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空降斯泰普
十六章空降斯泰普
“轟——轟——轟——轟——轟——轟——”彷彿從地底、又彷彿是天邊，恍如天塌地陷，整個天空掉下來，不斷砸着地面一樣。接連傳來的巨響震得人找不到方向，讓目不能視的我感受到一種末日般的驚秫！
雷音再起，只是這一次的雷聲急促而沉悶，更像鼓聲。彷彿每一聲都在人心底響起，震得人心跳加速，就好像站在了一面大鼓旁邊。整個飛機的機身也隨之不斷顫抖着、震盪着，原本的鋼筋鐵骨彷彿麪條般柔軟，甚至讓人覺得彷彿站在了不斷涌動的海面上。
“那是什麼東西？好大的豬！這邊也有一頭！”
“不是兩頭，這是個妖魔……這是並封！那些妖物匯聚成一頭並封！”
“快護住飛機！小心它的吼聲！”
我聽着張玄天三人的叫聲越來越惶急，勉強睜開淚流不止的雙眼看去。只見漫天的烏雲已經消散無蹤，一縷縷猶未散盡的煙霧彷彿一條條灰色的錦緞帶子般飛舞着。
機腹下方，青紅白三色劍光呈三角形站立，張玄天與兩位道士面沉如水，如臨大敵的注視着遠處的一頭黑色怪獸。
那怪獸通體黝黑、雙頭四足，兩顆頭看似野豬，卻分別生在身體的兩端，讓人分不出哪邊是頭哪邊是尾。就好像兩頭野豬去掉後肢的前半身對接在一起，拼成了這樣一頭怪物。它的整個身體像一幢房子那麼大，皮表附着長長的棕毛，看似笨重無比的身體卻悠哉悠哉地漂浮在半空之中。兩個腦袋一邊發出宏亮如雷、悶響如鼓的叫聲，一邊東張西望着。
“並封在巫咸東，其狀如彘，前後皆有首，色黑。”我頓時從剛纔尹道士的叫喊聲中聯想到了這頭怪物的來歷。這一段文字是在《山海經·海外西經》中的記載，其中所描述的生物赫然就是眼前的雙頭豬怪。
巫咸，就是古阿富汗，並封在其東。並封又記爲屏逢、鱉蓬。《周書·王會篇》稱之爲速蕩。《大荒南經》記爲述踢，也是速蕩。“有獸，左右有首”。像這樣的怪獸，曾經在英國尼斯湖，非洲阿伯特湖，長白山天池中都有類似記載。
只不過記載歸記載，這類精靈志怪中記載的東西大多是以訛傳訛，無數倍的誇大了事實，根本不可盡信。此刻看見一頭傳說中的怪物活生生出現在面前，而且比書卷記載的形體更加龐大，就不由的人不心驚肉跳了。
伴隨着那並封的吼聲，一道道閃電由遠及近連通天地，就如同從天幕中降下了一道雷電組成的柵欄。偏偏整個天空中萬里無雲，幽藍深遠的彷彿沒有盡頭一般，與剛纔烏雲遮頂的景象截然相反——真是名副其實的“晴天霹靂”！
一眼望去，至少有方圓數百里的空間被籠罩在層層閃電之下，恍如異界。這頭並封僅憑出世的餘威，就引來了如此多的異兆——不知是不是已經符合了張玄天所謂“妖魔出世，必有天地異變”的斷語？
應該也只有這頭上古傳說中的魔獸並封，纔夠得上真正妖魔的級別！
“吱嘎——吱嘎——”不知何時，我腳下的機身已經開始出現條條龜裂，發出刺耳的聲音，彷彿隨時都有解體的危險。
本來以爲那並封怪獸一但發現我們，立刻就會出手攻擊。沒想到它的兩顆頭顱東張西望了片刻，目光懶洋洋地掃過飛機與凝神戒備的張玄天三人，卻露出毫無興趣的樣子。輕輕抖了抖身子，徑自朝着西方飛去。
滿天雷電就好像聽話的孩子一樣，輕輕一折，護衛在這頭並封身旁，隨着它的移動朝遠方劈落。所過之處，天空中一片電芒閃耀，大地爲之龜裂。
因爲不知道在黑暗的迷霧中前行了多遠，所以我只能根據大概的地理情況判斷出這裡已經是埃及境內。朝飛機下方望去，此刻我們正處於一座城市的邊緣。一道道雷電劈下，猶如催命的符咒，奏響了這座城市的安魂曲。
