高聲說道:“啓奏聖上。既是臣屬下有事相報,臣就此告退。”
欽宗道:“傳開封府尹徐策入殿,朕也要聽聽究竟何事如此緊急。”
執殿官遂傳開封府尹徐策入殿。
徐策如殿後,跪伏於地,給欽宗叩首。
欽宗道:“徐府尹入宮尋找張府牧,乃是爲了何事?”
徐策起身,望欽宗一拜,奏道:“啓奏聖上。童樞密倍護太上皇出京,說是前往亳州進香。數萬名城中百姓軍民,皆隨同前往,蜂擁出城,下官特來稟報。”
欽宗聞奏,大吃一驚。童貫護送太上皇前往亳州進香他知道,但數萬百姓皆欲遂太上皇前往亳州,這個情況,欽宗不知道。欽宗心想,城中百姓皆南去了,汴京城誰保?故此,欽宗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