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小高是要說起他遇見蘇玉香的經歷,沒想到他卻興沖沖地問道:“你們是怎麼從樹林裡那批野人手中衝過來的?”
我怵然一驚,反問道:“你遇見那批兵人了?”
小高點點頭,興高采烈地答道:“何止遇到了……我現在還是他們一族中的貴賓呢!”
我詫異地問道:“他們沒開槍打你?”
小高笑道:“我看見你留下的危險訊號,就棄車一路潛行進了樹林。才走了不遠就遇到了這批野人……我本來以爲這次死定了,沒想到他們看見我手裡拿着的棍子,立刻恭恭敬敬地把我請進了樹林。不但招待我吃了一頓叢林大餐,還表演節目給我看哪!哈哈……”
我奇道:“就是你從永生教得來的棍子?”
小高拍了拍身後的揹包,那根黃色的棍子正有大半個頭露在外面,依然是毫不起眼的樣子。小高笑道:“可不就是這一根!”
難道這批兵人也和黃蟲有關?我想到在黃蟲意識世界中見到過天外文明使用棍子敲打它身體的情景,看來樹林中的兵人也很可能是這個文明留下的產物,甚至有可能就是黃蟲所生產出來的克隆人!
小高淡淡地繼續說道:“後來我一路順着你的信號追蹤到這裡,正好遇見那位傣族姑娘在洞口。我和她狠狠打了一架,才知道都是要進來救你的,就一起進山洞找你們了……”
我知道他雖然說起來輕描淡寫,但是在兩軍激戰的夾縫之間潛入到這個山洞,期間不知吃了多少苦頭,經歷了多少驚心動魄的戰鬥,只是不願當着我的面提起罷了。以我們之間的交情,自然也不必爲此特意感謝他一番,於是問道:“那兩批人交戰的情況如何?”
小高曬道答道:“估計是兩敗俱傷的可能性大一些。毒梟手下的人雖然多一點,但是戰鬥力卻要稍差於這批僱傭兵!”
這個推斷和君蘭依靠聲音做出的判斷相符,我忍不住皺眉說道:“按理說他們兩幫人應該是拴在一根線上的螞蚱,怎麼可能自相殘殺起來呢?”
小高鬱郁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永生教似乎也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居然提前就請了這麼多僱傭軍來!”
他這樣一說,我也頓時想起這批僱傭軍早在敵人沒有殺到之前就已經做好防禦準備了,似乎永生教內部早就料到毒梟要翻臉一樣!一支戰力強勁的僱傭軍,還是作爲早有防備的防守方,攻擊這樣的軍營無疑需要付出相當慘痛的帶價!
可以想象經過這樣一場慘勝,毒梟自己也會元氣大傷。別說無法應付連接下來君蘭方面的圍剿,就算能否繼續在金三角立足都成了問題……而即便這樣,毒梟仍然不計傷亡地攻擊了這裡。雙方發生了什麼樣的深仇大恨?
就在這時,前面的君蘭回過身來遠遠打了個手勢,示意出現戰鬥,要我立刻過去。
我匆匆跑了過去,低聲問道:“怎麼了?”
不等君蘭回答,我已經聽到了沉悶的“噗噗”聲,應該是子彈透過消音器發射的聲音。
我順着聲源望去,立刻見到十幾名穿着長袍的永生教信徒,在山間的小徑上匆匆忙忙地奔跑着,一邊跑一邊回頭射擊。另一個方向,也有五六名穿着野戰服的人,大概在他們身後二百米的地方,同樣一邊追趕一邊朝他們開槍還擊。
奇怪的是,雙方的槍上都安裝着消音器。前面逃跑的人腰上掛着手榴彈、後面的人身上揹着火箭筒,卻都不肯拿出來使用。就好像約定好了上演一出追擊默劇一樣,如果不是子彈擊打在樹木上發出叮噹的響聲,幾乎會讓人以爲那裡根本沒有發生一場戰鬥!
永生教的人數雖多,但是明顯沒有經過專業的戰鬥訓練,不一會就被射殺了三人,其中就有一名是身穿灰袍的長老級人物。只見另一名灰袍人立刻朝他身邊跑了過去,從他屍體上翻出一樣東西,揣進懷裡。
我看在眼中,立刻輕呼道:“石板!那是控制黃蟲所用的石板!”