因爲飛行的高度，我們無法看清地面上的人影。只能看到大地被撕裂，樓體在倒塌，房屋在燃燒……並封所過之處，就好像用雷電當成鋤頭，將大地當成了農田般犁了一遍。頓時生靈塗炭，奄然是一副末日般的慘境。
“天啊……原來妖魔的破壞力比導彈還要可怕！這座城市完了……”君蘭忍不住側過頭，不願意繼續朝下觀望。
剛剛掉出飛機，又被張玄天救回來的楊欣茹同樣臉色蒼白，卻是盯着龜裂的機體慘叫道：“飛機隨時都可能解體……這種情況連迫降都承受不住！咱們怎麼辦？”
我微微一凜，這才意識到不僅是並封下方的城市面臨着毀滅的危險。我們所在的飛機同樣慘遭**，現在雖然還能保持着飛行，但是佈滿裂縫的機體隨時可能四分五裂。而且機體已經碎裂到如此程度……就算要緊急迫降的話，在機身接觸地面的瞬間，肯定也會承受不住衝擊力而斷開。
被雷電轟擊的城市，也許還有一絲活路。可是身在數萬英尺的我們，又能往哪裡逃生？
辛德拉伸着手指大聲叫道：“你的朋友不是會飛嗎？既然那頭大豬沒有理會咱們，又何必去招惹它！快把他們叫回來，把我們接下去……”
我微微一怔，這纔看見張玄天三人已經御劍朝着並封追了上去。青紅白三色劍光暴漲，不斷由東至西地轟擊着並封的身體，顯然是打算繼續和這妖獸分出一個勝負來，最起碼也要將其儘快趕出城市，降低下方的傷亡。
雖然不知這妖獸並封出於什麼緣故，已經無意與三人爲敵。可是並封所過之處血流成河，正邪不兩立，三人爲了下界城市中的生靈不受塗炭，卻顯然不能放過它。我也只得嘆了一聲，輕輕說道：“現在他們把並封趕得遠一點，下面的人就會少死一點……咱們還是等一等，如果飛機真的出了問題，相信玄天也不會坐視不理。”
“不必了……咱們跳傘吧！”君蘭忽然看着西方，定定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咱們已經來到目的地了……”
順着君蘭的目光看去，西方是一片黃沙。荒蕪的沙漠中聳立着一座高大的建築，長方形的石頭切割成塊狀，被一層層疊加到六層，咋一看去，是一個不規則的、帶有鋸齒的三角形。因爲兩邊都呈階梯狀，就好像對稱的六層臺階向上升起。
如此具有標誌性的建築，在全世界也是絕無僅有，自然是非常好認。楊欣茹的小秘書第一個失聲喊出了它的名字：“斯泰普金字塔！咱們怎麼直接飛到這裡來了？”
斯泰普金字塔。又叫階梯形金字塔，是埃及最早的石建築！
說到這種金字塔的來歷，就得從馬斯塔巴說起。馬斯塔巴是古埃及人最初的墓葬形式，它只是一種平頂的長方形墓室，下面暗藏着一條墓道和祭室、墓室，用土磚砌造而成。這種墓葬被後來的阿拉伯人認爲很像他們的板凳——“馬斯塔巴”而得名。
到了公元前2700年的古埃及第三王朝，大臣伊姆荷太普在奉命爲法老左塞王建造陵墓時，創造性地將多個馬斯塔巴疊加起來，最終形成了一種階梯形的陵墓，它的材料也變成了用石塊砌造。這種高達六層的陵墓已經具有了金字塔的外形，被稱爲斯泰普金字塔。
從這個角度講，斯泰普金字塔可謂是所有金字塔的鼻祖、雛形。左塞法老也由此被公認爲是金字塔之父，是他的陵墓開創了金字塔的形式。然後在經過了幾種塔形的變異後，由胡夫創造了金字塔的世界紀錄。
