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算,定了幹。
函普和完顏冒得談好條件後,立即行動了起來。
函普首先來到的是緊鄰完顏部落、正跟完顏部落打得不可開交的哈赤部落。
函普心想,先把正打着的給勸開了,就等於給其他準備打的部落樹立了個樣板,其他部落的事情就好辦了。
來到哈赤部落的函普,直接找到了哈赤部落的酋長得滿乎圖。
對於函普,得滿乎圖聽說過,知道是個有德行、有才智的老頭;只是因爲函普在完顏部落的地盤上討生活,故此未能相識。
函普來到得滿乎圖大院前,故意裝出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顫顫巍巍地走入了得滿乎圖的大院。
正坐在大院中曬着太陽,想着心事的得滿乎圖,見顫顫巍巍走進一老頭,忙站起身來,迎了過去,招呼道:“老先生是哪兒人?我怎地從未見過?”
函普自我介紹道:“尊敬的哈赤酋長,我乃函普,是從高麗國來的,現在在完顏酋長的地盤上討生活,主要以打漁爲生。”
得滿乎圖聞聽是完顏部落那位賢惠的老頭來了,看上去又一幅顫顫巍巍、老態龍鍾的樣子,遂連忙與函普見禮畢,招呼着函普坐了。
得滿乎圖問函普道:“尊敬的老先生,我知道你是個有德行的人,也非常歡迎你來哈赤部落做客;只是,我怎麼看你走路顫顫巍巍的,敢情是生病了嗎?”
函普答道:“非也!尊敬的酋長,實是函普年紀偏大,身體已大不如前了;特別是近期來,不知怎的,平添了渾身顫抖的毛病,想來是離死不遠了。”
得滿乎圖聞言道:“老先生莫要這樣說,咱女真人的羊吃的是中草藥,喝的是純淨水,養人呢!你只管吃咱女真人的羊肉,喝咱女真族的奶茶,我保管你活過九十九去。”
函普聞言大笑,說道:“太謝謝酋長了!借您的吉言,俺就活它個九十九歲吧。”
得滿乎圖聞言也大笑。
笑畢,得滿乎圖招呼下人上茶,招待函普。
幾個下人獻上了手抓羊肉酥油奶茶油果子等吃食。
得滿乎圖招呼着函普吃。
函普望着擺了一桌子的美食,裝出饞得要流哈喇子的樣子,但就是不吃。
得滿乎圖見狀,說道:“老先生因何不吃?是做的不好嗎?”
函普聞言說道:“謝謝酋長,我今天來,是有事情和酋長商量來的,在事情沒商量成功以前,我不吃酋長的任何東西;若是事情商量成功了,酋長能否送我一隻吃的是中草藥,喝的是純淨水的羊?我牽回家去,宰了後慢慢吃去。”
得滿乎圖聞言大笑道:“老先生說笑話了,我這麼大的草原,成羣的牛羊,全都吃的是中草藥,喝的是純淨水,多得數都數不過來,把那麼一隻羊,算個多大的事情嘛!老先生只管吃、只管喝,既是事情商量不成功,我也送你一隻羊,你只管牽回去宰了吃去。咱女真人,啥都缺,唯獨不缺牛羊嘛!”
函普也笑道:“玩笑!玩笑!”
玩笑開畢,函普一臉嚴肅,沉穩地說道:“尊敬的酋長,俺發現一個問題,不知您感覺到沒有?”
得滿乎圖聞言,不知道函普說的是什麼問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癡呆呆地望着函普問道:“老先生髮現什麼問題了?這個我真沒感覺到。”
函普道:“尊敬的酋長,我想問問,最近以來,你們爲甚和完顏部落仇殺不止?”
得滿乎圖聞言,憤然說道:“完顏部落的兒郎,殺了我們哈赤部落的女人,甚是可惡!”
函普“哦”了一聲後說道:“原來如此!”
得滿乎圖看着函普,問道:“老先生,您經多識廣,我想請教下您,像這樣的情況,您說我們不仇殺行嗎?!老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最近以來,我們和完顏部落已經打鬥了好幾場了,到現在爲止,我們反多殺了他完顏部落兩人,現在正等待着他來報仇呢!”
函普聞言,又“哦”了一聲,說道:“那是肯定的,以你們女真人的規矩,完顏部落要殺你們四個人呢。”
得滿乎圖大聲回道:“要那樣,我就再殺他八個人。”
函普道:“那完顏部落又要殺你十六人。”
得滿乎圖憤然答道:“那我就翻倍殺他三十二個人!”