君蘭臉色一變,低聲說道:“先讓他們自相殘殺。咱們暗中跟上去,必要的時候再出手。”
蘇玉香啞聲說道:“我就不去了,我怕我留不下活口!”
我看了蘇玉香一眼,知道她因爲族人被戰火無辜牽連,此刻心中殺意滿盈。能夠壓下性子帶着我們潛逃已經算是非常理智,的確不適宜面對前方的敵人。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點點頭,朝後面的小高打了個手勢,讓他帶着潘家夫婦隱藏起來。
君蘭和我肩並着肩,在草叢中迅速朝着戰場移動。遠遠看見又有一名灰袍長老被子彈擊中,這一次他的同伴連搜取石板都顧不得了,徑自一邊開槍還擊,一邊朝後退去。
追趕的人立刻集中火力朝着被擊倒的灰袍人方向射去,其中一人迅速跑到屍體處查找了一番,卻沒有找到相同的石板,惱怒地舉起槍來朝着屍體一陣狂掃。不料卻被永生教的流彈擊中,頓時趴在了他剛纔射擊過的地方!
我心中一凜,低聲說道:“看來他們兩夥人爭奪的焦點,就在這幾塊石板上!”
君蘭點點頭,依舊盯着戰場沉吟道:“你說他們爲什麼不想驚動別人呢?”
我略一思索,答道:“永生教這夥人自然是害怕槍聲會把山下的匪兵引來,至於後面的追擊者爲什麼也這樣就不知道了……”
這時永生教中又一名灰袍長老被射倒在地。旁邊另一名長老立刻怒吼一聲,朝着屍體撲了過去。沒跑出兩步,胸口濺出一蓬血花,同樣癱倒在地上。剩餘的永生教徒不敢繼續上前,紛紛後退着朝敵人射擊。
追趕的人很快在倒地的灰袍長老身上搜出了兩塊石板,頓時歡呼一聲,將石板收進後背的行軍囊裡。周圍的同伴看在眼裡,全都露出十分興奮的神色,追趕的愈發迅速了。
此刻逃跑的永生教衆已經只剩下五人,而其後追趕的人卻還有三名。估計用不了多久,即將被全殲在山林裡。剩餘的永生教徒已經顧不得隱藏行跡,立刻掏出手雷扔了過去,暫時迫開了追擊者。
我忽然看到永生教的一名灰袍長老身形閃爍,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連忙朝他指了指,叫道:“你看那人!”
君蘭應聲看了一眼,恍然說道:“原來是他出賣了咱們!”
原來那名長老赫然是給我們檢查身體的赤腳郎中!只見此刻的槍林彈雨當中,依然有兩名永生教的長老隱隱將他護衛在身後,顯然說明他的地位十分重要,而絕不是蘇玉香所以爲的供奉長老那樣簡單。縱然不是永生教的教主,也必然是相當重要的首腦人物了!
我立刻拉了君蘭一把,叫道:“該出手了,抓住這個赤腳郎中!”
君蘭和我連日相處,早就相當有默契。不待我說完就站起身來,瞄準揹着石板的追擊者就是一個點射,頓時將其射翻在地。
我也同時瞄準另一名追擊者開槍射擊,可惜子彈被樹木擋住了,雖然看見那人身上暴起一團雪花,但是沒有傷到要害。
槍聲一響,兩方剩餘的人員立刻躲在樹後隱蔽了起來。永生教發現被擊倒的是對方,頓時精神大振,紛紛開槍朝着剩餘兩名敵人藏身的地方掃射。
我和君蘭則分頭從兩側朝着沒有受傷的追擊者包抄過去,沒料到這名追擊者十分的狡猾,始終依靠着樹木的掩護行進。不但讓我們都沒有下手的機會,反而又射殺了一名得意忘形之下,忘記隱蔽的永生教徒。
將將要到達可以射擊的位置,幾發子彈擦着我的肩膀呼嘯而過,頓時將我驚出一身冷汗。原來是另一名受傷的追擊者緩過神來,正在從樹後朝我射擊。我只得回過身來,和這名追擊者對射起來。沒想到他又立刻縮回樹後,根本不與我正面對抗。
我剛想要迫近一些,解決這名對手,忽然聽見君蘭驚叫一聲:“小心!”