再說兩句題外話。事實上金字塔之被稱之爲“金”，實屬咱們中國人的創造。其實它的名字“庇裡穆斯Pyramid”的意思是“高”，這纔是非常準確的稱呼。而法老一詞的原意也是“宮殿——住在大房子裡的人”，它們都極言其高，都在稱頌建築之美。在一座金字塔的內部，考古家發掘出了一座小型的金字塔，它的頂部被貼上了金箔，象徵着太陽，因爲太陽是古埃及人5000年來尊崇的對象，它已成了神。金字塔是法老與天界的神明對話的階梯，法老的靈魂會沿着金字塔的輪廓升達天堂。
而這些事例到了中國，最終使得Pyramid被命名成爲了“金字塔”，其實卻並非象形式樣的命名，而是暗指其中的黃金——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歷史的誤解。
按照我們原先的計劃，本來是要在開羅降落，然後再僱傭幾個當地的嚮導，開着越野吉普車去斯泰普金字塔。當然，這一套計劃全都是爲了照顧辛德拉和楊欣茹等人，如果換成只有我的君蘭，早就用追快的飛機一路飛過來，然後抓着張玄天的飛劍跳傘了。
現在不知是那團烏雲卷着我們移動，還是飛機在無法辨認方向的情況下自行飛到了這裡，都無關緊要。至少我們要尋找的目標已經近在眼前，直接跳傘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至於重新返回開羅城，則反而成了笑話一般。
好在除了辛德拉有些老邁之外，飛機上的其他人都有着跳傘經驗。一但君蘭的意見獲得通過，跳傘的程序立刻迅速地啓動開來，幾名機組人員和辛德拉的保鏢井然有序地排好隊，各自檢查着必備工具及武器，就連楊欣茹也像模像樣地自行裝備好了傘包。
我和君蘭互相檢查了一下揹包，沉聲說道：“那匹妖獸好像也是朝着斯泰普金字塔方向去的，咱們跳傘過後，恐怕還得和它較量一番。”
君蘭點點頭，示意她也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輕輕應道：“最起碼到了地上，咱們還有迴旋的餘地……總比呆在空中當活靶子的好。”
我望着並封身體周圍那以它爲中心，放射性覆蓋着天地的雷電，苦笑一聲：“咱們的餘地也不是很多，不外就是逃跑或者送死而已……”
這時副駕駛員揹着傘包匆匆跑了過來，叫道：“都準備好了，機長將高度固定在7500英尺上！一會門一開，大家就開始跳傘吧。”
跳傘燈亮了起來，高空中強烈的勁風立刻灌入了機艙，吹得人睜不開眼睛。辛德拉被三名手下圍繞着當先跳下，隨後的衆人眯着眼睛，先後離開了機艙。
“李先生，我要對你表示歉意。看來我確實低估了這一次尋寶的危險性……”楊欣茹在跳傘之前，忽然走到我身邊，肅容說道：“能不能請你老實告訴我，你那三位朋友有沒有把握對付前面的那個雙頭豬？”
“在中國的神話記載中，這種怪物叫做並封！”我先矯正了楊欣茹對並封稱謂上的問題，隨後才同樣正容說道：“楊小姐依舊把這次的行動稱爲尋寶，可見你的態度本身就是一種錯誤——我早就對你說過，我來這裡的目的是因爲世界上很可能發生一場巨大的災難，還有數百萬和並封一樣的怪物有可能降臨到這個世間……而辛德拉先生提供的座標內，也許存在着唯一可以阻止這場災難的人！”
楊欣茹臉色慘變，點頭應道：“一會到了地面，我會帶着辛德拉退出這次行動。至於古墓羣的座標，我負責說服他，讓他把座標交給你……”說着，她和自己那名小秘書一起縱身跳下了飛機。
我和君蘭負責善後，看着下方紛紛打開的降落傘，不禁相視一笑。
君蘭嫣然問道：“老公，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一起跳傘的時候？”