函普道:“那完顏部落就再殺你們哈赤部落六十四個人。”
得滿乎圖道:“那我們哈赤部落就再殺他完顏部落……”數字上了百,得滿乎圖一時算不出來了
函普接上說道:“那你們就再殺他一百二十八個人。”
得滿乎圖說道:“對呀!我們就再殺他一百二十八個人。”
“對什麼呀?!”函普道:“尊敬的酋長,你仔細算算,你們哈赤部落滿共有多少人?”
得滿乎圖眨巴着眼睛說道:“三百來人呀!”
“對呀!”函普道:“你哈赤部落滿共纔有三百來號人,你再殺人家完顏部落一百二十八個人,人家完顏部落就要再殺你二百五十六個人,那樣的話,不是把你哈赤部落的人基本上殺完了嘛!你們就這樣一直相殺下去?地不種了?牛不養了?羊不放了?男人殺死了,女人們咋辦?女人被搶走了,男人又怎麼辦?哈赤部落不繁衍生息了嗎?準備滅種絕後嗎?!”
聞聽了函普這一番話,得滿乎圖一時語塞。
函普緩了口氣,續說道:“尊貴的酋長,爲什麼不這樣想,誰殺了你們的女人,你們就找誰償命便是,爲何而要滿羣族去復仇呢?”
得滿乎圖聞言,又是一怔。
函普續說道:“尊敬的酋長,我發現,你們女真各部落之間,因爲草場、水源、獵物等雞毛蒜皮的事情,常常大打出手。打鬥中,對方殺了你們一個人,你們必欲殺對方兩個人;對方被你們殺了兩個人,他們又必欲殺你們四個人。你們一天到晚,就因爲廝殺,耽誤了多少事情?若是不廝殺,你們人口可以不減少,騰出來的時間可以放牧,唱歌,跳舞,爲什麼非要不停地廝殺呢?這樣的廝殺,何時纔是個頭?你們自己煩心不煩心?”
那當然是煩心了!得滿乎圖心想,不是我願意廝殺,是對方殺了我一個人,我不殺了他兩個人,那我這個酋長還有啥威信?還怎麼領導和凝聚全族的人?
現在可好,我多殺了他兩個人,他必然要殺我四個人,我不準備廝殺怎麼辦?他若是來報仇,殺了哈赤四個人,我必須去殺他八個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不得不這樣呀!
函普看着得滿乎圖,揣着着得滿乎圖的心思,說道:“其實你們完全可以不這樣廝殺呀。”
得滿乎圖聞言,心裡暗道:可不是嘛!你以爲我願意一天到晚地殺殺殺?!問題是完顏不行,是他要殺殺殺的!就這麼個情況,我能咋辦?只有奉陪唄!
雖然如此,函普的一番話,還是說動了得滿乎圖,也有了不再無休止廝殺的心思。
函普一番話,直說到了得滿乎圖的痛點上,得滿乎圖聞聽後,心裡感觸良多;然而,得滿乎圖心想,函普不過是從高麗國流落到女真的一個老頭而已,他說的再好,有個啥用?不管用呀!管用的話得由管用的人來說才管用哩。
得滿乎圖並未想到函普是受完顏冒得委派而來的。
函普看了看得滿乎圖,琢磨着得滿乎圖的心思,知道得滿乎圖已經有點動心了,遂繼續說道:“我看尊貴的酋長,也是個大智大悟的人。你想想,你們被殺了一個人,就跟人家沒完沒了地打,全族都參與進去了,這得費多大的勁?再說了,如此打來打去的,太沒有意思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不如就依我見,誰殺了你的人,你找誰償命,不要連累其他無辜的人。比如,你們部落的老三,被另外部落的老四給殺了,那你們就去對方部落,把他們的老四給殺了就行了,再不要亂殺他人。這個事情,放到對方部落也是這樣,你們不就省去了無休止的鬥殺?”
得滿乎圖聞言道:“老先生的這番話說得太好了,這個辦法也太高明瞭。”
函普聞言笑笑,又說道:“還有比這好的話和高明的辦法呢,尊貴的酋長,您願意聽嗎?”
得滿乎圖聞言,嗔怪地道:“咋纔是個願意聽嗎?是太願意聽了,就怕你不講啊!賢能的老先生,你只管說,我聽。”
函普一步步地引着得滿乎圖入巷。
函普遂繼續講道:“尊敬的酋長,部落之間,凡有鬥殺,只誅首亂者一人,然後讓對方賠償財物,這樣一來,你們不但避免了死傷更多的人,而且還能補償因此而造成的損失,這不是更好的話和更高明的辦法嗎?尊貴的酋長,您想想,你們一年到頭,逐水而居,遊動放牧,不就是爲了積攢點錢財嘛!只要他對方的錢財多,你就讓他打唄,不怕他錢財到不了你的衣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