只聽一聲沉悶的呼嘯聲從我耳旁不遠處劃過,緊接着就是一聲劇烈的轟鳴,泥土紛飛、碎石激射……原來是追擊者眼見被包抄,居然朝永生教的藏匿處發射了一顆火箭彈!
君蘭乘着敵人發射火箭筒的機會,終於衝到了射擊點,將敵人擊斃在地。我卻已經無心射殺樹後僅存的追擊者——永生教的衆人被火箭筒擊中,不知是死是活。眼前這名追擊者反而成了唯一確認的活口,自然需要抓起來詢問一番。
可惜這名悍匪無疑不知道自己對我和君蘭的價值,儼然擺出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來。徑自探出頭,端起槍來不住朝我所在的位置掃射。君蘭怕我受傷,終於忍不住一槍將他爆了頭!
戰鬥結束!
我和君蘭對視了一眼,大聲喝道:“我去收集石板,你看看永生教那邊還有沒有活口?”
君蘭點點頭,端着槍朝永生教衆藏匿之處摸去。
我找到揹着石板的追擊者打開他的軍用行囊一看,不由暗暗叫苦。只見兩塊石板其中一塊已經碎成了幾片,從質地上看類似普通的花崗石,偏偏斷口處卻露出密密麻麻的金屬線來。每條線都有一指寬,上面光澤流動,很像集成電路中的主板。另一塊石板也隱隱斷成了兩截,中間只剩下幾條金屬線連接着……
也不知是這石板過於脆弱?還是這批追擊者故意將成弄成了這樣?我只得把整個揹包從屍體上脫了下來,用手拎着朝君蘭跑去。
被火箭筒光臨過的永生教藏匿處一片狼藉。只見君蘭正從兩具屍體下面拖出一個人來,顯然是爆炸之際,依然被保護着的重要人物,正是那位赤腳醫生!我連忙幫助君蘭將他拉了出來,只見他的胸前焦黑一片,顯然也是不活了。
君蘭將手按在赤腳醫生的頸動脈上試了一下,喜道:“還有一口氣!快找找有沒有急救包?”
我從行軍囊中取出急救包交給君蘭,說道:“你看看有什麼能用的?”
君蘭翻了一下,取出一支針筒注射進老者體內,低聲說道:“希望他能醒來一會吧……”
話音未落,只聽這位赤腳郎中**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我和君蘭,驚道:“你們居然沒死?”
我重重哼了一聲,答道:“很失望?你既然那麼會相面,怎麼就沒看出自己已經死到臨頭了?”
赤腳郎中微微一掙,頓時疼的滿頭大汗。低頭朝自己焦黑的胸口看了兩眼,慘笑道:“沒想到我李源開居然落得這般下場!”
君蘭連聲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們永生教爲什麼會窩裡反?那些黃蟲產子的記錄都放在哪裡了?”
赤腳醫生李源開微微一愣,反問道:“你們見過那黃聖母了?”
我忍不住啐道:“什麼黃聖母!不過是一條外星蟲子罷了!只有你們這羣神棍纔會把一條蟲子當成神仙來祭拜……”
李源開又急又怒,喝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褻瀆聖物?”
君蘭咳了一聲,緩緩道:“李前輩,那黃蟲究竟是聖物還是蟲子,不妨稍後計較。現在永生教已經土崩瓦解,有些秘密難道您就打算這樣帶到土裡麼?”
李源開微微一愣,黯然說道:“你們已經都知道了,還問什麼?”
君蘭示意我先不要說話,柔聲答道:“我們只是碰巧知道了一些黃蟲的來歷,但是對永生教這些年來的經歷一無所知。還請李前輩跟我們說一說……”
李源開慘笑道:“有什麼好說的?我幾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以後自然不會再有爲人求子的事情發生了,你們還想怎樣?”
君蘭沉聲說道:“以後或許沒有……以前發生的這些,卻不能當作沒發生過!我感覺李前輩並不是那種爲了一己私慾而矇騙世人之徒,何不把永生教的來龍去脈和我們說說,也免得死後還要背上一個裝神弄鬼的罵名?”
