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陣

龜甲形的石柱升起到一米左右的高度,就不再繼續移動,而這時候王道人已經手舞足蹈地圍着石柱轉了數十圈。不停地大叫道:“妙啊!妙極!真是混然天成,妙到巔峰!”

我和羅衾也走上前去打量一番,見這石臺看上去也只是平平無奇,不知妙在什麼地方。

王道士不等我們提問,已經自行指着石臺朝我們說道:“你們看到了嗎?將玉石埋於地下,再用一口深井和一棵古樹來平衡地下的生死只氣,把這顆隱星的位置牢牢固定了下來……能想出這個方法的人,真是天才絕頂!絕對是我們道門的一代奇才!”

羅衾眨了眨眼睛,問道:“是不是因爲這樣,所以這根柱子纔沒有像我的飯桌一樣飛上天去?”

王道士興奮地在柱子上敲擊了兩下,居然發出金鐵交鳴之音!

我頓時一愣,不知是這根石柱的質地特殊,還是裡面其實是一根金屬柱?

王道士已經沉聲說道:“以金入土,以水木養之!這樣的佈置簡直就是神來之筆,現在唯獨缺少一件火性的東西,就應該可以見到這套陣法的原貌了!”說着,王道士伸手入懷掏出一件東西來!

我看在眼裡大吃一驚,連前輩都忘記叫了,頓時喝道:“你怎麼會有這件東西?”原來王道人拿出來的東西兩頭尖尖,顏色半黑半白,赫然正是一片天外文明留下來的龜甲!

王道士奇道:“這玄天龜甲乃是我們鬼穀神算必備之物,老夫爲什麼有不得?”

我心頭奇怪,連忙將事情的始末簡單說了一遍,指着古井和柱子說道:“前輩難道沒有發現,這兩件事物的形狀,與您手中的龜甲一般無二嗎?”

王道士失笑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凡是我門中人都知道上古有龜甲通靈,可以助人預知前程禍福,所以建築之時多用這個形狀,以暗示自己的身份!”

我奇道:“前輩不是道門中人麼?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典故!”

王道士答道:“老夫身屬道門不假,不過道門只是個統稱,我自家的門派剛纔也和你說過,只是你自己沒有注意到罷了!”

我腦中靈光一閃,駭然呼道:“鬼穀神算!前輩是鬼谷子一脈的傳人!”

王道士哈哈大笑道:“什麼傳人!你這後生居然連老夫的姓氏都給忘了不成?”

我喃喃自語道:“前輩不是姓王麼?那鬼谷子也是姓王……難道你們……”

王道士擺了擺手,轉身走到石柱(現在應該叫鐵柱)之前凝神觀察,不再說話。

我卻心中澎湃不已,早就知道這些從飛昇之地回來的道士必然身份非凡,沒想到居然讓我見到這種傳說中的神仙人物!

羅衾顯然並不知道王道士的身份,圍着鐵柱轉了幾圈,忽然指着水井叫道:“你們快看,這井裡的水怎麼幹了!”

我應聲看去,只見原來滿溢着的深井竟然已經見了底,井壁之上黑漆漆的,似乎是泥土,又似是某種石材,一時分不清具體的質地。還有一團淡淡的水氣從井中冒出來。就好像全部的井水都在忽然之間被蒸發掉了一樣,偏偏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的熱氣,真是古怪之極!

王道士聞言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頓時精神大振,喝道:“我還奇怪怎麼只見陣眼,不見陣門?原來卻是在這裡!”

這古井既然是陣門,那所謂的陣眼無疑就是那根鐵柱了!我剛想問一聲具體如何開啓陣法,卻見王道士將手中的龜甲重重朝着鐵柱的上端一拍,揚聲說道:“老夫先入陣打探一番,去去就回……”說着,縱身一躍,竟然就朝古井中跳了下去!

我和羅衾同時輕呼了一聲!

羅衾還彎腰伸手,朝王道士做了個抓取的動作,可惜王道士下去的實在太快,她只能抓了個空——只聽“啵”地一聲,古井深處的空氣中掀起一層漣漪,井中的霧氣就好像水波一樣盪漾起來。而王道士已經不見了蹤影!

霧氣一聚,復又重新恢復了蒸騰起伏的樣子。我和羅衾不禁面面相窺,沒想到這王道士忒也性急,居然連半句交待的話也沒有,就自行跳了下去……

羅衾回頭掃了一眼,忽然又是一聲輕呼。

我連忙應聲看去,只見羅衾指着鐵柱上端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剛纔我們二人親眼看見王道士將手中的龜甲拍在鐵柱之上,按理說就算他把龜甲拍得粉碎,也應該留下一些粉末纔對。可是現在鐵柱上卻是空空如也,不但沒有龜甲,甚至就連一絲灰塵都沒有!

我縱身躍到鐵柱旁邊仔細看了幾眼,只見黑漆漆的頂面上刻着一些圖案,似花非花、似字非字,一時說不出其中的含義。最初看時,因爲鐵柱的色澤烏黑,我以爲是泥土的顏色並沒有仔細觀察,現在才發現鐵柱的周圍光滑潔淨,原來本色就是漆黑的!而且明明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卻不沾半點塵土!