我微微一怔，這才驚覺我和君蘭已經結婚年餘，而我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就是在尼泊爾的寒極上空，一次生死跳傘之間結下的。不由苦笑道：“當然記得，只盼咱們這一次跳傘的時候，不要也在半路殺出一個瘋子纔好。”（詳見《李斯衛傳奇之時光之心》）
君蘭撫了撫被風吹亂的頭髮，眸中射出深深的柔情，拉住我的手說道：“就算這一次還要我遇到那樣的危險，只要有你陪在身邊，我就不怕！”
美人恩重，可惜此刻卻不是**的時機。飛機側翼的螺旋槳傳來了異樣的轟鳴聲，顯然是已經無法再處處裂痕的機體中繼續運轉，開始爆炸了，下一步隨時很可能擴及到整個機身。我只得豪情萬丈地哈哈一笑，拉着君蘭的手一起跳下飛機。
凜冽的寒風呼呼作響着，頓時掩蓋住了周圍一切的聲音。我和君蘭並肩下落，一邊回身朝着飛機望去——卻見兩側的發動機都已經冒出了濃濃的黑煙，飛機尾部不知何時已經裂開了一個數米寬的大口子，使得飛機不斷晃動着，猶如中彈抽搐的小鳥。
君蘭朝飛機的駕駛艙看了一眼，遲疑着喊道：“那機長怎麼還不跳傘！他還在等什麼？”
我也微微一愣，大聲應道：“可能是在等咱們全部跳傘完畢吧，卻忘了給他發一個訊號了……這機長還真是負責的很！”
君蘭喝道：“不對，從打開跳傘燈到現在足足有十分鐘了，他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就在這時，卻見已經燃燒着的飛機忽然變了一個方向。原本我們爲了避開並封獸的雷電範圍，一直是朝着北方飛行，此刻飛機忽然加速，帶着長長的兩道焰火朝西方轉去。緊接着“嘭”地一聲，駕駛艙上方彈出一道黑影，那名機長在把飛機的機頭對準西方之後，終於跳傘了……
眼看着飛機帶着長長的尾焰一邊下落，一邊朝西方直衝過去，我和君蘭同時明白了這名機長的意圖！這人在黑暗中繃緊神經飛行了數個小時，之後又眼見自己駕駛的飛機被莫名其妙的怪物弄到遍體鱗傷，心理已經極度憤怒——此刻又被迫做出了跳傘逃生的行爲，索性在最後調整飛機，想用機身去撞死那個怪物！
這一手行爲，可以說是光棍至極，也充滿了個人英雄主義的悲情色彩。只不過看在我和君蘭眼中卻是駭然大呼，只恨不得時間倒流，先把這名駕駛員暴打一頓！
從體積上來說，這架民航客機顯然要比並封的體積大上十倍。可是那並封在沒有匯聚成形之前，就已經是刀槍不入、火器難傷，現在能力暴漲，又怎麼會害怕一架飛機？
退一步說，就算這飛機能把並封撞個半死。首當其衝的確是追在它身後的張玄天與尹張二位道士，到時候肯定先要殃及池魚，只怕不等並封怎樣，這三個老道就已經去和老君報道了——這樣敵我不分的攻擊方式，顯然是怒火攻心，極欠考慮。
可惜時間不能倒流，那架飛機已經帶着長長的尾焰朝西方隕落過去。
追擊中的張玄天三人聽到身後傳來異響紛紛回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青紅白三道劍光分成三個方向各自擦着飛機的邊緣飛出去，總算是逃過一劫。
唯有那並封依舊慢悠悠地朝着西方前進，落在後面的腦袋見三名道士忽然飛走，頓時懶洋洋地低了下去，根本不曾擡頭看過周圍。
我和君蘭看見三人逃出昇天，頓時心中一喜，緊接着又緊緊的繃了起來。眼看着滑翔的飛機越來越低，越落越快，終於穿透了漫天的電光，一頭撞在了並封身後的那個豬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