李源開微微一震,自語道:“不錯,我是應該說一說……”
君蘭朝我嫣然一笑,眨了眨眼睛。扭頭對李源開說道:“李前輩請講。”
李源開嘆了一聲,緩緩說道:“這件事情,需要從十六年前說起了……”
以下李源開的敘述,按照慣例整理爲第三人稱:李源開的祖上,世代都是赤腳郎中。家中代代相傳的除了醫術,還有一些先天易數和八字相面的本事。
三十六年前李源開正好二十歲,繼承了祖上傳下來的醫術後開始走南闖北,一邊歷練自己一邊給人看病爲生。那時候國內很多地區的醫療設施還不完事,李源開的祖上世代行醫,頗有幾分真才實學,一路上治癒了不少的患者。
那時,正值特殊時期。所處的大環境讓他在懸壺濟世之餘,產生了更大的抱負。希望可以憑藉自己的一身所學,改變社會的狀態,讓更多的人得到救助。
那一年,他被請到西雙版納一個神秘的傣族部落中行醫,並且聽到了求子臺的傳說。
在當時,求子臺卻被稱爲送子臺——按照當地老人的說法,在二十多年前這送子臺除了可以幫助不孕的夫婦懷孕外,同時也是一個棄嬰的所在。因爲當時求子臺還非常靈驗,所以幾乎每天都有從各地慕名而來的夫婦前來求子。因此,也就常常有生育完孩子的夫妻,因爲無力養育兒女,會在夜半時分悄悄把嬰兒抱進這個山洞中,留給前來求子的夫婦收養。
後來由於特殊時期運動,求子臺也被扣上了一頂封建迷信的帽子,遭到了封禁。再加上求子臺也似乎失去了原來的效力,不再靈驗如昔,這裡才平靜下來,漸漸被人們遺忘。只有一些傣族的老人,還會偶爾指點不孕不育的夫婦來這裡碰一碰運氣。
李源開聽到這個傳說,頓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認爲求子臺周圍很可能生長了一些具有催情效果,或者能夠改善男女體質的藥材。於是就提出想要進入其中一探究竟,當地人非常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探查之下,雖然沒有發現預想中的藥材,李源開卻在山洞中發現了求子臺的秘密——他發現山洞中的石板上,刻着許多自己無法瞭解的符號。這些符號和自己所學的周易之術有很多相通之處,每當用部落中特有的銅棍划動這些符號,就會產生無數意想不到的變化……
李源開感覺到,這幾塊石板中必然隱藏着某些驚天動地的大秘密。於是就在當地定居了下來,廢寢忘食地研究這些石板!一轉眼間,十年過去了。皇天不負有心人,李源開終於解開了石板中所蘊含的部分信息——這赫然是一部高級文明,留給地球人的《天書》!
天書中記載了許多高級文明的秘密,以及他們在地球上所做的實驗記錄。其中就包括了他們自天外帶來的異星生物黃蟲,李源開稱之爲——黃聖母!
十九章永生教史
聽到這裡,我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是怎樣從石板中得到記載的?難道那些高級文明也會把這條蟲子叫做‘黃聖母’嗎?”
李源開微微喘息着答道:“不是。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稱呼它……當你用銅棍以正確方法打開石板的時候,就會有一些圖像和聲音直接在你腦中出現。那聲音我根本就聽不懂,很多事情都是依靠圖像猜測出來的……”
看來石板的作用之一,是類似一種直接作用於人的腦部的三維投影裝置,可以把預先存在其中的影響顯示出來。
我恍然道:“所以你看見那條黃蟲可以代人生育,就給它起了個‘聖母’的名字?”
李源開點點頭,說道:“以身代產,不是聖母又是什麼?”
我自然懶得和他爭辯,繼續問道:“那後來呢?你又是怎麼想起組建永生教的?”
李源開平靜地答道:“我既然發現了這個秘密,自然要用來造福一方。可是當時的政府根本就不可能相信這些事情,我也不相信他們會用這個秘密來恩澤衆生……只好以個人的身份組建起永生教。”
李源開通過對石板的研究,發現了求子臺的另一個大秘密。那就是,每一對登上求子臺禱告併成功得子的夫婦,都被石板忠實的記錄了下來。而且這些夫婦所禱告的內容,都是李源開可以聽懂的國語!
我們每個人都曾經禱告過,不管祈禱的對象是誰,其格式必然是:我某某某,在此誠心祈求,實現某某願望云云……有很多人還會在禱告的內容中加上具體的年月和地點,以及對自己身份的詳細描述,比較完整的句子就是——我某某地區的某某,於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誠心祈求,實現某某願望。
這些記錄,按照先後順序被原封不動地記錄在石板之中,後來成爲李源開建立永生教的最大倚仗。他根據記錄中線索暗中查找,果然找到了很多來過求子臺的夫婦,與自己所看到的記錄完全符合——看來這石板不僅有一個放映裝置,同時還具有拍攝存儲的功能,可以將每次激活後所發生的畫面一併存儲起來!