羅衾一直站在我旁邊看着我四處探查,這時忍不住大聲問道:“你那個老頭朋友跳進井裡了,咱們要不要下去救他?”

我苦笑一聲,答道:“如果我沒猜錯,剛纔的通道已經關閉了。咱們現在就算是跳下去,也絕對找不到他,不信你搬一塊石頭扔進井裡看看!”

羅衾二話不說,就在附近找了一塊臉盆大小的山石,舉到井口朝我問道:“我可扔了!萬一砸到你的朋友,我就說是你讓的!”

我不由失笑,沒想到羅衾還有這樣狡獪的一面,只不過就算這塊石頭真的能穿越過去,也絕對不可能打傷王道士就是,所以我立刻大大方方地點頭答應。

羅衾手一鬆,山石順着井口落了下去,只聽“噗通”一聲悶響,似乎掉在了另一塊大石之上!羅衾奇道:“真的,這個聲音和剛纔完全不一樣!”

我點點頭,按照王道士的說法,似乎要湊齊“金、木、水、火、土”五行,才能引出陣法的變化!而他所拿出的龜甲,無疑屬於火性,拍在鐵柱之上,就可以打開古井中的某種傳送裝置——看來聶宇峰和道觀中的其他人,也是通過這種方法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只是這開門的時效有限,從剛纔來看僅有幾秒鐘的時間而已!等一會張玄天拿來了龜甲,我們進入的時候還得看準時機,不能浪費資源。

又過了半小時,張玄天這才架着飛劍姍姍而來,身後卻沒有君蘭的身影,讓我不由微微失望!三人相見,不等我開口,羅衾已經搶先指手畫腳地把剛纔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玄天聽完一拍大腿,臉色急變道:“我祖師爺就這麼跳下去?你們爲何不拉着他點?”

我苦笑道:“王道長的動作太快,我們阻攔不及!好在他現在下去也沒過多久,咱們準備一下,也下去看看吧……”

張玄天點點頭,縱身一躍來到古井之旁,皺眉看着地上升起的那根鐵柱,沉聲問道:“是不是把龜甲拍在這上面,就能打開傳送門?”

我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生怕他也立刻拍碎一片龜甲跳下古井,連忙說道:“玄天,我知道你心急師祖!不過此事非同小可,對面的情況一無所知,咱們還是簡單準備一下再去爲好……”

張玄天皺眉說道:“不知這間道觀中的人對那個世界有沒有什麼瞭解?我看他們動身前,也只是帶了一些小件的隨身物品……”說到這裡,扭頭朝羅衾望去。

羅衾沉思着答道:“我那些師兄妹似乎曾經說過,以後等我們修行有成後,都要去到一個地方……不知是不是這裡?”

張玄天苦笑道:“要在以前,我肯定會告訴你不是這裡!不過現在,就連我也說不準了!”

我見張玄天有些亂了方寸,只得用凝重的語氣說道:“小宇本來是打算在兩個月內趕回來,結果杳無音訊;而剛纔王道長也曾經說是去去就回,現在過了半小時還沒有消息……我看對面的世界一定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就算不是危機四伏,肯定也有某些非比尋常之處!咱們既然要去救人,還是做好完全的準備再去!”

張玄天點點頭,現在需要救助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自然又有不同。

羅衾忽然開口說道:“我跟你們一起去,我也要找找我那些師兄妹!”

我和張玄天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羅衾的身手自保有餘,而且和這間道觀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探險之時很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幫助。

主意既定,我和張玄天御劍下山,採購了一大批探險用具、食品和清水。我又找當地的軍方,通過關係借了一把衝鋒槍、一把手槍和若干彈藥帶在身上,至於張玄天和羅衾,他們自然用不上這些現代化武器了。

準備停當,我又給家裡留言告之事態緊急,必須先行一步。讓君蘭放心處理自己的事情,暫時不必趕來匯合!

隨後,我們三人來到古井之側。

張玄天屏息靜氣,揚手拍碎了一片龜甲,拉着我和羅衾縱身躍進了井口……

如果細數我的探險生涯,穿越時間乃至空間的經歷絕對不在少數,算起來也屬於半個時空穿越者,經驗可謂豐富之極。只是這一次投井的穿越過程,卻和以往大大不同!

因爲是由張玄天主導,所以他用右手拉着我,左手拉起羅衾,我們三人幾乎是一起並肩擠進了古井的井道之中。

剛一進入古井,我頓時覺得身上一麻,就好像投身於無比嚴寒的冷水之中!霎時間就好像有無數鋼針在我身體中扎來扎去,又好像千萬只螞蟻在血管中爬動一樣,繞是我早就凝神戒備,還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反觀張玄天和羅衾,卻都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毫無所覺。

隨即我只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麼也看不見了。耳畔只是不停傳來呼嘯的風聲,彷彿猛烈到能把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來。相比之下,剛纔的刺骨嚴寒反而成了小菜一碟……唯一能讓我感覺到自己存在的,只有被張玄天緊緊握着的左手!

