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樹上,帶着點點滴滴的露水,一陣晨風吹過,讓人忍不住的摟緊了衣服,天氣,漸涼了啊。
樂壽王府,議事大廳。
衆人早已經到了大廳,各自在位置上安坐,阮君明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首位上,竇紅線還沒有出現,他有些焦急的視線掃過衆人,有不耐煩的,有面容焦慮的,有無所謂的,也有幸災樂禍的。他的視線最後在孔德紹的身上停下,顯然孔德紹也有些焦急了。無論是從河間還是饒陽,到樂壽也不過兩三日的路程而已,如今官軍虎視眈眈而來,樂壽已經陷入深深的危機中,是戰是降,需要速做決定,可是……
孔德紹擡起頭,看着依舊沒人的空位,皺眉道:“公主究竟怎麼了?”
在一片沉寂而躁動的空氣中,終於,派去尋找公主的士兵匆匆趕回,道:“啓稟大人,公主不見了!”
“不見了?!”衆人頓時大驚,整個大廳在短暫的沉默後突然熱鬧起來,孔德紹也緊皺着眉頭,只見那個士兵躬身上前,遞過一封書信。
“安靜,諸位請安靜!”孔德紹大聲的喊着,舉了舉手中的書信,道:“公主有書信留下,還是等老夫看看再做計較!”
衆人在孔德紹的安撫下,漸漸安靜了下來,看着孔德紹拆信,閱讀。整個大廳顯得很是平靜,可是這看似平靜的下面,又有多少暗涌流動?他們緊緊的盯着孔德紹,只見他的臉色忽變,身子忍不住一個哆嗦,手指一抖,那封信函掉落在地上。
“孔大人!”有人驚呼出聲,更有人上前撿起書函,匆匆掃視了一眼,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這時,曹顯上前一步,搶過那人手上的信函,也是匆匆看了一眼,隨即,他的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喝道:“公主有命,我舅舅曹旦接任大王之位!”
他這話一說出,大廳內登時響聲一片。
“胡說,公主怎麼可能會讓他接任!”
“曹旦何德何能,能接任大王之位?”
一時間,人人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更有人不服氣的站了出來。曹旦,雖有幾分蠻力,頭腦還算靈活,可是貪杯好色,更是貪錢,以前帶領親兵隊時,多次收受賄賂,更是對手下的士兵一毛不拔。後來在竇建德平原遇刺事件中,一定程度上因其貪杯誤事,才導致了竇建德的受傷,所以後來竇建德將親兵隊長換了人。不過看在他是曹鳳的哥哥的份上,讓他另領一軍,也算對得起他的。
可是諸將中,論戰功,當爲王伏寶爲先;論聲望,如今則是孔德紹。那裡有曹旦的份!
曹顯卻是冷冷一笑,高舉着手中的書函,冷冷的笑道:“難道諸位不相信公主所言嗎?”
“孔大人,你看這是公主的筆跡嗎?”劉雅問道。
“字跡我倒是看不出來,不過這上面的印章嘛,倒是大王的印鑑!”孔德紹微一沉吟,手捋着鬍鬚道。
“哼,有大王印鑑那還是假的麼!”曹顯冷哼,他揮了揮手中的書函,道:“公主手令在此,誰敢不服?!”
“哼!”冷哼聲中,一個人站了出來,赫然又是劉雅,他冷笑着上前,道:“如今大王才離開我等,就有人假傳命令,想要奪取大王基業,是何等的卑鄙無恥!”
“哈哈,劉雅!”曹顯冷笑,他走到孔德紹身邊,道:“公主讓我舅舅繼承大王遺志,有書信在此,更有大王印鑑,劉雅你不相信,莫非欲反?”
“那大王印鑑焉知無人亂用?”劉雅冷笑。
“阮將軍。”曹顯走了過去,將書函遞給他,道:“你與公主最熟,看看這是公主的筆跡嗎?”
“不錯,正是公主筆跡!”阮君明看了半響,回答道,忽地,他的眼角一動,隨即笑道:“君明願奉曹將軍爲大王!”
“好,好!”半響未說話的曹旦哈哈一笑,站起身來,冷冷的看了一眼衆人,道:“還有誰不服?”
“我不服!”劉雅首先站了出來,隨即當初隨竇建德征戰多年的高雅賢等人也紛紛站了出來,都是資歷最久的幾位。
“哼!”曹旦冷笑一聲,走到案几邊,拿起一個酒杯,在手上把玩着,隨即擡起頭,笑道:“還有誰?”
“老子不服!”
“曹旦你何德何能,能居大王之位?”