就在這時,李源開發現了求子臺的第二個秘密。原來不只是前來求子的夫婦留有記錄,所有通過黃蟲生育出來的孩子同樣被石板記錄了下來,甚至記錄的更爲詳細——詳細到嬰兒從出生到成長的每一步具體狀況!
聽到這裡,我和君蘭怵然一驚,齊聲問道:“你能不能說的具體一點?”
李源開答道:“我說的還不夠具體嗎?那些石板上面,記錄着嬰兒出生後的具體情況。包括生長、發育、甚至大概的位置……”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沉聲問道:“是以什麼方式記錄的?”
李源開平靜地答道:“圖表、數據,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其實這些東西一直就跟他們父母的記錄放在一起,只不過我一直看不懂而已。後來偶然間才發現,這些數據其實就是對應着所產下的嬰兒。”
君蘭接着問道:“你說這些數據裡面還包括嬰兒所在的位置,難道這個石板還帶有追蹤功能嗎?”
李源開點點頭,答道:“是的,石板會在我腦海中形成一副類似地圖的圖案。每幅地圖中,都會給出一個孩子的標記來!”
我立刻追問道:“還包括這個孩子的身體狀況?是實時傳送的嗎?”
李源開微微一愣,反問道:“什麼叫實時?”
我只得解釋道:“就是這個孩子移動到哪裡,做了什麼,這個石板都能馬上反應出來嗎?”
李源開搖搖頭,答道:“不是。大概每三個月記錄一次,只有一些類似數據的東西……”
我微微鬆了一口氣,腦中一片混亂,隱隱抓住了一些重要的訊息,卻說不出究竟是什麼。只知道這批高級文明生物做出這樣的舉動十分不妥,似乎絕對不是關心地球人的生育問題那樣簡單!
君蘭已經輕嘆道:“這批黃蟲所出的孩子體內,八成包含了什麼追蹤記錄的裝置。看來也是一批實驗品了……”
我立刻大聲反駁道:“不一定!也許那些高級文明只是擔心自己的科技會產生不良效應,或者他們有其他的辦法監控這些孩子,就像近地衛星跟蹤拍攝某個物體一樣!”
君蘭微微一笑,知道我只是不願意接受人類成爲實驗品的事實罷了,也不與我爭辯。
李源開卻緩緩說道:“你們所說的問題,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以我行醫多年的經驗來看,黃聖母所產出的嬰兒與人類直接生育的孩子一般無二,絕對沒有絲毫不同……或者這些天外高人,只是爲了以防不測才這樣做的吧。”
我重重哼了一聲,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插口問道:“還有那些無中生有的、或者失散多年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李源開淡淡答道:“這就是求子臺的又一個秘密了……”
在發現石板對求子的夫婦以及嬰兒都有記錄之後,李源開暗中走訪了許多記錄中的夫婦。卻發現很多夫婦依舊沒有子裔,而記錄中所顯示的後人卻往往都在千里之外,根本沒有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
шшш● ttκan● ¢ Ο 通過調查這些子裔的情況,李源開又發現這些人多數都在25歲到65歲之間,全部都是孤兒或者棄嬰,而且無一例外是從西雙版納地區被發現或者領養的!甚至有幾個人,直接說出自己就是在傣族的求子臺上被收養的嬰兒。
這個情況讓李源開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推測——這些嬰兒根本就不是棄嬰,而是黃蟲爲求子的夫婦所生育出來的孩子!
不知是什麼原因,當年黃蟲收到夫婦的求子禱告後,分成了兩種情況。如果是女性身體可以受孕的,就會立刻採集細胞,製造出雙方的受精卵注入女性**內部;而如果需要黃蟲代爲生育的情況下卻並不是馬上在體內組織生產,只是採集完細胞存入體內,等到午夜時分纔開始產子的過程!
午夜時分,自然不會有夫婦前來求子。更不會有人在求子之後,一直呆到午夜不肯離開。所以黃蟲產出的孩子就被當成了棄嬰,其實只是孩子的父母過早離開了求子臺而已!