這時,一陣人語聲隱隱傳了過來,似乎是張玄天開口說着什麼。偏偏傳到我耳中的時候,就已經成了破碎不堪的雜音,就好像一個串了臺的廣播,雖然人聲鼎沸,卻完全聽不懂其中的意思!

不一會,羅衾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兩人似乎在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着什麼。僅從語調判斷,似乎十分輕鬆。而我這時簡直已經被摧殘的痛不欲生,完全不明白二人怎麼還會有心情與體力?居然可以在如此痛苦的情況下,還有心情閒聊起來!

總算老天開眼,張玄天見我遲遲沒有應聲,發現了不妥之處。一股渾厚柔和的內力順着手掌傳遞過來,頓時讓我的身體暖了起來。我連忙藉助他的內力運轉異能,將整個身體包裹起來……足足運轉了四十九周天,這才勉強讓身體恢復了知覺。只是淒厲的冷風,依然好像刀子一樣刮的人生痛!恍惚之間,異能在體內越轉越快,我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下漸漸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緩緩入定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座密林深處!

張玄天和羅衾正一左一右,守在我身邊,看見我醒來一齊喜道:“你總算醒過來了!”

我眨了眨眼睛,竟然覺得渾身舒泰,說不出的輕鬆自然。而剛纔在穿越過程中的劇痛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擡手看了看,身上也沒有任何受傷的地方!不由奇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昏迷了多久?”

張玄天大聲答道:“這裡應該就是龜甲文明的世界,咱們落到了一座叢林裡!你在穿過古井的時候似乎受了點刺激,已經睡了小半天了……”

我沉吟一下,緩緩內視一番,站起身來走了幾步,依舊是覺得精神氣爽。就好像飽睡了一整天,還剛剛吃過一頓美味一樣,不禁暗暗稱奇。擡眼望去,周圍的景色鬱鬱蔥蔥,林立的樹木參天而起,看不出是什麼品種。有些像是松樹,又有些橡樹的特徵。光影挪移,透過層層的樹葉灑下來,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張玄天看着我說道:“李大哥,這片森林有些古怪,你既然醒了,咱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我微微一愣,沉聲問道:“有什麼古怪?”

張玄天皺眉答道:“這裡不知有什麼東西,壓制了我的道法……現在幾乎所有的道法全都使不出來了。”

我凜然問道:“怎麼會這樣!你找到原因沒有?”

張玄天苦笑道:“我也說不清楚,按理說我們身上的道法就好像自己的四肢血脈一樣,只要一口氣在,就可以使得出來!可是一到了這裡,就全部失靈了,任憑我怎麼召喚,都沒有反應……如果說這是某種陣法,這陣法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我想了想,扭頭朝羅衾問道:“羅衾姑娘可有什麼不妥?”

羅衾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答道:“我覺得身上似乎變得有點重,不過對我沒什麼影響!”

聽羅衾這麼一說,我才忽然發覺自己之所以渾身舒泰,竟然是因爲重力的緣故!因爲曾經參加過天文愛好者組織的幾次失重實驗,所以我對重力上的變化還算很有經驗。在我感覺中,此地的重力至少比地球輕了一倍。

我連忙朝張玄天問道:“你有沒有感覺身體變輕或者變重?”

張玄天茫然搖了搖頭,答道:“沒發現什麼不同!”

同樣的環境,我覺得重力變小了!而羅衾卻覺得重力變大了!張玄天的重力沒有變化,但是道法卻失去了作用!三個人,居然在同一個地方產生了三種截然不同的效果——看來這座森林不只有古怪,而是非常古怪!

想到這裡我微微搖頭,將我的狀況跟二人說了一下。緩緩說道:“從當前的情況來看,我懷疑這是一種平衡的機制!其作用應該是讓身處在這座叢林中的人達到某種協調的程度,換句話說——就是提升弱者的實力,壓制強者的力量,使他們儘量均衡!”

張玄天想了想,皺眉說道:“看起來也只有這種解釋了……可是它們這樣做的目的何在呢?不會是高級文明爲了消除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等搞出來的東西吧?”

羅衾立刻說道:“不對,即便是我現在身子重一些,我也還是打得過他……”說着毫不客氣的指了指我,又扭頭朝張玄天說道:“如果你不能飛上天去,最多是咱們兩個的差距變小了!總的來說,也沒有達到均衡!”

被一個小姑娘直言自己是隊伍中最弱的一環,雖然明知她所說的是事實,我也還是禁不住有些鬱郁。只得說道:“絕對的平衡,無論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件非常難以實現的事情!我現在也只是推測這座森林中的意義,並不表示就一定是這樣……”

話音剛落,只聽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一陣沙沙的響聲。雖然急促,卻絲毫也不雜亂,就好像一羣小動物同時邁開步子,整整齊齊地並肩而行一樣!

張玄天頓時臉色一變,喝道:“又來了!李大哥小心一些,這些畜牲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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