頓時又有幾個人站了出來,卻是王伏寶、範願幾人。
“啷嗆!”曹旦拔出刀來,冷笑道:“你等既然不服,看來只有收拾了你們了!”他掃視了一眼衆人,大廳中,已經隱隱分成兩派,站在劉雅那邊的人居然佔據了多數。
“孔大人,你是願跟他還是隨我?”曹旦高聲問道。
“唉!”孔德紹輕輕的嘆息,他緩緩的站起來,盜匪就是盜匪,他掃視了一下劉雅等人,或許其中有部分人是有私心,可是若讓他曹旦做了大王,只會把這支民軍往死路上推啊,他相信更多的人,是對這個只會吃喝嫖賭的人做大王的擔心。
“老夫,是個文官,這種事情,還是你們商量着辦吧!”孔德紹輕聲,隨即想移步走出去。
“孔大人且慢!”曹旦笑着道,他舉起手中的酒杯,笑道:“孔大人在此,看看也好!”說着,他狠狠的將手中的酒杯讓地下一貫,頓時酒杯被砸了個粉碎,發出一聲脆響!
隨着這一聲脆響,屋外,頓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劉雅等人愕然變色,高雅賢更是高聲大罵:“曹旦你好卑鄙!”
他話音未落,大廳內,已經佈滿了曹旦的心腹,刀槍泛寒,弓弦緊繃,隨時等着取衆人的性命。
“曹旦,你不得好死!”劉雅拔出刀來,如今之勢,明顯曹旦早有準備,可是他深知,投降也是死,那不如奮起一搏!
“兄弟們,跟他拼了!”劉雅一聲喝,舉起大刀,就要撲了上去,可是他的眼角,看見幾個人將手中的腰刀一扔,卻是默默的走上一旁。
“你們,這些懦夫,你以爲你們投降了,曹旦就會放過你們嗎?”劉雅大喝。
“哈哈,劉雅,這叫識時務者爲俊傑,不過,你說的沒有錯,在一開始他們沒有投奔我,所以,他們也不能留!”曹旦哈哈的笑着。曹顯一揮手,士兵們舉起弓弩,紛紛對準了衆人。
“你,好卑鄙!”一個將領罵着,他正是剛纔棄刀的一人,滿以爲能活命,可是曹旦居然這般心狠手辣。
“殺!”曹顯一聲冷喝,士兵們頓時鬆開弓弦,無數閃着光芒的箭簇向劉雅等人射去,大廳內頓時響起一陣哀叫之聲,其中更有人痛罵曹旦。
曹旦以一個勝利者的姿勢站在那裡,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鮮血染紅了大廳,在一輪箭雨過後,大廳上的敵人,除去幾個武藝高強之人,不少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像王伏寶這樣的高手,肩頭也受了傷,一片血紅。
“哈哈!再射,殺死他們,你們都是功臣!”曹旦臉上笑着,可是這笑容裡,猙獰可怕,他的眼中是鮮血的紅,手腕上也是青筋暴露。
“對,哈哈,射死他們!”曹顯也哈哈的笑着,如今大局已定,除了一個阮君明跟着自己,剩下的都是曹氏一族,只要把這些阻礙一個個的清除掉,那麼大權在握,然後再娶了紅線,那麼……
又是一輪箭雨,大廳裡已經沒有剩下幾人了。
曹旦哈哈的笑着,王伏寶身上也已經中了好幾箭,身上已經是一片血紅,其中一箭,插在他的小腿之上,他努力的用刀支撐着身子,倔強的不肯倒下。
“阮君明,你殺了他!”曹旦看了一眼阮君明,笑着指了指王伏寶。
他正是知道阮君明與竇紅線關係比較好,所以才讓阮君明殺上幾個人,這樣,才能真正的拖他下水,真心實意的爲自己效忠啊。
阮君明冷冷的走上前去,他沒有刀,所以只是狠狠的一拳打在王伏寶的臉上,頓時王伏寶的臉上腫起一塊。
“乾的好,殺了他!”曹顯在一旁鼓勁加油。
“給他一把刀!”曹旦冷冷的開口,速戰速決,還要在官軍來之前控制住劉雅、範願等人的兵馬呢。
“是!”一個士兵應聲,將刀遞給阮君明。
阮君明借過刀,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王伏寶,隨即,緩緩的抽出刀來,寒光閃現,他冷冷的舉起刀,眼中是無情的神色:“王伏寶,不要怪我!”
“怪你?”王伏寶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聲音有些嘶啞的道:“我怪你有什麼用?我只恨自己無力保護大王,更無力保護大王子嗣,我恨哪!”
“恨?那麼你到地獄去恨吧!”阮君明忽然高喝一聲,手中寒光閃耀!