聽到這裡,我插口叫道:“不對。我見過黃蟲生產的情景,絕對不是你說的那麼慢!”
李源開淡淡說道:“你說的情況的確有。我在石板中見過最早的幾則記錄中有夫婦禱告完成,即時生產的景象。結果黃聖母在產子後暴起傷人,把求子的夫婦和嬰兒都撞成了肉泥……”
我微微一愣,沉吟道:“我所見到的怎麼是石板發動,保護了求子的夫婦呢?”
李源開默然片刻,緩緩說道:“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事情。我懷疑有人暗中修改過黃聖母的功能,以及石板的作用!”
我眼前一亮,說道:“你是說那些高級生物?”
李源開點頭答道:“根據石板中記錄的影像,黃聖母產子的時間和規律曾經多次改變過。其中就包括保護求子者,後來又幹脆把產子的時間推遲到午夜……這一切不可能是自動改變的。一定是那些天外高人在暗中注意過這一切,順手做的修改!”
君蘭淡淡說道:“那也不一定,或者只是用計算機設計的應變程序罷了……這一點即便是以現在的科技也不難做到,只要預先把可能出現的幾種情況輸入進去就行。”
我點點頭,比較認可君蘭的設想。如果這些天外文明真的一直在監視黃蟲的話,早就應該有所行動了,絕不可能任由永生教拿走控制石板而無動於衷。而且我們這一次在山洞中的遭遇也從側面證明了君蘭的推斷——因爲永生教拿走了控制黃蟲的石板,所以黃蟲再一次準時產子,並且醒了過來,幾乎殺死了在場的衆人!
李源開也恍然地點點頭,激烈地咳嗽起來,邊咳邊道:“我沒想到這種可能。”
我和君蘭對視一眼,都知道李源開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好在最關鍵的幾點都已經大致說了出來——根據已知的情報推斷,自然是李源開通過棄嬰記錄在案的身份找到他們的父母,從而得到了鉅額的報酬;而掌握了黃蟲休息規律的李源開,自然也可以讓求子的夫婦在恰當的時候進入山洞,得到預料中的結果。
如是幾次下來,得到的報酬越來越多,永生教也就漸漸發展起來,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至此,不孕得子和把普通人改造成親生子的疑團基本解開了。不管是小高還是君蘭的那位伯伯,都應該是地底黃蟲製造的產物!這一點,只需要回去查證他們的父母當年有沒有來過西雙版納傣族山洞,就可以得到答案。
只不過這個構思中,卻明顯出現了一個與事實相左的地方——如果黃蟲只能爲不孕的女性代爲生育的話,就說明君蘭的奶奶和小高的母親都是無法生育的女性!以此推斷,君蘭的父親和小高的兄弟又是怎麼出現的?總不能是兩位老爺子離開西雙版納之後,各自換了一位夫人吧?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把心中的疑問提出來,看了君蘭一眼。卻見她也緊鎖着眉頭,臉色異常難看,無疑也想到了我和一樣的問題。
顯然君蘭對自己的爺爺似乎更瞭解一些,馬上放棄了心中的懷疑,沉聲問道:“李前輩。請問在你追查的夫婦當中,有沒有離開傣族山寨以後,又再次生育的?”
李源開毫不猶豫地答道:“有!我曾經發現過好幾對夫婦,在離開求子臺後,又生育過不下兩次……”
我微微一愣,沒想到問題的答案居然是這樣的。忍不住問道:“難道這求子臺,不是專門給不孕不育的夫婦預備的麼?”
李源開搖搖頭,緩緩說道:“關於這一點,年代久遠,我只能靠自己的猜測回答你們……第一,就是求子臺不是給不孕男女準備的。能否成功,完全在於禱告的時機是否合適,或者心誠則靈!第二,就是前來求子的夫婦的確有什麼隱疾,但是在求子的過程中,已經被天外高人留下的力量治癒了!”
我沉吟着說道:“所謂心誠則靈,無非就是腦電波的強度罷了,也就是說黃蟲會接受願望比較強烈的夫婦進行處理,而根本不是取決於這對夫婦能否生育!至於診治之後是否可以修復原來身體上的隱疾……這一點你接觸過那麼多的求診夫妻,難道沒有證實嗎?”
李源開淡淡答道:“正是因爲從我經手的夫婦中,發現過兩次求子後得到治癒恢復了正常生育能力的例子,所以我纔會做出這樣的推測。也許是因爲黃聖母這些年來的力量大不如前,所以治癒的情況逐漸取消了,在早期可能完全具有這樣的能力也說不定……”
如果按照第二個推論,君蘭父親和小高兄弟的身份自然就可以說得通了。君蘭點點頭,說道:“這兩個可能都說得通……無論如何,也算解決了我心中的疑惑!”
李源開若有所覺地笑了笑,急劇地喘息了一陣,打起精神問道:“你們還有什麼問題?”
君蘭想了想,開口問道:“那你又是怎麼和金山角的毒梟勾結起來的?他又爲什麼反過頭來攻擊你?”
李源開慘笑一聲,啞聲說道:“這件事情,都怪我一時談心……我當年檢查求子夫婦的記錄時,看見了一對大人物的景象……”說着,李源開看了君蘭一眼,問道:“你大概知道我看到的是誰吧?”
君蘭點點頭,沉聲答道:“知道……你看見的人就是我的爺爺和奶奶!”
李源開微微一震,頓時咳出一口鮮血來,喃喃說道:“難怪……你的樣子,幾乎和你奶奶像足了八分!”
君蘭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奶奶,聞言頓時眼圈一紅,哽噎了一聲。
李源開又扭頭看了看我,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眼中卻流出一股惋惜的神色,恍如看見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一般,氣得我差一點把手中的行軍囊砸到他臉上去!
君蘭趕緊插口問道:“李前輩,請你繼續說。”
李源開收回目光,啞聲說道:“我在記錄中聽見你爺爺報出身份,立刻意識到這條信息非同小可……於是立刻查找他們子女的位置,發現這個孩子居然就在西雙版納地區!”
君蘭立刻問道:“我的伯伯……他,是那位毒梟的手下?”
李源開嘆了一聲,繼續說道:“當時我的永生教已經有了不小的規模,可是始終發展的太慢……結果發現了你伯伯的秘密後,我一時鬼迷心竅,就跑去找那個毒梟要與他合作……”
君蘭追問道:“後來呢?”
李源開苦笑道:“後來……我見到那位毒梟,說明來意。請他找出那個孩子交給我,卻被他一口拒絕……反而對我的教派大感興趣,一定要加入到我的教派當中。當時我急於發展勢力,也就答應了下來。心想慢慢調查,總能找出那個孩子的身份……”
君蘭臉色一變,問道:“那名毒梟不會就是我伯伯本人吧?”
我心中也微微一動,按理說虎父無犬子。君蘭的一家幾乎世代都是行伍出身,這位人工造出來的伯伯既然同一血脈,也應該不是默默無聞之輩。就算不是毒梟本人,也應該是毒巢之中的重要角色纔對!
李源開搖搖頭,答道:“那毒梟當時已經六十多歲,沒過幾年就死了……我就藉機控制了他的老巢。”
君蘭微微一愣,問道:“那我伯伯呢?”
李源開皺着眉頭鬱郁答道:“我始終沒有問出你伯伯的具體下落!”
我曬道:“胡說!你那個石板不是可以標出嬰兒的具體位置嗎?”
李源開苦笑一聲,答道:“所謂具體位置,只是方圓兩百公里的一個大圈罷了……也許那些天外高人可以輕易把人找到,我可沒有辦法從幾百人中找出一個人來。”
我奇道:“原先那些孤兒你都是怎麼找到的?”
李源開咳了兩聲,有氣無力地反問道:“把一顆黃豆扔進綠豆堆裡,你能不能找出來?”
我想了想,頓時明白了李源開的意思。多數的孤兒都是被收養在城市中,有一定的收養手續。最不濟就算在兩百公里的範圍內搜索一下,把所有孤兒、收養身份的的人口羅列出來一一排除,也不需要多少力氣。
而毒梟的毒巢當中,卻多數都是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士,雖然不至於個個都是孤兒,但是無父無母的孩子絕對不在少數。甚至很多人都是從小在毒巢長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年齡,以及從何處被撿來的。
這樣查找起來,無疑難度要大得多!但是也不至於全無辦法——最起碼我就想到可以將毒巢中的人分別派出到各個方位,然後依據石板上標記的位置,找出方位移動了的人,自然就是被記錄的嬰兒了!
這樣簡單的辦法,李源開不可能連續多年都沒有想到!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竟然讓他一直沒有找到君蘭的伯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